從“被迫和親”到“單車使者斬名王”,聊聊西漢王朝的強勢外交

西漢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長期統一的中原王朝,也是第一次以一個強大穩定的國家與周邊各國進行外事活動的王朝,從最初的劉邦被困白登、被迫和親,到呂后收到匈奴冒頓單于的“調戲”信忍氣吞聲,連南越都可以因憤怒而侵略長沙,再到漢使之名揚威海外、“萬國來朝”也不過百餘年的時光。

今天我們就來簡單聊一聊西漢王朝的強勢外交,感受一下當年的盛世風采。

一、“被迫”和親?

從“被迫和親”到“單車使者斬名王”,聊聊西漢王朝的強勢外交

聊到西漢王朝的外交,第一個繞不開的就是“和親”。

由於漢高祖劉邦冒然出擊,被困白登,雖然解困,但仍免不了增添了幾分對匈奴的恐懼心理。後來,在婁敬的建議下,大漢朝開啟了和匈奴的和親。可以說,最初的和親確實帶有幾分羞辱性質,這也讓無數後人詬病,一個強大的國家為什麼要靠小女子來解救?

甚至於匈奴人都頗有些小瞧,冒頓單于竟主動給呂后寫信:

“孤僨之君,生於沮澤之中,長於平野牛馬之城,願遊中國。陛下獨立,孤僨獨居。兩主不樂,無以自虞,願以所有,易其所無。”——《漢書。匈奴傳》

調戲之情溢於言表,可是呂后也只能忍下這份奇恥大辱,只能和親。

然而,透過漢武之雄風,昭宣之中興,匈奴之沒落,和親竟然成為周邊異族向大漢朝示好的手段。

漢武帝元封年間(公元前110年——前105年),為了能夠得到大漢朝的庇護,西域強國烏孫的昆莫(國君)獵驕靡派出使者,請求和親。漢武帝將江都易王的孫女細君公主嫁他以示恩典。

漢元帝竟寧元年(公元前33年),匈奴呼韓邪單于第三次來到大漢朝朝見皇帝,主動申請和親,欲做大漢朝的女婿。漢元帝以宮女王嬙(昭君)為和親公主嫁呼韓邪單于,號寧胡閼氏。漢匈此後40餘年無戰事。

可見,“和親”本身並不是榮耀和恥辱的分水嶺,國力的強弱才是。西漢”和親“前後共計有十餘次之多,從最初的被動到後來的主動,彰顯的恰恰是大國的成長,其代表的也不僅僅是西漢君主們的風采,還有漢使們日益提高的威懾力。

二、殺漢使=滅國?

從“被迫和親”到“單車使者斬名王”,聊聊西漢王朝的強勢外交

公元前100年,蘇武奉命出使匈奴,被扣留不能歸。降匈奴之漢臣衛律多次受且鞮[dī]候單于之命勸降蘇武,皆被回絕。衛律以死相逼,蘇武誓死不降,並說下了下面這段話。

南越殺漢使者,屠為九郡;宛王殺漢使者,頭縣北闕;朝鮮殺漢使者,即時誅滅。獨匈奴未耳。若知我不降明,欲令兩國相攻,匈奴之禍從我始矣。——《漢書》

誠如蘇武所言,殺漢使者皆招致滅國之災?

1、南越

南越國本是昔日秦朝南下攻打百越的將領趙佗在公元前204年所建的南方割據政權,至公元前113年傳至其玄孫趙興手中。趙興及其母樛[jiū]氏有意歸附,年輕的外交家終軍向漢武帝表示“願受長纓,必羈南越王而致之闕下“,出使趙國的重任就這樣落在年僅20歲的終軍身上。

然而,在南越國內,卻依然有不同的聲音,號召力極大的國相呂嘉不滿南越王趙興的”賣國“之舉,率人將趙興、樛氏和漢使終軍全部殺害,並將漢使的符節用函封好,放置於邊塞。

得知訊息,漢武帝大怒,隨即派十萬大軍分五路共擊南越國。公元前111年,呂嘉被擒,南越國被平定,分置為漢郡。

2、大宛

張騫出使西域帶回了大宛有汗血寶馬的訊息,漢武帝隨即命使者帶著千金和金馬,去大宛國換馬。結果,大宛國王捨不得寶馬,又認為距離大漢萬里之遙,”大兵不能至“,便拒絕了漢使的要求。漢使大怒,有妄言。大宛王於是命人”攻殺漢使,取其財物“。

不過,雖大宛有萬里之遙,漢武帝還是派了貳師將軍李廣利帶著嚮導和大軍前去攻伐大宛。最後,李廣利用了四年時間,前後兩次,率十餘萬大軍,攻破大宛,為其另立新君,並帶回好馬數十匹,中等馬三千匹。

3、朝鮮

公元前195年,燕王盧綰手下衛滿率一千餘人逃亡朝鮮,後藉機吞併朝鮮,建立衛氏朝鮮。由於與漢朝的良好關係,朝鮮一直平安無事,不過傳到衛滿的孫子衛右渠時,他卻一方面不斷招降漢朝的逃亡人士,另一方面阻止其他周邊國家國君朝見漢朝天子。為阻止其不義之舉,公元前109年,漢武帝命涉何前往勸誘,卻被衛右渠拒絕。憤怒的涉何在朝鮮邊界殺了護送他的朝鮮裨王長。回國後,涉何被漢武帝任命為遼東東部都尉。衛右渠得知後,直接派兵突襲遼東,殺死涉何。

漢武帝大怒,派大軍分水陸兩路攻打朝鮮。公元前108年夏,朝鮮國滅,被漢武帝分置為郡。

4、匈奴

公元前45年,漢使谷吉奉漢元帝之命出使北匈奴送還郅支單于質子。御史大夫貢禹等人主張送至邊塞即可。谷吉上書,願送至單于王廷,以彰顯漢朝之信義。結果,郅支單于背信棄義,殺害谷吉。此後,擔心漢朝復仇的郅支單于一路西遷至康居國附近,建了一座郅支城,成為西域地區最為強大的勢力。

由於路途遙遠,漢朝不願重啟刀兵,先後派了三批使者前去康居索要谷吉等人的屍體,郅支單于不但不返還,還將漢使團團圍住加以羞辱。

公元前36年,甘延壽、陳湯奉命出使西域。有感於谷吉被殺之辱,陳湯矯詔,揹著甘延壽集合在西域的漢朝屯兵和各屬國兵共計四萬餘人,逼迫甘延壽一同出兵攻打郅支城。路途雖遠,卻並不能阻止陳湯的腳步,他不但一舉攻破郅支城,更是有史以來第一次率軍殺死匈奴單于,並留下”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這句震爍古今的名言。

可見,正如蘇武所言,無論是南越、朝鮮,還是匈奴、大宛,哪個國家的君主膽敢殺害漢使,其最終的命運都是相近的。這也不難理解,為什麼匈奴人雖然多有扣留漢使的記錄,但是膽敢殺害漢使者唯獨只有郅支這一人。

與此同時,恰恰因為漢朝的強勢,也造就了漢使在外的強勢,妄言大宛國王、斬殺朝鮮裨王長等等行為,也並不僅僅是個例。

三、漢使之威勢

從“被迫和親”到“單車使者斬名王”,聊聊西漢王朝的強勢外交

我們最熟悉的漢使也許就是張騫和蘇武了,他們的故事大家已經耳熟能詳了。今天,水一白就來聊兩個在他們之後的漢使,來感受一下大漢使節如何”跨窮漠,逾蔥嶺,崎嶇萬里外絕域之邦“亦彰顯大國之威、漢使之勢。

1、傅介子揚威西域

西域的龜茲[qiūcí]、樓蘭兩國一直遊離於大漢與匈奴之間,甚至也都有過殺害漢使的行為。

漢昭帝時期,傅介子奉命出使大宛,順便帶著詔書去譴責兩國君主。雖然當時兩國君主皆表示順從,但當傅介子從大宛返回時,卻聽說龜茲國正在招待匈奴使者。傅介子當即改道前往龜茲國,誅殺匈奴使者,震懾龜茲。

然而,傅介子一走,兩國又開始了兩邊倒。公元前77年,傅介子又一次奉命出使西域,臨走前,他便向大將軍霍光請示,殺龜茲王以立威,霍光認為樓蘭更近,可殺樓蘭王做實驗。得到了霍光首肯的傅介子,到了樓蘭國以後,見樓蘭王還是有意疏遠,但又捨不得漢朝賞賜的財物。便邀樓蘭王共飲,於宴席間斬殺樓蘭王。

然後,傅介子對樓蘭人說道,你們的王犯了漢朝的罪,“天子遣我業誅王,當更立前太子質在漢者。漢兵方至,毋敢動,動,滅國矣”,樓蘭人聽罷,還哪裡敢亂動,只得老老實實聽候吩咐。於是,傅介子改立曾經在漢朝的樓蘭質子為新任的樓蘭王,然後帶著曾經的樓蘭王首級回漢朝去了。

2、馮奉世大破莎車

公元前65年,馮奉世奉漢宣帝之命護送大宛等國的賓客回國,在路上卻聞聽莎車國人與其臨國共同殺害了漢朝所任命的莎車王萬年,並殺害漢朝使者奚充國,一頭扎入了匈奴人的懷抱。

馮奉世不想坐視莎車國成為後患,於是當機立斷,改變原來的路線,拿出漢朝符節,調集周邊西域諸屬國軍隊共計一萬五千人,合力攻打莎車,一舉攻破莎車城池,新任莎車王自殺身亡,莎車被平定,而馮奉世的名字也在西域各國之間廣為流傳。

馮奉世按原計劃到達大宛之時,大宛王為表敬重,特意獻上良馬象龍以表達心意。

當初張騫出使西域之時,一行百餘人,一去十三年,可最後能活著回來的不過僅僅兩人而已,然而當大漢的威勢震懾西域之時,漢使便不再是普通的漢使了,他們的漢節代表著國家,既可以”單車使者斬名王,定屬國於萬里之外”,亦可以徵四方屬國之兵,平塞外西域之叛。

強勢的外交從來都不是與生俱來的。

水言水語

西漢盛世之武功,起於漢初之休養、揚於漢武之開拓、威於昭宣之中興。

漢初六十年,幾代君主的休養,雖被詬病畏懾於匈奴之強大,卻鑄造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大帝國;漢武傾全國之力,奮戰四十載,滅朝鮮、並兩越、通西域、破匈奴,雖立不世之功,開拓前所未有之疆域,但亦不免造成國力之衰退、民生之疾苦,天下之虛耗也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輪臺詔“禁苛暴,止擅賦,力本農”終又引導強漢走進新的局面;昭宣兩朝,輕徭薄賦,與民休息,百姓益富,國力日強,反觀周邊諸國,即便最為強大的匈奴也已深陷分裂之中,國力早已不復當年。

甘露三年(公元前51年),漢宣帝舉行祭天大禮,“蠻夷君長王、侯迎者數萬人”,匈奴單于呼韓邪亦在其中,只稱藩臣而不呼名,尊敬之情自不必說。

雖然,有時漢使的所作所為已經遠遠超出一個使節所應做之事,甚至有些行為直接激怒其他國家君主,以致兩國之間刀兵四起,確實有違漢使之本意。但是,他們的行為也從另一個側面說明,唯有國家的強大,才有如此強勢的外交,西漢盛世之威才鑄就漢節之威震四海,漢使才有如此的英勇和氣慨。

從“被迫和親”到“單車使者斬名王”,聊聊西漢王朝的強勢外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