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人的春天:正在到來的群龍無首時代

猛人的春天:正在到來的群龍無首時代

這樣一個正在到來的更加尊重個人價值的現代中國,比過去三千年加起來都更值得期待。

作 者:李不太白

來 源:李不太白(ID:oursir)

一、

一般人在向前打拼的路上,難免會遇到鬱悶。

比一般人能量大得多的人是猛人,猛人遇到的鬱悶自然就是重磅鬱悶了。

公元1140年,猛人岳飛就遇到了重磅鬱悶。岳飛的猛不用多介紹,一條就夠了:在那個大家拼命向南方跑路的年代,他帶著兄弟們一路向北方暴走。

那一年,岳飛和他的兄弟們暴走到了黃河南岸邊。就在他們豪氣干雲、準備伸手摘下理想的桂冠時,接連收到十二條內容相同的簡訊。

岳飛的理想,是赴一個約。PARTY的主題是大碗喝酒,地點定在黃龍府,金的首都。現在他們到了朱仙鎮。

朱仙鎮在河南開封,黃龍府則在吉林長春,兩地路程差不多有三千里,夠遠的。不過對於習慣仰天長嘯“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的岳飛與他的兄弟們來說,誰管它山有多高、路有多長啊?

何況當時以岳家軍計程車氣,只要滿足一個條件,一鼓作氣暴走下去,直搗黃龍大概也不在話下。

那個待滿足條件叫做“老闆的支援”。

換作今天,公司營銷總監在外奮勇收復失地,眼看就要幹到最大競爭對手總部去了,老闆哪會不支援呢?恐怕高興都來不及吧。

但大宋的老闆趙構卻不怎麼高興。一想到那個處於亢奮狀態、摩拳擦掌要迎回兩個“前任”老闆的岳飛,趙構心裡就氣苦得很,你當我這個“現任”是稻草人嗎?

越想越心痛的大宋老闆就讓行政總監秦檜給岳飛連發簡訊,內容只有一個:卿,速回。

二、

其實重磅鬱悶過的猛人不止岳飛一個。往前數一千四百年,另一個叫白起的猛人也遇到了相似的情形。

長平之戰後,大秦第一猛人白起輕鬆收拾掉了那個紙上談兵的趙括,坑埋趙兵四十萬,眼看要拿下趙國首都邯鄲。這時行政總監(又是這個職位的,不是對行政總監有意見哈)范雎耳語了秦老闆幾句,白起就接到了個通知:卿,回來吧,我們跟趙講和了。

白起的鬱悶是重磅中的重磅,因為他是猛人中的猛人。

白起畢生大小七十餘戰,“勝敗乃兵家常事”這句話對他完全不適用:破楚,滅韓,亡魏,屠趙,他從低階士官一路打到封地為君,硬是一場沒敗過。梁啟超後來就專門考證過,戰國時陣亡士兵共約兩百萬,白起一人就經手一百萬,一將功成(萬骨枯×100),生猛的血腥氣令後世寫史的人都心驚肉跳。

如此猛人,跟行政總監槓上了算個逑?捎上老闆一起翻白眼,那也很正常。第二年秦軍攻趙不利,老闆幾次讓白起復出帶兵,結果白起不是判斷打趙機會已錯過,就是說自己病了。

等到秦軍慘敗而歸時,白起還不忘說了句真話:“呵呵呵,當初秦老闆你不聽我的,現在怎麼樣?”

忘了老闆是誰,是世間猛人的通病。

三、

戰國時被封為“武安君”的僅有四人。“君”是封賞的最高階,“武安”意思那是人家憑真刀真槍賺下的榮譽。

領銜這個封號的是白起,其次是李牧。

但李牧的真刀真槍,趙老闆一開始不理解。李牧在趙國北部防衛匈奴騎兵的劫掠,他打仗的辦法是“不跟你打”,具體來說就是堅壁清野,以逸待勞,不跟匈奴人玩跑得快那一套。

結果匈奴人呼嘯著跑來跑去很多次,一次好處也沒撈到,每次都被氣得大罵李牧是慫包。李牧笑笑,捱罵又不疼。

沒想到匈奴人罵得多了,傳到趙老闆耳朵裡,他居然也以為李牧是軟蛋,就把他給撤換了。不久趙老闆就傻眼了,匈奴每次都眉開眼笑地滿載而歸,追不到,防不住,打不過。只好又叫李牧回來。李牧說,我有病啊?!趙老闆說,有病也得工作呀。李牧憤憤地說,我就那老樣子。趙老闆說,也行吧。

等到李牧“慫包”計劃實施完畢,滅匈奴十萬,北方邊境一下安靜十多年。數十年後,新任趙老闆好了傷疤忘了疼,耳朵又開始軟,聽人說力抗強秦的李牧心懷異志,就又學他爺爺當年的做派,派趙蔥替換李牧。

外有強秦打到家門口,內有老闆疑心病,眼看趙國要亡,鬱悶的李牧憤怒地拒絕了趙蔥。

然而李牧忘了,就算老闆派來的是顆蔥,那也顆姓趙的蔥。

四、

在中國歷史上,君臣和衷共濟、相親相愛、攜手共創輝煌的話劇當然也是有一些的,例如齊桓公與管仲、劉備三兄弟與諸葛亮、孫權與周瑜、李世民與凌煙閣群臣,次一點的恩愛故事也有趙匡胤的“杯酒釋兵權”,等等。

但是大部分歷史時期,猛人與君主的關係都相當緊張。

某種程度上,古代中國史也是一部不斷誕生猛人、摧毀猛人、然後又不斷懷念猛人的歷史。

在這些懷念猛人的長長名單裡,除了白起、李牧、岳飛之外,還可以再加上文種、韓信、晁錯、郭崇韜、檀道濟、于謙、張居正、袁崇煥等一系列流星。

無一例外,這些名垂青史的猛人都倒在了為老闆鞠躬盡瘁的路上。

而兇手卻是老闆本人。

大明公司的禦敵臺柱子袁崇煥,是離今天比較近的。他不但為朱家王朝存亡殫精竭慮、屢建奇功,而且滿腹忠肝義膽,結果這樣一代名將居然被自己的老闆凌遲處死,還讓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咬下他的肉,什麼仇什麼恨啊?失去袁崇煥,大明加速度地垮了。

這只不過是李牧劇情的重演而已。李牧,這個最後一位有能力支撐趙國危局的猛人被老闆計殺三個月後,邯鄲城破,趙王被俘,“李牧死,趙國亡”所言不虛。

這就提出了一個歷史問題,為什麼這些老闆要把自家臺柱子給拆了呢?

不能說這些老闆都是昏庸之徒。像搞掉白起的秦昭襄王、搞掉文種的勾踐、搞掉韓信的劉邦、搞掉岳飛的趙構都不是泛泛之輩,可以說他們本身也都屬於猛人之列。

並且也不能全將這些老闆歸於心胸狹隘一類。小肚雞腸的老闆當然也不乏其人,但當初憑著開闊胸襟辦了大事的老闆並不在少數。

所以問題的關鍵是什麼呢?

只須站在老闆的角度想一下,就全明白了。

五、

歷數歷朝歷代的老闆苦難史,亡於能幹大臣手下的老闆們簡直是前赴後繼。

例如,春秋時的晉國就被魏、趙、韓三個猛人大臣給瓜分了,戰國時的齊國也被田姓猛人給搶過去了;三國、南北朝、晚唐、五代十國那些亂世,就更是誰猛誰上位的時代,“彼可取而代之”的例子數不勝數,這還不包括和平時期的那些外戚專權的故事。

猛人們的打工環境固然是如此險惡,老闆們的生存危機也足夠讓他們常常半夜嚇醒。

無數的前朝往事告訴他們,做老闆的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哪個潛伏在黑暗中的覬覦者給替代掉了。風水輪流轉,憑什麼是你坐江山?陳勝、吳廣就說了,上天也沒規定誰生下來就是王侯將相啊。

帝國的老闆們眼含熱淚默默觀察一番後,就會發現兩條讓他心跳加速的真理:

第一,

猛人之所以能成為猛人,恰恰就在於他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霸氣,似乎誰也不放在眼裡;

第二,

所謂“大英雄必有大欲望”,猛人的目標又不是一般待遇就能滿足的。

這就必然造成一種無解的“囚徒困境”:

傳統社會里的老闆們既要藉助猛人的能力或開疆拓土,或禦敵於國門之外,又要高度警惕這些擁有超強能力的猛人慾壑難填,沒準哪天轉過身來把老闆順帶給開拓掉了。

可是在最終謎底揭開之前,誰又知道哪個猛人是鞠躬盡瘁的諸葛亮,哪個猛人是圖謀不軌的司馬懿呢?猛人趙匡胤看起來好像一副情非得已的樣子,但他誠實的身體不是欲拒還應地替柴家老闆穿上了黃袍了麼?

於是僱傭猛人本身就成了一個高風險的事情。

任用猛人差不多就形同擲骰子,賭注是自身腦袋,這就讓猛人與老闆彼此之間的信任成本都高到了誰也輸不起的地步。

就算膽大玩得起遊戲,也賠不起腦袋啊。

六、

這個問題之所以無解,是由於傳統社會本身是一塊“存量蛋糕”。

猛人也好,凡人也好,老闆也好,只能一起盤算著這一塊蛋糕怎麼吃。

除了耕田、做官(含參軍)這兩件正經事之外,沒有其它“增量”空間,

工商階層都屬被鄙視的下三流行當。

秦漢之前,尚屬封邦建國的“封建”社會;秦漢之後則是“家天下”的帝國,完全類似於私人企業。這用兩個人的話就能說透這個本質,一個是朱元璋說他自己原也沒想到能為子孫掙來了這麼大一份家業,注意朱老闆說的是家業,不是公益事業;一個是黃宗羲說的,帝王不過是把天下看做他一人的私產而已。

本質上,秦漢以來的帝王都是把天下看做他的私人獨資企業,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漢家城闕、李唐王朝、朱家江山裡邊,帝王與猛人們之間也不是股東關係,而是老闆與打工者那種僱傭與被僱傭關係。

最麻煩的還不只是“天下”這塊存量蛋糕有且只有一個“主人”,關鍵他還是獨裁的,不可並肩的,甚至是不可仰視的。

這就決定了即使身為一個超級猛人,上限也只能是成為一個匍匐在帝王腳下的超級奴才。

奴才與主人共食一塊蛋糕,想象空間當然是有限的。

奴才可能會想,憑什麼主人要吃獨食,還吃得那麼奢侈、那麼任性?主人可能會想,這些心懷鬼胎的家奴指不定什麼時候又偷吃了,鬼才知道他們偷吃了多少?要如何費盡心思看管才好呢?

結果大家吃得開心的時光就屈指可數了。

多數用餐場景,不是奴才一邊吃一邊感嘆“伴君如伴虎”,就是主人被氣得“寧與外人,不與家奴”,兩邊都是吃得心事重重,餐廳氣氛總會越來越凝重。

最極端的用餐場景,是大明公司最後一位老闆崇禎拆了餐廳臺柱子袁崇煥不說,他留給“逆賊”李自成的遺言竟然是“諸臣誤我”、“文臣皆可殺”,這位朱老闆何以咬牙切齒到了要跟大家同歸於盡的地步呢?至少有個事實是這樣的:朝廷缺軍餉缺到快撐不住了,

崇禎想讓京官們集資一百萬兩渡過眼前的難關

,結果大家“嗯嗯,好啊”了半天只是十分勉強地下了點毛毛雨;可是等到

李自成攻破京師,從朝廷大臣家裡抄出了多少白銀呢?

高達七千多萬兩,

居然是朝廷府庫存銀的三百五十多倍。

也就是說這幫看起來一臉正氣的傢伙

寧願餐廳被外人給拆了,也不願意拿出私下帶回家的蛋糕來養兵守衛。

所以說,嘴上都說要堅決效忠朱老闆、誓死保衛大明餐廳,實際乾的很多卻都是拼命往家裡拿蛋糕。

忠肝義膽的猛人當然是有的,監守自盜的猛人也從來不缺。

說起來,從白起、李牧,到岳飛、袁崇煥,老闆與猛人之間相愛相殺的悲劇,穿越了諸侯制、帝國制兩種社會,看起來似乎具有一種普遍性,今天的現代企業與組織可以避免嗎?

作為一個整體,人性是很難改變的。

可以產生變數的有三個:

蛋糕,蛋糕的主人,吃蛋糕的方式。

七、

首先,好訊息是:

當傳統社會進入現代以後,蛋糕也從“存量”變成了“增量”。

這個“增量”,就是現代社會私人企業、自由職業的海量出現。有海量的企業,那就意味著創造出了海量的“蛋糕”,也因此可以吸納無數個大大小小的老闆。市場版圖之大,賽道之多,何處不能安放雄心壯志呢?完全沒必要擠在官府一個屋簷下嘛。

於是過去發生在“猛人”之間的擠壓與踩踏事故,由此得以被大幅消弭。

其次是最大的那塊“蛋糕”——“天下”也不再是一家一姓的私產。

只要是一個現代國家,它就必定是公民社會,“天下”這塊蛋糕的“老闆”就必定在實質上而非形式上是這個社會的全體公民。違背這個基本原則的,它也不能叫現代社會。

既然“蛋糕”屬於所有人,理論上,也就不存在分不分的問題,當然也就不存在誰僱傭誰的問題,

因此某種程度上,醞釀猛人與老闆之間高信任成本悲劇的“主人-奴才”式土壤就已經不復存在了。

所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既然“主人-奴才”那種舊式社會關係已經消失,公民社會的到來、個人權利的獨立與不可侵犯已經成為不可逆的趨勢,那麼可以說三千年中國從進入現代社會的那一刻起,就第一次在實質上迎來了“猛人”們的春天。

這時在“天下公有”框架下,次一級的問題就變成了如何保障全體公民吃蛋糕過程中的公平,以及如何保障“蛋糕”存放環境,從而讓它能夠長期保鮮而不變質、增值而不貶值,這已經是發展問題。

增量社會、公民社會,這兩個“三千年未有之鉅變”既是歷史的幸運,

也是我們每一個生活在21世紀的人幸運

——至少比傳統社會只有做“奴才”的權利要幸運得多。

這是歷史發展趨勢的大話題,你我多數人也無從用力,所以不是本文最後要說的重點。

不過一旦把“蛋糕”的規模縮小到個人可以著力的企業範疇內,那麼可以產生“變數”的第三個要素——吃蛋糕的方式,就關係到大多數人眼下的切身利益了。

吃蛋糕方式的改變,將造成一種什麼樣的“用餐”趨勢呢?

它又將如何影響你我的工作與生活呢?

八、

任何人要做一番事業,要想把事情辦成、做強、幹大、基業長青,都不可能少得了猛人的參與。越是頂級企業,事業的規模越大,越是少不了一茬又一茬的頂級猛人。

那些真正偉大的企業與組織,其核心層一定是由各種本領超強的猛人群體構成的。

這不是哪家MBA的什麼管理秘密,而是基本社會常識。

翻翻中國歷史就知道了。如果把傳統社會比作一個企業的話,那麼春秋五霸之首的齊公司有齊桓公、管仲、鮑叔牙、公孫隰朋、甯戚、賓胥無、王子城父;漢初公司有劉邦、蕭何、張良、韓信、曹參、陳平、周勃;唐初公司有李世民、房玄齡、杜如晦、魏徵、蕭瑀、溫彥博、李靖、李績、尉遲恭、侯君集等等。

基本上,歷史上的每一個強盛王朝(企業)都必定對應著一個井噴的猛人群體,由他們構成的精英領導層形成了王朝大樹的枝幹,撐起了繁茂局面。

這種短暫的強盛面貌往往出現在王朝的初創期,其時險惡的創業環境常常造就出“猛人-老闆”之間關係融洽的典範:雙方不但主僕意識極為淡化,往往還會呈現出某種類似情同父子、親如兄弟的虛幻喜感——雖然發展到後來,美麗故事往往還是逃脫不了“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可與共患難,不可同富貴”的陳舊套路。

這種“曾經愛過”的虛幻喜感,也常常在現代企業中一次次上演。

傳統文化下的現代企業仍然脫離不了舊時帝國社會的影子,因此傳統社會那種“猛人-老闆”之間相愛相殺的複雜關係也一定會在很多現代企業中出現,正如你聽過的、見到的或者經歷過的那些故事。

現代企業,尤其是正在到來的新型企業,當然不能建立在這種關係基礎之上,但出路也不是誰以威權去控制誰。

因為正在到來的時代,將是一個不再區分誰是老闆、誰是猛人的時代。

藉助資訊科技飛躍發展帶來的翻天覆地革命性鉅變,正在到來的這個時代將真正有可能實現中國古代聖賢渴望的“天下大同”,14億人口的龐大社會正在成為全球新型勞動關係的實驗場:

中國人,尤其是中國青年,可以說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在真正意義上可以實現個人的自由、平等、獨立、自主、公正、參與、分享、掌握自我命運。

在正在到來的這個時代裡,一切工作場景中的一切人身依附關係都正在不可避免地被逐步消解完畢。

這些價值已經不可逆地成為、並將進一步成為中國任何現代企業與組織的核心價值。它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

那些不能以這些價值為核心的任何企業與組織將來都一定無法脫穎而出,大機率會被正在到來的時代淘汰。企業將成為自由人的修煉場,成為每個人以自身技能與創想來交換價值的聚集地,它將是鬆散型的“臨時”合夥平臺。

“吃蛋糕的方式”由此迎來鉅變:

“餐廳”(企業)將再也沒有什麼“老闆”,人人都是憑著技能與需求而“臨時”交換資訊,因而人人也都將同時成為自己與他人的員工及老闆。

社會發展的趨勢將推動每個獨立的個體尋找自己的“猛人”特質,每個凡人都將被帶入變成猛人的潮流中,而每個猛人都將變成老闆,而每個老闆都將變成老闆之一。

正在到來的這個時代裡,“猛人”的個體利益與企業或組織的利益正在變得越來越平等。

時代正在形成這樣的情形:只有那些能夠助推每一個個體的自由人變成“猛人”的企業,才有可能“僱傭”到猛人;也只有能夠真正做到將集體目標與“猛人”的個體目標有機結合到一起的企業,才能成為“猛人”的聚集地。

這是什麼?這是對人的又一次大規模解放。

以思

想、社會、個人

的鉅變而言,如果說從鴉片戰爭到20世紀70年是“解放運動1.0版”,改革開放到現在是“解放運動2.0版”,那麼正在到來的這個時代——

將是近現代中國史上一場規模更大的、範圍更廣的、性質更深的“3.0版解放運動”。

同時,社會變化的實踐也表明,這三次“解放運動”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花費的時間一次比一次短。

九、

易經上說:“群龍無首,吉。”

一群龍自由地翱翔於蒼宇天際,卻沒有一個是領頭的,這樣的情形怎麼卻成為了大吉大利的徵兆了呢?

如果把“龍”等同於“猛人”,那麼結合到當下急劇變遷著的時代、正在急劇發展著的歷史趨勢去理解,我認為這預示著

蓬勃興起的萬物互通的社會已經改造了、並且正在繼續改造著中國的文化與傳統,它這一次將真正徹底地解放那些疑慮的老闆們與焦慮的“猛人”們,

使人進一步真正成為人,真正實現人作為勞動者與創造者的價值,而“猛人”們也第一次能夠迎來一個可以主觀為自己、客觀為“餐廳”(社會)的美好時代。

群龍無首,是表明我們不可能再把自己的命運與希望寄託於帝王、青天、猛人、能人、個人英雄主義身上,是預示著人人都將普遍追尋自己生命中“猛”的價值,發揮自己獨有的內容,結構出一個星羅棋佈的既是網狀連結的又是個體獨立的社會來。

在這個結構裡,猛人更將會得以更猛;在這個結構裡,就算沒有超級猛人也會太陽照常升起,運轉不息。

其實正在到來的趨勢社會需要的也不是超級猛人,而是超級環境。

在這個超級環境裡,即使是最微不足道的個人都有機會成為他自己的“猛人”,都足以閃耀他獨特的個體價值。

在這個超級環境裡,“望子成龍”的真正含義並不是讓每個孩子都成為上天之子,而是他能以其自身的獨特價值成為他自己生命時光裡一條自由的四海游龍。

儘管這個時代美中不足的地方仍然很多,但是它的開放、進步與解放趨勢已經不可逆了。

我確信這一天終將來敲響所有企業的門,順之者昌;那些自以為是者,則時代拋棄他時真的連句“對不起”都不會說的。

這樣一個正在到來的更加尊重個人價值的現代中國,比過去三千年加起來都更值得期待。

十、尾聲

遙想當年拯救了大明江山的一代猛人于謙,少年時曾賦詩一首《石灰吟》,彷彿早就預言了他與朱家老闆之間的悲劇宿命:

“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時代變了。

這個又古老又時新的東方中國,仍然需要無數個服務於社會、同時也服務於自身獨特價值的“于謙”那般的實力派猛人,但再也不會有舊式帝國社會“猛人”人才群體進退兩難的“粉身碎骨”的悲劇了。

在今天遼闊的世界裡,你只須考慮如何找到自己自己生命中的那條龍,如何找到你所以成為你自己的“猛”的核心價值所在。

昔日《石灰吟》的激昂悲歌終將被全新的中國時代精神取代。

而你需要思考的是在這樣的時代裡是否有能力創作出一首獨屬於你自己的《游龍吟》:

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煉成猛龍飛天宇,要留價值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