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朝這出黑色荒誕劇,無下限毀三觀!

文/老王

雍正朝這出黑色荒誕劇,無下限毀三觀!

01

這樁發生於雍正年間的荒唐公案,男主姓曾名靜,祖籍湖南永興,是個好道學、性迂闊的文化人。

但說這年八月,曾靜趕赴省城,鄉試不中,返程途中夜宿寺院,無意中拾得一本刻印粗陋的詩冊。

隨手翻閱,不由得心頭大振:

這詩寫的也太狂,太出格了!隨便摳出一個字,都夠掉腦袋的!

絕非玄乎,來看一首《述懷》:

清風雖細難吹我,明月何嘗不照人。

寒冰不能斷流水,枯木也會再逢春。

清風能奈我何,枯樹還會逢春。明擺著是不服大清朝,盼著亡明重生啊!

藉著燭火,誦讀反詩,再回想自己落第的不堪經歷,曾靜禁不住熱血沸騰,亦對詩集作者的才氣和膽識佩服得五體投地。

此詩集的作者,就是呂留良。

呂留良,號晚村,浙江崇德人氏,自幼聰穎過人,8歲便嶄露頭角,能賦詩作文。

雍正朝這出黑色荒誕劇,無下限毀三觀!

在滿清入主中原後,身為大明遺民,呂留良不甘易主,多次參與反清鬥爭,均以失敗而收場。

眼見滿清已成氣候,胳膊擰不過大腿,呂留良很鬱悶,情緒越來越低落。

最終,剃度出家,進寺院當和尚去了。

雖說當了和尚,可呂留良滿心憤懣,做不到六根清淨。於是一面吃齋唸佛敲木魚,一面創作反清詩文,刻印非法讀物。

不過,直至去世,也只在朋友圈傳閱,未公開發行,所以並沒引起世人注意。

直到這一夜,在曾靜成為老呂的鐵粉之後,竟惹出一樁舉世震驚的塌天大禍來!

02

徹夜通讀,曾靜覺得不過癮,遂決定蒐羅、收藏偶像大作。

但,畢竟是非法讀物,收集有風險。曾靜稍加尋思,想到一個最佳人選:張熙。

張熙是他的私塾學生,性情耿直,做事一根筋,且比較二。

就這樣,曾靜自個兒沒露面,而是派張熙出頭,前往呂留良的老家尋找書稿。

別說,此行收穫真不小,張熙不僅找到了書,還遇上呂留良生前的兩個學生。彼此相見恨晚,聊得非常投機。

我要把這倆哥們帶回湖南,給曾老師一個大驚喜!

果然,曾靜喜出望外。

當夜,一壺老酒,一碟花生米,四人圍坐一塊,唇如槍舌如劍,談起了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與當朝時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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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談越來勁,越扯越憤慨,啪啪啪啪,四人情難自抑拍起了桌子。

“乾脆,咱們造反吧!”曾靜道。

“老師指哪我打哪。”張熙大聲附和,“反,反了這夷寇朝廷!”

可是,幾個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即便有點勁,也沒刀沒槍沒人馬,如何謀反?

酒蟲上頭,張熙臉色漲紅,徑將胸脯拍得嗵嗵響:

“老師只需做好思想工作就行,這拜碼頭拉桿子的事,讓學生來做!”

03

必須承認,曾靜非常善於炮製輿情。很快,“雍正十宗罪”新鮮出爐:

一曰謀父;二曰逼母;三曰弒兄;四曰屠弟;

五曰貪財;六曰好殺;七曰酗酒;八曰淫色;

九曰懷疑誅忠;十曰好諛任佞。

嘖嘖,從人品、性格到私生活,將雍正黑了個體無完膚,豬狗不如。

而張熙也沒辜負曾老師期望,於雍正五年得到一個振奮人心的好訊息:

身出將門、手握重兵的川陝總督嶽鍾琪要造反!

事情其實是這樣的:

有一蓬頭垢面的男子,手握石頭,於長街之上赤足狂奔,邊跑邊高聲叫喊:

“嶽鍾琪要起兵反水了!”

謀反可是重罪,死罪。官府迅速將男子抓捕歸案。一通拷問,敢情是個瘋子。

儘管如此,嶽鍾琪也不敢怠慢,馬上向老闆雍正做了彙報。

雍正接報,定了瘋子一個“造謠惑眾、誣陷大臣罪”,斬首了事。

對於此事,《清史稿》有載:

鍾琪督三省天下勁兵處,疑忌眾…湖廣人盧宗寄居四川,因私事造蜚語,無主使者,論斬。

雖坊間言稱瘋子造謠,可張熙堅信無風不起浪,嶽鍾琪一準心懷造反之念。

他有兵,有實權,額找他去!

04

雍正六年,曾老師仍沒出頭,張熙獨自去了西安。

雍正朝這出黑色荒誕劇,無下限毀三觀!

文化人幹大事,通常不按套路出牌——

就在大街上,當嶽鍾琪乘轎回府時,張熙冷不丁衝去,嗖,掀開轎簾投進一封信。

就這麼直接,毫不拖泥帶水。

而嶽鍾琪開啟一瞧,登時冷汗涔涔,後脖頸直冒涼氣。

信上寫的,正是雍正的十大罪狀!

難不成,又冒出個瘋子?嶽鍾琪驚懼不已,急忙下令將張熙抓回府審問。

張熙卻無畏無懼,昂首挺胸直入主題:“嶽大人,我來找你就倆字:造反。”

嶽鍾琪一聽,是真慌:“你特麼小點聲。你腦子被驢踢了,找死是吧?”

張熙:“我很正常,就是要造夷寇的反。”

嶽鍾琪:“當今聖上勤政為民,幹嗎反他?”

張熙:“他是滿賊,咱們是漢人。再者,難道你不想報仇?”

嶽鍾琪:“我和他有啥仇?”

“你啊,忘本吶。”張熙將嘴一撇,娓娓道來:

“你是岳飛嶽爺爺的21世嫡孫,沒錯吧?雍正是金人後裔,也沒錯吧?想當年,嶽爺爺抗金,何其牛掰!你作為岳家子孫,早該掉轉槍口,為大宋、為大明覆國!”

這都能扯一塊兒?不愧是讀書人!

嶽鍾琪:“你要搞的這事,是誰攛掇的?”

張熙:“我不說,打死也不說。”

嶽鍾琪:“哈哈,有種,我等的就是你這種人。其實呢,我真有那個意思。咱們漢人天下,怎能讓滿人說了算?”

張熙:“真的?大人要造反,我老師很有頭腦,給你當軍師綽綽有餘。”

嶽鍾琪:“你老師是哪位高人?”

張熙:“湖南永興的曾靜啊,”

話音未落,嶽鍾琪臉色陡沉:“來人,將這廝打入死牢。馬上趕赴湖南,緝拿反賊!”

張熙:“喂,你不夠意思,忽悠我玩…”

05

接下來,遠在湖南、始終沒出頭的曾靜,以及呂留良的學生皆被抓捕下獄。

過完堂,一份事關謀反的奏章擺上了雍正的案頭。

雍正朝這出黑色荒誕劇,無下限毀三觀!

雍正閱罷,勃然大怒,命大學士、九卿、詹事、科道、翰林、刑部等徹查此案。

刑具甫一亮出,曾靜頓覺襠寒,立馬來了個竹筒倒豆子,噼裡啪啦全撂了。

案件告破,隨之呈送雍正。

雍正做出的判決,堪稱腦洞清奇,不可思議——

將已去世近50年的呂留良,及其長子呂葆中開棺戮屍;

將呂之第九子與兩個學生斬立決;

後又將呂氏後人60餘口,從江南水鄉流徙寧古塔,與披甲人為奴。因涉謀逆大罪,世代不得“出戶為民”。

而惹下這一連串禍端、按說首當千刀萬剮的曾靜與學生張熙,居然——啥事沒有!

你說怪不怪,蹊蹺不蹊蹺?

原來,在判決時,雍正突發奇想,決定去會會這個給他定下十宗罪的曾靜。

兩下照面,曾靜便來了個聲淚俱下,哭爹喊娘,發誓要痛改前非。

“行了,收起你那鱷魚眼淚,咱倆嘮嘮。”

雍正饒有興致地和曾靜展開了辯論,對十條罪狀逐一進行反駁。

每反駁一條,就有人記錄一條,最後彙編成訪談錄,取名《大義覺迷錄》。

此時的曾靜倒機靈的很,立馬跟風創作了一本《歸仁錄》,對雍正大肆吹捧和讚頌,與之前潑婦罵街般痛斥他的“十宗罪”形成了鮮明對比。

文化人沒氣節,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果然不假。

而雍正讀罷曾靜的新作《歸仁錄》,龍顏大悅。將其內容穿插進他的《大義覺迷錄》,然後刻印出版,推向市場。

大清一把手寫的書,必須得捧得宣傳!

於是乎,《大義覺迷錄》秒上雍正王朝熱搜榜,並牢牢佔據暢銷書頭名位置!

其間,先後於江寧、蘇州、杭州等地,賣力組織簽名售書活動的,正是曾靜。

傳播此書,就是傳播雍正的仁德。

在這方面,曾靜立下了汗馬功勞,深得雍正歡心,不僅赦了他的罪,還將其納入大清公務員編制,就職湖南觀風俗使衙門。

死了的倒大黴,掘墳戮屍,活著的走鴻運,升官發財,這特麼算什麼事?!

妥妥的無下限毀三觀,不走尋常路!

06

然而,這起震驚天下的文字獄案,並未就此結束。

1735年,雍正駕崩,乾隆即位。

為樹立明君形象,乾隆決定糾正父皇雍正時期炮製的冤案錯案。其中,就包括“呂留良文字獄案”。

我爹搞得這是啥玩意?亂糟糟的沒道理。

不行,我得重判!

乾隆遂下旨,以“洩臣民公憤”為由,將曾靜、張熙凌遲處死,同時收繳《大義覺迷錄》,付之一炬。

可嘆可憐這對師生,臨陣變節卑躬屈膝,極盡拍馬之能事,卻終未能逃過死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