岡薩加out,g聯賽in——人情世故里的曾凡博

以曾凡博和首鋼的關係與需求現狀來說,這樣的決定應該算是一次比較平衡的選擇,雙方都為對方留下了餘地,也讓自己可以接受。

曾凡博之於首鋼而言,並不是一個徹底解除所屬關係的自由身外放存在,而是首鋼雛鷹計劃的參與者,相當於首鋼從隊內選拔出優秀年輕人後的外派留學。因此,首鋼的目的,絕對不是簡單的“為人民服務”,而是藉助外部資源,增強自家優質新人的成長水平,而後學成歸來,為母隊效力。

這是很正常的操作,我們沒有任何理由去要求首鋼這樣一家職業俱樂部,將自己最優秀的年輕資產貢獻出來,無償——或得到一些重要程度顯然遠遠不及一個頂級球員的補償——-地送到美國,併為他打通向NBA的上升渠道,為國家培養人才,而自己只收獲“讚譽口碑”。如果外界強迫要求球隊這樣做,那麼就勢必會重蹈當年中國足球“西班牙、葡萄牙青年球員計劃”的覆轍:球隊考慮到之後的資源流失風險,而將真正好的潛力股留在自己的梯隊中,送出去的並非頂尖人才,從而導致了天賦新人與培養資源上的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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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目前的首鋼隊,大動作頻頻,引進了範子銘、李慕豪後,又拿下了八一隊的雷蒙和田宇翔,甚至在在休賽季傳出了爭取孫銘輝的流言,短期之內擴充球隊、衝擊冠軍的目標昭然若揭。這般急迫,可能也是受到了秦曉雯當年上任後的軍令狀的影響——在“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清除老臣、促成換代的目標下,秦曉雯選擇將馬布裡和閔鹿蕾等老功臣替換出一線工作,導致了馬布裡的離隊,並面向首鋼球迷的壓力,說出了“三年內奪冠”的口號。

此外,從球隊陣容上看,目前也是首鋼隊出成績的最後視窗期了:朱彥西、翟曉川、方碩為核心的奪冠班底已經到了28-30歲的黃金年齡段尾巴,而年輕人中暫時沒有看到可以迅速站到第一線的頂尖苗子。也就是說,雖然目前的首鋼只有八強到四強級別的實力,但往後看的話,這個配置很可能已經是球隊的最強一代了。

因此,在各種因素加成之下,奪冠,儘可能地早地奪冠,ALL IN一切可用資源的奪冠,就成為了首鋼隊最現實也最迫切的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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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作為隊內最優質青年球員的曾凡博,勢必成為首鋼急需爭取回來的物件。在介紹美國高中生球員的247SPROT網站上,對他技術特點的描述是:擁有這個尺寸下出色的技巧,可以作為大號三分手使用,有著良好的接球跳投水平,並且可以用良好的投射能力針對同位置的大個子防守者,完成攻框。這樣一個打法的四號位球員,幾乎是標準的當代優質四號位,尺寸足夠,支援了他在籃下的攻擊籃筐質量與對位防守護框,同時又有中遠距離投射威脅,可以幫助球隊在內線拉開空間,且不錯的左手控運技巧,更讓他增添了“面框持球大個”的核心化開發可能。

這樣的球員,對於目前的首鋼隊無疑是一個有用的補充。本賽季,首鋼隊在內線擁有李慕豪和範子銘這兩個不錯的吃餅終結手,而小外援裡無論是吉布森還是麥克雷,都是以持球三分+籃下攻框為產效結合手段,制式化核心打法的攻擊後衛。而作為四號位,就要有能為這組大小強側組合提供籃下環境的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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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鋼隊能夠使用的四號位裡,朱彥西的三分出手更多,定位更單純,總體命中率也不錯,但並不算穩定,常規賽裡時有2/8,3/9,2/9級別的發揮,且年齡已經來到了30歲。而大外援漢密爾頓,在常規賽中的三分出手不多,大樣本命中率也只有29%,水平有限。如果能找到曾凡博這樣的潛力股,讓他迅速成長為穩定三分手,並且不需要為了外線空間屬性而犧牲太多的攻框與護框尺寸,再加上一些日後可以期待的持球攻堅,首鋼將可以“手握爭冠可能,展望重建未來”。

但對於曾凡博來說,留洋美國後的意外走高,可能是他及首鋼隊都不曾料想的情況。原本穩穩當當的外放培養+迴歸效力路線,頓生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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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美國後,曾凡博一度將自己的身價打到了四星高中生+全美2022屆34名的成績,並且得到了NCAA絕對強隊岡薩加大學的邀請,發展潛力得到了較高的認證。本來或許不曾設想過的NBA可能性,就此展現在了眼前。當然,對於高中生來說,預測順位和選秀行情的大起大落才是常態,一度的排名也並不能代表太多事情——有可能在大學裡打出更好的身價,也可能在籃球強校裡淪為板凳,或者身材發育不及預期,而後名落孫山。但是,無論如何,至少曾凡博在美國還是得到了潛力上的高評,而對比張鎮麟等一批留美學生球員迴歸CBA後的不錯表現,首鋼隊至少也可以對“獲得一名優質拼圖”抱有合理的期待值,更何況這個拼圖填充的,還就是他們急需換血的功能位置。

於是,矛盾就此產生:曾凡博本人必然不想錯過加盟NBA的機會,而首鋼隊也需要他的歸隊來完成爭冠衝擊。而加入發展聯盟,便是可設想的現實可行性方案裡,相對最妥善的一個選項了:參加NBA為不想打NCAA的潛力高中生創辦的發展聯盟新秀隊,打一年G聯賽,而後參加選秀。對於首鋼來說,一年的時間還算出得起,朱彥西的年齡依然處在黃金時期的末端,且從曾凡博打CBA的角度出發,提前參加G聯賽,感受適應成人比賽的對抗強度和攻防節奏,顯然是利於之後在CBA適應期的。而對於曾凡博來說,這也是他在首鋼召回願望之下,為數不多的爭取NBA機會的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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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鋼和曾凡博的這套方案是否合理呢?從表面上看,離開岡薩加,加入發展聯盟,似乎是一個很糟糕的決定,並不利於曾凡博的個人發展。眾所周知,岡薩加大學是最善於培養、也最重視國際球員培養的NCAA強隊。僅本賽季的陣容中,就有法國的joel ayayi,加拿大的andrew nembhard,馬裡的oumar ballo,俄羅斯的Pavel Zakharov。而在過往,岡薩加更是向NBA輸送了奧里尼克、八村壘、小薩博尼斯等國際球員,且順位還都穩定在首輪中段往上,培養能力可見一斑。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上看,岡薩加大學的強大,也讓他變成了不利於曾凡博個人成長的團隊。由於強大,學校勢必想要在瘋狂三月有所作為,球隊主打短輪換,儘可能地開發優質核心陣容的攻防強度——本賽季的NCAA,岡薩加的首發五人組裡出場最少的drew timme也在28。2分鐘,而第六人anton watson則銳減到18。2分鐘,第七人則只有13。4分鐘了。並且,由於強大,岡薩加也得以招募到眾多世界強手,陣容天賦爆棚。本賽季的首發五人組,jalen suggs在NBADRAFT的預測排名中穩居第三,corey kispert則是第十,joel ayayi第三十一。

因此,兩個因素相結合,就很可能產生對曾凡博不利的情況:球隊招入了頂級天賦的多名同期或後輩,而成績指向之下,教練組加大對於這些頂級球員的使用,從而讓曾凡博的出場時間壓縮到10分鐘上下,而情況的好轉很可能要等到大三、大四,曾凡博的經驗和發育達到更高水平,才能用年齡優勢獲得更多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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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並不是危言聳聽。岡薩加對於球員,特別是國際球員的培養,向來都是猥瑣發育路線:本賽季打上首發的joel ayayi,今年已經是大三學年,第一學年時場均只有5。6分鐘出場,而oumar ballo,第一年紅衫,今年才打上比賽,也只有6。3分鐘,zakharov今年已經是大二,兩年裡也只得到了4。5和2。8分鐘。甚至像八村這樣的頂級天賦者,在岡薩加的三年裡也經歷了4。6分鐘、20。7分鐘、30。2分鐘的爬坡。薩博尼斯倒是一上來就打了20分鐘,但那是因為他在之前就已經在歐洲成人聯賽裡有了10分鐘的場均時間,並不算是絕對的新丁,戰力完全有可為。

那麼,對於曾凡博來說,在岡薩加大學坐兩年板凳,然後在出場後打一打空間型迴應點的定位,成長速度是否快於同等定位下的CBA呢?2022屆第一名的chet holmgren與四星高中生kaden perry兩名足尺寸內線預定岡薩加,且其中的holmgren以濃眉哥為模板,已經體現出了與曾凡博在技術功能上的重合之處。相比之下,至少,以首鋼隊對他的需求來說,他的上場時間和出手次數,應該是會更有保障的。且無論CBA的比賽強度——雖然也不太可能不如非職業,戰術嚴謹性較差,更多靠著天賦打球的當代NCAA——如何,充足的預算,至少保證了訓練管理團隊和相應資源上的配備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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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過早接觸成人聯賽,必然會有一些拔苗助長、身體消耗過大、影響成長的隱患。但是,即使我們拋開首鋼團隊的培養計劃,僅從其他年輕球員的培養案例上,也可以看出參加成人比賽後的積極作用。2020年的選秀中,參加NBL的拉梅洛鮑爾,參加歐洲比賽的吉連凱斯,都在首輪高位被選中,且鮑爾還打出了幾乎鎖定最佳新秀級別的控場表現。

當然,我們也能反手舉出一些消極例證。同樣參加了NBL的RJ漢普頓,選秀行情便大幅下降到了首輪末,且在NBA中表現不佳,新秀賽季便已經淪為交易的添頭。而G聯賽的新秀隊裡,由於充斥了大量的待選球員,加上G聯賽整體“為了自己加入NBA的跳板”氛圍,每個球員都勢必要多持球,多主攻,展現自己的運動天賦,團隊性較差。

本賽季的新秀隊裡,高順位的杰倫格林和喬納森庫明加,場均助攻都只有2次左右,助攻最多5。3次的賈瑞特傑克是2005屆的老將,看上去更像是球隊為了讓進攻能夠避免一團亂麻而請來的無慾無求型控衛。並且,同樣準備參選的以賽亞託德,也由於不佳的表現而滑落到了52順位,體現出了提前加入成人比賽的不適應所導致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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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秀隊“不以冠軍為目標,主要培養待選新秀”的設定,也讓曾凡博能夠獲得更多表現自己的空間。於是,情況就簡化為:天賦夠硬,在一種嗷嗷出頭的狼群裡脫穎而出,打得好,自然行情上漲,而打不好,那就行情下降。至少,展示的機會絕不會缺少。

因此,即使參加成人比賽的g聯盟新秀隊,對於曾凡博來說,也是前景未知。打得好,他有可能提前適應比賽強度,提高選秀希望,在一年內衝進次輪。但同樣可能的,則是他在新秀隊裡無法展現馬上參選級別的天賦,從而讓原本便處在二輪左右的行情更跌。

但是,對於曾凡博而言,一切未來原本就是未知,上下浮動巨大。高中的排名和評星並不代表什麼,處於高速發育期的年輕人,什麼都可能在一夜之間扭轉。因此,在nba標準的天賦與評級都不能明確的情況下,強行追求“確定性方案”,是沒有太大實際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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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岡薩加,意味著可能的兩年板凳,以及隨後為晚輩核心打拼圖的定位,對選秀幫助不算太大,並且耽誤了適應成年比賽與科學賽訓的時間。發展聯盟,接觸成人比賽,在圍繞待選球員需求的隊伍理念下必然得到足夠時間,但競爭同樣激烈,正反案例都有。而更進一步地,如果曾凡博突然打通經脈,行情飆漲,那麼上述這些因素都將不復存在,他也將直衝nba。

所以,在不確定性的當下,更應該嘗試把握的,或許是更現實層面的進退權衡。於是,目前的這個方案才應運而生。打一年發展聯盟,可以賭博一下天賦啟用的可能性,或至少試著打出維持目前行情的表現,看看是否能夠在一年時間裡選秀。而如果不能,那麼此方案也沒有破壞與首鋼隊的關係,退回母隊,對接了母隊的衝冠訴求,也讓自己能夠在尚青的年齡儘快多打比賽,步入國內球員的正常發展軌道,不耽誤時間,未來還可以再作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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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比較現實的角度上看,此前的評星和順位,表明曾凡博天賦的同時,也點出了一個事實:相對那些大一、大二結束就能進入NBA、也是發展聯盟新秀隊核心人員級別的頂級天才,曾凡博還有差距。

因此,即使留在岡薩加,更可能的也是在板凳上度日,或者為更強的天才們拉拉空間,做好防守,在與首鋼隊同樣的定位下,打著訓練、對抗、強度都尚屬於青年層次的比賽,並且至少需要花費3-4年時間。與其如此,還不如回國接觸成人職業比賽,在更好的科學管理中成長,而後再看看有沒有作為國際球員參加選秀的機會。

而加入發展聯盟,則是一個可能性的試探:在實力儲備與岡薩加差別不大,但建隊目標對成績需求不大的新秀隊,是否能夠啟用更多天賦,從而讓他能夠成為“高中後一年便參選”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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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此前的曾凡博,還有著首鋼比較寬裕的時間給予做後盾,可以有更多時間比賽摸索,根據發展情況而在更靠後的時間點做出回國與否的決定,那麼首鋼隊態度變化——且屬於合理要求——的當下,他與首鋼隊都需要考慮一個更現實、更平衡的方案。上述的方案,應該是雙方讓步後都能夠接受的結果了。

如果曾凡博能夠在一年時間裡打上NBA,那麼他確實是天賦異稟,是一條不應該被困在CBA池塘裡的青龍,一躍升空,首鋼也無話可說。如果曾凡博在一年中尚有欠缺,那麼他也應該認清自己暫時不具備“打一年成人比賽就能迅速入選”之頂級天賦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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籃球,中國籃球,打的是人情世故。曾凡博的姿態,他與首鋼的互相讓步達成,對於自身夢想與現實的良好自控,甚至“義不容辭”之吶喊的高度配合,都揭示了他的超常成熟,對於人情世故的早熟式接受。有了這一點,加上天賦,相信曾凡博能夠走出一條光明的職業道路。

無論他在不在nb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