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底特律活塞隊曾忐忑於用冉冉升起的新星克里斯蒂安·伍德去交易203公分的新秀以賽亞·斯圖爾特。最後總經理特洛伊·韋弗力排眾議拍了板：“有些時候，誰能取得勝利，就是看誰能更狠地踢對手的屁股。”
在韋弗的眼裡，斯圖爾特就是那個最想要踢別人屁股的人。自斯圖爾特高二進入球迷們的視野以來，他對比賽的熱情和投入就征服了所有人，大家願意排隊看他打高中和大學比賽，因為他的比賽就是這麼吸引人。他總是在用120%的活力去打球，充滿侵略性，永遠不會逃避任何一次身體對抗，永遠不想輸給任何人。他在華盛頓大學的教練邁克·霍普金斯形容他：“威爾·史密斯曾說過，‘我和其他人的不同在於，我願意在跑步機上跑到死。如果有個人在我旁邊的跑步機上跑步，我就算死也不會比他先停下來。’這句話就完美詮釋了我認識的以賽亞·斯圖爾特。”
他把這樣的風格延續到了NBA。他總是在比賽中不斷地奔跑，爭搶每個地板球，為了搶一個籃板連續起跳數次。只要能幫他掌控住球權，什麼活兒他都願意去幹。如果說打籃球是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他就是那種每天提早一小時到單位，每天都加班一小時再走，而且在午休的時候從不休息的員工。以至於每個和他一起工作的人都會忍不住詰問自己：“我是不是太懶散了？”
當布雷克·格里芬還是他的隊友的時候，就時常被斯圖爾特給嚇到：“每次我看到他奮不顧身地搶下一個球，都會被他的那種勁頭給驚到。他真的對每個回合都毫無保留。”
有的人說，他這樣的風格源於他的父親。德拉·斯圖爾特是一位現年63歲的牙買加移民。上世紀70年代，他孤身一人來到了美國佛羅里達，希望讓自己和未來的子女能過上好日子。他在美國打過很多份工，其中讓小以賽亞印象最深的是建築工地上的那一份：“那時候，他負責操作電鑽，所以下班回家的時候，鞋上全是幹了的混凝土，整個人都灰頭土臉的。他到家之後，會先在門廊上坐一會，那是他放鬆的方式。”
“在那時候，我意識到他為了養育我有多累。看到他如此努力工作，我意識到了什麼是職業道德，對工作應該帶著什麼樣的態度。這種態度已經從裡到外地改造了我，成為了我的一種生活方式。”
上週，在完成了一輪投籃訓練之後，凱利·奧利尼克坐在幾乎空無一人的小凱撒球館裡，帶著笑意檢查了自己的手臂。這位已經30歲的老將指著自己傷痕累累的白皙手臂告訴記者：“這就是和斯圖爾特訓練的代價。那小子打得很努力，看看這些抓痕吧，他對每次訓練都這麼認真。我在這個聯盟打了快10年了，向他這樣在訓練裡會以每小時110英里全速撞向我的年輕人還是第一次見。”
連隊友都“頗有怨言”，這樣的生活方式當然更難讓對手成為他的朋友。職業生涯裡第一次對陣湖人的時候，他就在對抗中撕爛了霍華德的球褲，讓他中途被迫離場。有很多人第一次和斯圖爾特對位時都顯得很不適應，他們會反覆向裁判抱怨：“他一直在推/擠/拉/撞我，裁判你是沒看見嗎？這你都不吹嗎？”
這個名單裡包括了馬基夫·莫里斯、德馬庫斯·考辛斯和蒙特雷斯·哈雷爾這樣看起來凶神惡煞的大漢。而在昨天，這個名單裡又多了一個金光閃閃的名字。他們的不適應也很容易理解：在當下的NBA裡，你很難再找到像斯圖爾特這樣對每場比賽、每個回合寸土不讓的球員了。
“他每天都是這麼打球的——不管是比賽還是訓練。”活塞的二年級前鋒薩迪克·貝說道。“他球風一直如此，富有侵略性，十分強硬。這是他的心態、他的精神、他的持久力在比賽中的體現。”
他對比賽展示出的那種異於常人的侵略性或許和他的成長經歷有關。斯圖爾特在紐約州的羅切斯特市長大，這裡是美國最危險的城市之一。2019年的一次調查顯示，在這裡，每10萬人中會發生748起暴力犯罪。為了讓兒子遠離麻煩，老德拉從他很小的時候就讓他投身運動。他最開始踢足球，從10歲開始練拳擊，因為自己的身材，總在和比自己大兩三歲的孩子對打。從他的比賽裡，你能看出練拳擊對斯圖爾特的所產生的影響。從他站在那個方形的臺子上開始，他就只能選擇戰鬥。戰士是沒有感情的，為了打敗對手，他可以做一切事情。然後當拳賽結束的那瞬間，他就得和對手握手言和，繼續前進。
活塞主帥德文·凱西在賽後的新聞釋出會上為他辯解：“我告訴他，不要讓這（衝突）定義你自己。不管比賽中發生了什麼，這都不能定義你是誰。把頭抬起來，別被外界的名聲影響。我完全能理解他的感受，因為他是一名鬥士，他打得很努力。他是一個很棒的孩子，但他感覺自己被惡意中傷了。有很多人在攻擊他，但這不能反映以賽亞·斯圖爾特是怎樣的一個人。”
有很多底特律本地和他交流過的媒體人都支援凱西的說法。在場上，有時候斯圖爾特看起來像一個惡棍，對對手充滿了敵意。但當比賽結束，他走到場邊接受採訪時，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單純長得高了點兒、壯了點兒的年輕人。他的聲音和他的外形並不相稱，他的禮貌尤甚。每次回答問題，他總是以“是的，先生”或者“是的，女士”開頭。簡而言之，當比賽結束後，斯圖爾特看起來就像個風度翩翩的好少年。
但只要是在場上，哪怕是曾經的隊友和大哥在對面，斯圖爾特也不會手下留情。在此前對陣籃網的一場比賽裡，他和格里芬扭打在一起。最後格里芬被他推倒在地，而斯圖爾特站在他的身上，像一名剛剛完成工作的戰士。在那瞬間，小凱撒球館裡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叫好聲和咆哮聲，那種聲音，讓很多人想起了曾經的奧本山宮。
凱西由衷地為自己的愛徒感到驕傲：“任何一個球員，當你要面對斯圖爾特的時候，建議你做好準備，穿上你的工裝靴，戴上你的安全帽，因為斯圖爾特會讓你覺得你需要它們。”
已經有人拿斯圖爾特去和名人堂球員本·華萊士做比較了。大本也理解這種比較：“我知道那個孩子，他每天晚上都打得很賣力，充滿了能量。在看過他的防守能力和比賽的方式後，我能理解人們為什麼會覺得他像我。”
如果你問斯圖爾特的隊友，他們也會告訴你，他可能是底特律未來的防守大閘。
“他是我們的定海神針，”貝說。“他身體素質很好，腳步很快，手臂很長，彈速驚人。他擁有所有優秀內線防守球員擁有的特質。他是我們的基石，而且他還這麼年輕，在未來他一定會變得更出色。”
斯圖爾特能防守，斯圖爾特很拼命，斯圖爾特有優秀和快速的腳步進行換防，斯圖爾特不會在任何衝突裡退縮。在職業生涯的這個階段裡，他為活塞提供的東西很難用資料來衡量。他很難在場上連續砍分，也很難在比賽中送出妙傳，但他身上有活塞球迷們喜歡的球員的所有品質。對於主隊的球迷來說，只要看到他在場上打球，每分鐘都是享受。
他可能永遠不會進入全明星或者最佳陣容，但他能用自己強硬的球風對比賽造成影響，這是一種能讓球隊走向成功的品質，一種能成為冠軍球隊拼圖的特質。他每個回合都和對手激烈肉搏，油箱裡總是充滿了油，看他在球場上跑上跑下，撞開任何擋在他身前的東西，讓對手的球員感到不安甚至恐懼時，你會有一種感覺：底特律正在復活。
這支球隊已經有13年沒贏過一場季後賽了。但底特律的球迷們還是能從斯圖爾特的身上看到活塞還是聯盟豪強時體現的那些特質：強硬，堅定，無私奉獻，無怨無悔，再加上混不吝的草莽氣息。底特律本就是一座站在浮華對立面的城市，當這座城市的球迷所熱愛的那些東西，都能從這個20歲的小子身上看到影子時，你很容易理解他們對這傢伙的喜愛：那是昔日重現的美好幻夢，重返巔峰的希望之光。和勒布朗發生點衝突算什麼？我等生來自由身，誰敢高高在上？
17年過去了，可能有很多人忘了一件事：刺王殺駕，這本就是底特律的看家絕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