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一次調研|6月1日,我們在兒童節走進了養老院

由於學校的一次調研任務,6月1日,小朋友的節日,我們走進了養老院。

幾經周折,車終於開到偏僻的村子裡,我們提著在門口匆匆買下的油和肥皂,輕鬆地走進了這家養老院。

進去了才覺得不對勁:四五個老人坐在室外空地的椅子上呆呆地望向我們,二樓的老人看我們一眼又扭回頭,很沉默,一點聲響也沒有。

其實我們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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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養老院負責人小白的引導下,我們得以接觸了九位意識清醒的老人家,我和另一位同伴訪問了其中四位老人:

身體健朗的桂爺爺還很健談,我們交流起來歡笑聲不斷;

在樓梯上碰見的劉奶奶一直握著我的手,用方言跟我模糊地交流了一段;

腿腳不方便的張奶奶,很可惜,拉著我的胳膊說了好一會委屈的話,負責人卻告訴我其實她有認知障礙;

而最後那位真誠歌頌黨和國家的毛奶奶總是讓我想起我的奶奶。

或許是因為呆的時間還不夠長,除了陰暗房間裡的異味,在養老院我沒有感到特別不舒服。只是離開時稍微有些遺憾:那些默默地看著我們問候9位老人的其他老人家,儘管收集不到有效的資訊,下次來時依然想陪他們簡單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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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個過程中,團隊成員都非常投入,可是我卻非常清楚地記得,在看到那個雙手撐著樓梯扶手一步一步上臺階的爺爺時,我一瞬間想到了自己的爺爺。

我想到在他腿腳不方便的最後一年,我沒有像我扶著這位老爺爺一般去扶著他的手,我想到小時候每次我離開爺爺家的時候我都流著眼淚看著他,卻沒有跟他說我下次還來看你,沒有告訴他其實我會想念他。

我同這裡的老人交談,詢問他們的一生,還為桂爺爺的傳奇經歷鼓掌叫好。

可是我自己的爺爺呢,他的一生我知道的很少,好像說過一些,我卻記不太清楚了。

就像他愛我很多,我只是喊他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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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爺爺給我們寫字作畫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突然很失落,我意識到自己再也沒有辦法像握著這些老人的手一樣握著他的手。

2014年的平安夜,他離開的時候我還不夠成熟,等子欲養而親不待。

為什麼沒有多多見面,怎麼不再多看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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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自己和親人的前提下才能去愛更多的人。

但是說實話,僅僅透過與每個老人平均半小時的交談很難跟他們產生真正情感上的聯結。

回學校後,我腦子裡縈繞不去的不是和我們對話最多最有意思的桂爺爺,而是那個高位截癱的前籃球運動員張爺爺。

負責採訪他的那位同學跟我提到,在她結束採訪的時候,張爺爺問她,

可以交個朋友嗎。

一瞬間,我想到我喜歡的作家史鐵生。

眼前這位生活完全無法自理的老人偏偏有著這個養老院所有老人中最清醒的頭腦。

他思考自己的人生,他還有社交的心願,他不是一個自閉的人,可他的身理缺憾把他封閉在這裡。

史鐵生至少可以透過寫作找到生命的意義,他卻不能再活動身上任何一個關節,

哪怕他曾經是個籃球運動員,在球場上有過飛揚的歲月。

想到這些,

那種

荒誕的宿命感輕飄飄地落在我心上。

可是在整理採訪資料的時候,我又慢慢釋然。與桂爺爺的達觀不同,這位前籃球運動員的達觀體現在種種細節:他說他想交個朋友;他說平平安安就是福。

他冷靜地陳述過往,口齒清晰用詞精準,

他依然維持著自己的驕傲和體面。

如此朋克如此坦然,我又被打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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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爺爺寫的 “一床空夢” 被他貼在床頭

“以後會常來”,這種話我無法輕易對這些老人們說出口。

我們也不知道下一次來會是什麼時候,甚至隱隱憂慮著下一次和意外哪個會先到來。但是離開養老院之後,我仔細想了想,人之所以是所謂“社會人”,意味著他

必定要承擔起自己的社會責任。

也許我們都無感於個人英雄主義,不想做超級英雄,也不渴望有超級英雄降臨解決所有苦難。

可是在恰當的時間點,每個人都可以做力所能及的事,涓滴小流可以匯大海。

如果你我他盡力去做了,哪怕是去養老院陪老人說說話這樣的小事,只要有更多的人盡力去做了,共同推動著建立形成一個更加完善的社會志願機制,這片大海最終會撫平社會的傷痕。

記一次調研|6月1日,我們在兒童節走進了養老院

這一次的調研如果要作為一個專業的調研任務可能不夠圓滿,但是我相信我們的團隊成員都各自有了屬於自己的收穫。

作為一個初出茅廬的菜鳥,在原有的三觀基礎上,我更加深入地領會了自己和這個世界聯結以及相處之道。

希望年輕的我們可以不停地出發,不停體會塵土。

不斷用自己的方式去發現世界,理解世界,承擔應該承擔的責任,付出相應的代價,並接受源自內心的喜悅和挫敗。

感謝你閱讀到這裡,如果有任何想法,期待你在評論區和我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