韜略全書系列《素書》第九講

上一講,我們講了求人之志章。今天我們接著講《素書》的第四章,本德宗道章。本德,對應的是求人之志章。宗道,對應的是正道章。唯有本德宗道才能以遂其成功。

任何人只要全神貫注在一件事上,做到心無旁騖,專心致志,都可以把這件事做好,因為以神相會,就可以運智馭物,比如庖丁解牛。趙高和李斯,當然算是足智多謀之人,只是因為德不高,所以還不足以謀國。

韓信和李靖的遭遇,也是同樣的道理。兩人都是軍神,韓信在謀國之餘,也老想著謀一些自己的事,比如要做齊王,比如嫌棄跟樊噲相提並論等等。而李靖則不然,終生一心謀國而不謀一己之私,反而得以善終。

對於足智多謀權高位重之人來說,切不可以以私志入於公道,如果缺乏慈惠惻隱之心,置天下蒼生於不顧,而只謀一己之私一時之利,用智不正,雖多智亦必受其殃,害人害己。趙高、李斯、韓信都是非常典型的例子。

韜略全書系列《素書》第九講

夫志心篤行之術

在上一章講求人之志,本章接著講,賢人君子志心篤行之術,要本德宗道,才能沒身不殆。志心,以成為賢人君子為志,以立功立事為志。篤行,篤行賢人君子之道以實現自己的志向。術指具體的運智御人御物的道術。

現在的人,喜歡說執行力,認為只有偏執狂才能成功。實際上並不是這樣。因為只講執行力,講行動,只講篤行,而不講志心,也不管所行之道,是不是正道,那不就是蒙著眼睛的驢在拉磨嗎?這樣的人,容易被人役使,只能致於人而不能致人,不能管理和領導別人。先志心再篤行,才能始終掌握全域性,選賢任能,濟物立事。

如何志心,在於智力。智大者謀大事,故能有大志。智小者謀小事,故只能有小志。故志在於養智,養智在於養神,養神在於歸神入道,動其天心。

長莫長於博謀

治理國家,講的是長治久安。治理企業,講的是基業長青。治理家族,講的是長興不衰。治理婚姻,講的是天長地久。治理身體,講的是長命百歲。天下生物,皆以大小智力相搏,智大者久,智小者亡。生物都希望能夠長久,問題是怎麼才能長久呢?能夠長久的基本原理是什麼呢?

基本原理在於謀。連動物捕獵都需要謀劃,怎麼埋伏,怎麼配合,怎麼突襲和獵殺,這些都需要謀的。如果捕獵不懂謀劃,連動物都活不下去。

人之謀,小智小謀,大智大謀。賢人君子治國理政,則是要謀天下萬物,謀天下者,是為博謀。唯博謀才能知權,知權方能通變應變,應變無窮者,才能長久。

不謀萬世者,不足以謀一時;不謀全域性者,不足以謀一域。謀萬世和全域性,這才是聖賢之謀,才是博謀。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裡的遠慮,也是博謀。

人在一條路上,能夠走多遠,不是取決於這個人的腿腳和體力,而是取決於這條路有多遠。人在一件事上,能夠走多遠,不在於他有多大的行動能力,而在於他為這件事謀劃得有多麼長遠。

之所以很多人推崇執行力,強迫自己去行動。是因為謀劃不當,甚至是沒有什麼謀劃,才導致在行動上阻礙太大,以至於不以強力推動,就寸步難行。在謀劃上偷懶,才導致在行動上艱難。如果是謀劃做的好,行動如順水推舟,全程都充滿暢快無比,整個過程都充滿了愉悅感和成就感,又何須透過痛苦和煎熬的強制執行力,來逼著自己前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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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莫安於忍辱

不亡則能久,不亂則能安。孔子說,小不忍則亂大謀。亂大謀,則失其安。謀大事者,要成就大事,在謀劃好了之後,就不能因為外在的干擾,而導致計劃變來變去。謀不定,則事不成。

同時,因為專注所謀之事,不能分心分力,來應對一些無關大局的干擾,最好的辦法,就是忽略這些干擾,不要節外生枝。這便是忍辱。

後世之人對忍辱之說,存在很多誤解。認為是放棄自尊,放任別人對自己的傷害,可以給自己帶來很多好處。並刻意美化別人給自己帶來的屈辱,甚至認為被傷害越多,自己就越偉大。這很多是受佛教的低智文化汙染,才造成的一些不明智的觀念。持這種觀念的人,連最起碼的智力都沒有。

智者致人而不致於人,如果一個人連自我保護和自我儲存的心智都沒有,連反擊侵凌的能力都沒有,這種人即便放到動物界,都是被吃的那種弱者。還何談長存與久安呢。

要談忍辱,首先得有個大謀。連大謀都沒有,大談忍辱,這不是什麼智者,而是弱者。不以小因而亂大謀,不以小故而壞大局。不能因小失大,時刻保持戰略定力,專心致志,心無旁騖,這才是真正的忍辱計安之道。

先莫先於修德

博謀,相當於是在洞悉全部地質環境的情況下,開鑿一條通往遠方的運河。忍辱,是讓自己掌舵的船,時刻保持正確的航向,不能偏離航道。修德進業,則是為這艘船提供更充沛的,更源源不斷的動力。

唯有德者,才能使萬物各得其所欲。作為領導者,為什麼修德才能進業呢?萬物通於一德,德畜方能物成。德不蓄,則物不成。

組織就如同一條船,領導者負責掌舵,水手負責開船。在這條船上,有很多的水手,對於一個治理一個國家來說,天下百姓都是這條船的水手。這條船能開多快,它的動力並不是來自於掌舵者,而是來自於水手。所有的水手都能奮發有為,才能讓這艘船開的最快。

掌舵者,怎麼才能讓水手們勤勉有為呢?在於領導者修德,以德府民,以德教民,以德勸民。德不府,則不足以聚人;德不教,則不足以正人;德不勸,則不足以使人進取。

人人奮發有為,皆得所欲,皆有所為,皆有所成,這樣才能立功立事。賢人君子,修德進業,勸民以先,使民以成,功成事遂,百姓擁戴,故能後其身而身先。

有人可能要問了,我不是領導,我沒有員工,作為普通人,是不是也得修德進業呢?當然也是如此。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修德,萬物得其天性,必欲自強爭先,所以修德才是進業的原動力。那些萎靡不振的人,根子上,是德不足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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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莫樂於好善

修德者必好善,好善者必得其樂。善和樂是怎麼來的呢?與萬物處其和,行為皆適當,不違其天,不悖其性,是謂善。為善者,乘心遊物,如魚之遊水,故得其樂。

老子說,既以為人,己俞有;既以與人,己俞多。為人,與人,這是修上德者對人的好善。給別人的越多,自己的功業越大,以天下眾樂為樂,故為大樂。

積上德,使百姓奮發有為事業有成,聖人才能安定天下,才能成就治國安民之大業。大的成功,是建立在所有人的成功之上的。所以,作為領導者,要樂見員工的成功,自己領導的組織,才能獲得巨大的成功。

反面教材則是梁惠王。梁惠王作為梁國的統治者,自己佔有那麼多的美女,導致天下很多男人都沒有物件。自己佔有那麼多財貨,導致天下很多人貧窮。孟子便批評他說,既然你知道喜歡財貨和美女,百姓何嘗不喜歡呢?你把這些都獨佔了,你樂了,百姓就苦了,他們怎麼會擁戴你呢?國家還怎麼能治理的好呢?所以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想都不用想,像梁惠王這種國君,德薄貪鄙之人,他是不可能使國家強大的。

以民之憂為憂,則百姓憂其憂。以民之樂為樂,則百姓樂其樂。故能憂天下之憂,樂天下之樂者,好善而治天下,才能得天下。

神莫神於至誠

很多人都在說善,都覺得自己是在好善為善。到底誰才是善的,什麼才是至善呢?誰才是徒有好善之名,而實為悖德呢?

至善,不是空口說說的事,而是有標準的。唯有至誠,方能至善。什麼又是至誠呢?去人之妄,動其天心,為至誠。與天相合,德交為一,為至善。這不是靠智巧能夠企及的,只能靠修煉。也就是老子說的虛靜之術。

我們前面說,智源於神,神源於道。具體從道到神,是怎樣的呢?至誠至善之人,感而遂通,與道為一,方能得神。得神才能得智。以智巧求神,恰恰是本末顛倒,故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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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莫明於體物

明,執一道而通萬物之理,無所不通,是謂明。如何才能做到無所不通呢?以萬物之駁雜,以智巧相通如何才能做到知周萬物呢?如果以物解物,萬物各有殊類,其性命物理皆有所不同,此一理,和彼一理,不能兼用,這難免會讓人迷惑。

如何才能使萬物百殊一致呢,如何才能使對萬物的思考,百思一慮呢?在於以神體物而不遺。以神體物,則萬物一理,百思一慮。這樣才能做到,通於一而萬事畢,才能做到應物無窮。故謂明莫明於體物。

吉莫吉於知足

明物則可以應物,循道應物而發,順理而為則吉,故能立功立事。知足,是說賢人君子,以神明為居,而不以物為事。以神明為居者,神乎其神,才足以足智多謀以御物。

反之,不知足,以事物為得,喪己於物,則被物所役累,智力受物所蔽。無神無智,則不足以謀事立事,遇變化則不得其應,不得其應,則兇。所以說,吉莫吉於知足。

附《素書》本德宗道章第四

夫志心篤行之術。長莫長於博謀,安莫安於忍辱,先莫先於修德,樂莫樂於好善,神莫神於至誠,明莫明於體物,吉莫吉於知足,苦莫苦於多願,悲莫悲於精散,病莫病於無常,短莫短於苟得,幽莫幽於貪鄙,孤莫孤於自恃,危莫危於任疑,敗莫敗於多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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