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9日，瑞幸咖啡已在美國納斯達克停牌，退市事實已板上釘釘。韭黃最近重新仔細研究了渾水當時釋出的做空報告，市面上雖已有許多分析，但韭黃自己讀，又發現了不少有趣的細節。這第1篇文章主要想
用大白話的形式，盤點下其獨特的調研手法，不涉及任何財務知識
。
現場蹲點數人頭
小票回收
微信公眾號監控
獲取合同模板
其他傳統調研手段（管理層電話會議、專業機構調研報告、第三方獨特資料、其他上市主體披露檔案、辦公地址和註冊資訊等等）
手段1：現場蹲點
該做空報告的匿名作者十分了解中國國情，直接採取了類似地推的模式，僱傭了
92
個全職人員、
1418
個兼職人員，在瑞幸全國各地的門店一共進行了
1832
個“店·天”的拍攝和記錄。
根據上述資料，假設1個兼職人員至少受僱蹲點了1天，
按100塊/天兼職報酬計算的話，該報告作者在花在蹲點上的人力支出至少在20萬元以上
。當然，這個成本和將曾達到100億美元市值的瑞幸放倒比起來，也是九牛一毛的。
當然這種蹲點調研也不是一帆風順的，1832個“店·天”的蹲點拍攝中，只有981個“店·天”成功完整拍攝，並被納入後續分析，成功率54%。失敗的原因主要有3個：
被店員趕出去、拍攝裝置崩了、拍攝斷斷續續導致10分鐘以上空白
。
直接數來店自提的顧客人數
坐在桌邊，數外賣員手中袋子的數量
現場蹲點的方法會遭受較多意外情況，但好處是對那些成功完成拍攝的店面，其資料足夠真實。
手段2：小票回收
透過現場蹲點可以知道人流量的資料，那每個人到底買了多少東西，以及實際花了多少錢呢？這一點這則需要收集顧客的付款小票。所以現場蹲點的人員還有一個任務，收集顧客小票。
瑞幸店員會將小票和飲品一一對應擺放
直接在櫃檯收集小票未免過於明顯且有風險，蹲點人員多是找顧客檢視其購買記錄介面。做空報告中公佈的購買記錄多為手機截圖，而非打印出來的實體小票。
主要從顧客手機中獲取小票資訊
最終的結果是從超過10000名顧客手中獲取了
25843
張小票資訊，結合前面提到共拍攝1832個“店·天”，算下來
平均每個兼職人員1天只用獲取14張小票資訊即可
，也並不是什麼難事。
現場蹲點+小票回收的組合拳已經很能說明問題，報告作者的初步結論是平均瑞幸單店每天有230單，而每單平均包含1。14件商品，故而瑞幸單店單日平均銷售商品數為263件，這一數字已經遠遠低於瑞幸官方披露單店單日的400件以上。
手段3：微信公眾號監控
瑞幸一直保持高速的開店擴張速度，要蹲點自然也不能只蹲老店，而無視新店。瑞幸官方財務報告每3個月才公佈一次其店面數量，做空報告的作者巧妙地直接從
瑞幸公眾號每週的軟文中摘取瑞幸新開店的資訊
，動態監控其店面數量，以輔助其佐證營業收入造假的事實。
瑞幸公眾號每週會宣傳其新店店址
手段4：獲取合同模板
不僅直接到線下門店去獲取第一手的資料，報告作者還在公司層面做了不少工作。作者發現一個叫王百因的人和瑞幸時任董事長陸正耀關係密切，王百因2019年新註冊了公司，可能想要涉足瑞幸的供應鏈。
作者設法直接從該可疑公司獲取了銷售協議，該銷售協議的內容證實了這家公司主要業務包括銷售
咖啡機、萃茶機
，即後續瑞幸很可能會從這家公司採購相關裝置，
暗示可能發生關聯交易和掏空上市公司的行為
。
擷取自瑞幸做空報告
其他傳統調研手段
做空報告作者還採取了多種傳統的手段佐證其推斷，單此一塊，便已經算是盡職調查的模範。
管理層的電話會議、業績展望
。如2019年11月13日，瑞幸舉行了電話會議，CFO Reinout Schakel回答了投資者的問題。2020年1月8日，瑞幸釋出了其業績展望。這些都成為作者質疑瑞幸財務造假的實證。
其他專業機構釋出的報告
。做空報告中出現的其他專業機構至少包括花旗（Citi）和瑞士信貸（Credit Suisse）。
擷取自瑞幸做空報告
第三方獨特資料
。報告至少使用了來自Quest Mobile的APP日活躍使用者數量資料、CTR的戶外廣告投放資料。
市場研究公司CTR會跟蹤全網廣告投放資料
其他上市主體披露檔案
。報告為了梳理管理層的歷史背景和造假手法，利用了神州租車（699。HK）、神州優車（838006。新三板）、氫動益維（870207。新三板）、分眾傳媒（002027。SZ）、 福田汽車（600166。SH）及多家美股上市公司的披露檔案佐證。
辦公地址和註冊資訊
。利用包括天眼查、企查查、國家企業信用資訊公示系統、商務部業務系統統一平臺在內的多個平臺查詢公司資訊。
各類媒體和網站的公開報道
。韭黃不完全梳理，報告至少引用了網易科技（tech。163）、華爾街日報（wsj）、彭博社（bloomberg）、新浪財經（cj。sina）、新京報（bjnews）、財新網（caixin）、人民網（people）、豆瓣（douban）、看準網（kanzhun）、品途（pintu）、第一財經（yicai）、知乎（zhihu）、微信公眾號（ID：半佛仙人）、神策（sensor）、每經（nbd）、看點快報（kuaibao）、搜狐（sohu）、混沌大學（hundun）、亞馬遜（amazon）、騰訊網（qq）、星巴克（starbuck）等眾多信源。
問卷調查
。報告透過問卷調查發現，受眾對瑞幸咖啡的前3大印象為：大量折扣、價效比划算、便宜。
回顧：一次成功且有預謀的做空
如此詳實的調研，絕非個人一時興起所為，需要周密的安排計劃。從報告的傳播來看，不僅渾水（Muddy Water）收到了該做空報告，另一做空機構香櫞（Citron）也收到了報告，只是香櫞選擇不相信做空報告，對瑞幸表示支援。
無論報告的作者是誰，其目的已經可以說達到了。瑞幸退市後，融資渠道會變窄，且其業務模式已被報告揭示為前景黯淡，勢必也會壓制其後續的發展。更不用說美股投資者的天價索賠，以及國內監管層可能推進的“長臂管轄”。瑞幸的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
但幾乎可以肯定的是，未來普通消費者可能再難以持續地拿到大額的補貼、喝免費咖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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