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遙遠的記憶 ‖ 奶奶說

時間是線,串起我出生後五年的歲月,都是奶奶說。

五個孫男孫女圍在一簸箕熱氣騰騰的洋芋邊上,手裡撿著奶奶奶醃製的

羅卜條

,一邊急切的啃著洋芋,一邊好奇的問著自己小時候是怎麼樣的。

奶奶說,我小時候總愛哭,爸媽的時間基本都是在開墾荒山,似乎當時國家出臺《土地管理法》對偏遠的山區沒有絲毫動搖,畢竟在農民眼中,地就是命根子,有句話形容那個時期在合適不過了,地裡的一棵包穀杆子焉了,比八國首腦會議還重要,此時,襁褓中的我,自然也就抵不過多開一畝地,每次爸媽提著鋤頭要上山,我就哭不停,惱火的老爸直接把我放在二樓的瓦簷上,接著上山開墾。

奶奶說,她晌午時分揹著豬草回來,看見房前地板上的我,馬上丟下籃子,抱在懷裡摸摸鼻孔,是否有氣息,還好我在安睡。後來,奶奶每次回憶起來,都是一邊罵我爸媽,一邊說,還好當天曬了豆子,還好豆子沒去杆,有些蓬鬆。

那些遙遠的記憶 ‖ 奶奶說

奶奶說,我小時候掉過井裡三次。在我家左側有一大片菜地,菜地的盡頭有一口井,井旁有兩棵10多米高的古樹,據說,是爺爺的爺爺種下的,這口井能在全年最乾旱的時候仍然水出井滿。那時,我剛滿2歲,家裡人都忙著建房,表姐帶我去水井旁洗拖鞋,表姐不小心把拖鞋掉落井中,看著鞋子漂在水面上,不懂事的我竟然伸手去抓,落入水中的我把表姐嚇壞了,5歲的她只知道哭著跑往家裡喊人,可時間哪能等她叫人來撈,地邊一大爺正在菜地裡除草,看到表姐哭喊,忙過來井邊看,才知是我落水了,拿起釘耙猛把我抓起來,倒掛在井邊的刺樹上。據他後來說,當時感覺沒氣了,掛在樹上,也只是碰碰運氣。

匆忙中,奶奶趕過來,看到刺樹上還在滴水的我,馬上脫開外衣,緊緊的把我貼著肉捂在懷裡。後來,我考上了大學,是全村第一個考上大學的孩子,大家遇到奶奶就說,當年捂得值咯。奶奶臉上盈滿了自豪的笑容。

那些遙遠的記憶 ‖ 奶奶說

有時不得不敬畏每一個生命的成長都是奇蹟,因為一個生命要經歷多少命懸一線的時刻才長成後來的模樣。

奶奶曾經找了周圍幾個村最靈的算命先生給我算過命,算命先生說,這孩子28歲前,都是奔波坎坷,要渡過三劫,若能過則此生平順無憂。小時候聽奶奶說這些不以為然,後來似乎都一一應驗了。

草蛇灰線,伏脈千里,時間成了最好的作者。30年白雲蒼狗,歲月埋下了好多好多的彩蛋。奶奶說,填補了我空白而傳奇的兒時記憶;奶奶說,讓我在後來艱難歲月中有所慰藉,讓我相信熬過30歲就平順無憂。

那些遙遠的記憶 ‖ 奶奶說

只是歲月何曾饒過誰,褶子和銀絲月日吞噬,奶奶說漸漸蒼白,母親去世後的好幾年自己都抗拒回家,大學4年都在外省未回家,工作後亦是在六百多公里外的西雙版納,只有過年過節的時候回家寥寥數日,每次想聽奶奶說時,都變成了兄弟姐妹的取鬧逗笑,奶奶一被打斷就說得模糊不清了,但我卻更加清晰的記得奶奶說,或許這就是華夏兒女對於親情,對於愛的記憶傳承。(姜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