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02月14日 天氣 ☔️ | 恩施味兒 第 47 期
前段時間，恩施朋友圈出現了一篇名為“恩施民宿：關於情懷與底褲的糾結”的公眾文章！標題赫然寫著：作者已做好捱罵準備，看來，一定是一位年少輕狂的少年作者吧？我們這樣想。
然而，點進去文章一分鐘不到，推翻了我們所有想象，首先他就發出靈魂拷問：“你研究過民宿沒有？你是要賺政府的錢還是賺遊客的錢？你問沒問過市場？有沒有做過旅遊投資功課？你了不瞭解客戶心理？”睿智卻尖銳，句句到針尖兒，問得人一愣一愣的！說做好捱罵的準備那是假的！因為我們都知道願意說實話也能說實話的人，太少了。
看看評論區一片誇讚彈幕一條條彈幕劃過眼前⬇️
還有恩施晚報的連載，大家務必去看！
看完文章的第三天，我們在土司城見到了傳說中的孫福民，文如其人，西褲筆直一點皺褶也沒有，磚紅襯衫還搭配了條淺格圍巾。用今年的流行話來說“非常有格調”。
手裡拿著兩個茶杯，轉頭問剛坐下的我們“要茶葉嗎”。作為後輩，我們有點拘謹，連忙回答“白開水就好！謝謝！”一邊投向崇拜的目光。拿了茶杯放在桌子上，他坐到了我們對面，開口了：“昨晚問題的提綱已經看了，但是你們依然可以隨意聊，聊到哪兒算哪兒”。
“守城人當了幾年了？”我們詢問起來土司城的時間。
“2014年來的，4年了”，他看向我們。
“14年前，土司城似乎風評很一般，算是一顆燙手的山芋，原本在利川任職旅遊局局長的你，為什麼願意來土司城？”，我們迫切想知道答案。
他笑著：“說實話啊，一開始我是拒絕的，好好的局長當著，也不年輕了，折騰啥呀。至於後來為什麼同意調過來，還得說起第一次來土司城，當時土司城裡的木質結構建築破損嚴重，很多地方都出於安全考慮封閉了，遊步道，廁所，停車場等基礎設施完全達不到標準，問題多多。不過土司城地理位置優越，文化差異性較大，市場賣點有目共睹，完全可以做成恩施的旅遊精品。那時候我就想，或許可以為它做點什麼；做為一個專業旅遊人，也有想完成一個人生作品的‘私心’”。
帶著一腔熱愛，來到了土司城擔任一把手。對於孫福民來說，沒有新官上任的形式主義，前期他帶著身邊極少數的工作人員一遍一遍走土司城，檢查木質結構建築，瞭解經營狀況，調查市場反應，檢視山體樹木，走訪員工，商戶。一開始就把自己放在了最“低”的位置上，真的走進這座城。
兩個星期後，他拿出了8000字的《恩施土司城經營管理與創新發展研究報告》。
不過，這只是他的一面，另外還有很多面。
比如，就地解散文藝演出團體，找到恩施水平最高的湖北民族歌舞團簽約。還頂著壓力撤掉年租金20萬的廩君殿，後來還宣佈，之後不可能再與任何人就廩君殿簽訂任何租賃或承包合同。
當我們問起原因時，他說：“收到太多投訴，燒香拜佛活動實際上利用心裡暗示讓遊客左右為難：不拜吧，心裡有陰影；拜了吧，錢花得心不甘情不願，左右不舒服，實際上就是一種變相欺詐，對土司城帶來極大負面影響，必須取消”。
又比如，剛上任時，他要清零投訴率！他清楚的告訴大家：“捱打了我給你發委屈價，還手了那就開除”。據他回憶，當時下面的工作人員們，都愣住了！孫福民卻繼續說：“我們是服務行業，放下身段是第一步，空姐你們知道吧，就算客人再無理，你默默哭也不能甩臉色，也不能回嘴，你只能微笑著回答，好的。這是職業需要，無關個人尊嚴”。
土司城服務有多好呢？
孫福民回想起一年前那件事：“曾經有客人落了幾萬現金在我們這兒，錢袋裡沒有任何身份證件，只發現一張洗車卡，急忙打電話到車行，詢問車主姓名，這才找到失主，原本已經放棄尋找的失主，駕車到長陽時接到我們電話後又驚又喜，不停地道謝，說落在景區的東西還能回來，簡直是奇蹟。”
後來我們才知道，這樣的事情太多了。
買商品，一天換個五六次，他們也換。
遊客買回去一週後說不喜歡來退，也給退。
2018年，土司城遊客從四年前的30多萬人，爆發增長率從之前的3%到30%，到今年過百萬；年經營收入從1400萬元到今年已經超過3000萬元。（膜拜中）
“越說越想去看看土司城的變化”。我們提議。
他站起身來：“走吧，帶你們去看看”。
接下來，請欣賞寫真！主題“守城人孫福民的普通午後”。（哈哈哈哈哈簡直就是老幹部版愛豆啊！，腿長到螢幕放不下啦！）
他一步一步走上臺階，因為太愛惜，甚至連走路都非常輕，參觀一圈後他轉過頭來向我們介紹：“我背後的廩君殿，原本表面瓦片承雨太重，嚴重脫落，後來我們發現問題在於瓦片的用材，本地燒製瓦片有砂眼，較多漏水雨天含水率太高，後來多方考察，最終選取了河北的燒製土瓦，灰青色，質地細密，質量較輕，雨天含水率低，可以有效減輕木質結構的承重，且生命力強”。
慢慢走向九進堂，看樣子正在維修，他走在前面介紹著：“目前正在進行全面維修，完成了百分之八十了！很多地方全部拆除重建，維修好之後就可以直接從九進堂走上城牆了，不用爬陡峭危險的石梯，非常安全。”
旁邊有一群遊客，導遊走在最前面拿著旗子喊：“這裡就是以前土司爺住的地方！是整個土司城的核心區！”遊客們發出驚歎，四處看看，摸摸門枋，似乎開啟另外一扇大門，就會碰到土司的隨從，他們拿著兵器，氣宇軒昂，或惡狠狠的看著你，讓你離開。
而現在這座城的守護者變成了孫福民。
他說：“我們應該對傳統民族建築帶著敬畏之心，嚴厲譴責那些破壞文物建築的人，它們應當漂亮完整地迎接每一位遊客”。
上到小長城後，他說起：“土司城明年要新徵地一百多畝，投資兩個億按照國家5A級景區的標準和要求去做！還有修建新的兩扇西大門和南大門，遊客們以後就不用那麼擁擠的來玩兒了！”
一路走下來，他從一景一屋，說到一草一木。如果再往回追溯10年，土司城變化的確翻天覆地，我們以時間為軸，選取了過去那些我們路過的地方，那些具有恩施90後集體記憶的時刻，發現，這一切都不見了，土司城重新活了。
路過百花園，他驕傲的說：“恩施沒哪個單位有咱們這麼大的後花園吧，過幾天臘梅要開了，還有咱們百花園四五月有杜鵑花，紅彤彤的別提多好看。那時櫻花也開了，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花，也非常可愛”。
走道上的墊底木頭，是維修工程中拆下來的樑柱，對於土司城來說一切舊物件都是一段歷史，不容丟棄或浪費，舊的更加珍貴。
他走在前面，感概著：“這20年，我們走了很長很長的路，只為了將這座土司城更完美的呈現到全世介面前”。
談話中，讓人尋味無窮的是他身上的“致命的氣質”，那是一種存在現實世界卻又與當下久違的文化精神，用長年累月對恩施旅遊的經驗踏在行雲流水的文字上來表達堅持。他給我們的體味和感悟遠遠甚過詞彙的定義和描述，這樣的人太少了。
慢著，我們早就說了，他可不止一面。
7年前，一則利川旅遊宣傳廣告火爆網路，引起爭議，甚至重慶市為了這條廣告詞修改了戶外工商廣告管理條例。而主人公，就是我們面前的守城人，孫福民。
最後我們想用輕盈地結束這次的採訪，問起了7年前的這件趣事。他自己也開玩笑：“好，今天好好跟你們說說，這也是我第一次對外爆料”。
他停頓了幾秒，繼續說：“一個城市的旅遊營銷，很難找到一條精妙的旅遊廣告詞。我當旅遊局長期間，出於職業習慣，對好的廣告都會揣摩，想想別人的文案好在哪兒？2012年6月份我去武漢出差，在返程時去機場的路上，計程車窗外大型T字牌上閃過一條地產廣告：‘我靠地鐵’，當時我的心臟被什麼東西猛刺了一下，心潮澎拜：在飛機上也一直在想這件事，每天從眼前至少飄過上萬條廣告語，為什麼只有這條能被記住？他的吸引點在哪兒？差異！沒錯！‘靠’字的漢語本真含義與網路語言含義的差異！回來後緊急開會，確定文案，抓住熱點，捆綁重慶，炒cp！就這樣，這八個字，成了當年我的人生巧克力，是驚喜。”
這一則“我靠重慶，涼城利川”廣告在重慶公交車上一露臉，不到一週的時間發酵，先是被網友傳上網，說利川炒作，各個媒體也爭相報道，這是哪裡來的小城？那時候的利川其實除了騰龍洞是非常冷門的旅遊地。有罵的，有支援的，更有國內語言學家站出來替我說話，堅決說明網路語言綁架了中國傳統語言，我靠這兩個字並無貶義，一時間利川幾乎火爆了全網“。
”那關於那些批評的聲音，您怎麼應對？“我們好奇。
”事件營銷需要媒體應對技巧，稍有不慎，就會陷入網路暴力。既然是我撕開了這條口，怎麼撕開的，就怎麼止血，開新聞釋出會，解釋靠字的意思，中文裡，靠是依靠，並非所謂的網路髒話“，說起來，他風輕雲淡。
後來我們才知道，原來這場精心策劃的事件營銷，當年被列入中國十大經典營銷案例，原來這冊廣告語被列入十大經典廣告，甚至有學生以此案例寫畢業論文，天津的法官考試，湖北省的導遊考試，都曾以這個案例為題目！當年”孫福民“這三個字，在百度上的搜尋率甚至比國家旅遊局局長還高。簡直就是恩施旅遊界的掃地僧！
”那麼最後，可以對來恩施旅遊的外地遊客說些什麼嗎？“這個問題似乎有點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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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恩施味兒說點啥唄！（求求了！）“我們看著孫大神，希望給咱們自己也拿走一句話！
”想要留住遊客的腳步，就要抓住遊客的胃。恩施味兒，大有可為。“這是他送給我們的話，好了，我們打算裱起來，放在公司門口。
這個世界終究有一些東西是時間打不碎的，比如熱情，比如信仰，不過我們實在不需要用”匠人精神“去綁住現在的文化旅遊工作者，所謂的”匠人“們完全是另外一種畫風，他們並不少言寡語，只有謙虛與才華，頗食人間煙火，有種貼心的真實感。
孫福民，就是這樣一個”普通“守城人。
文 ／酸酸 設計／正一
拍攝／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