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明玥
文章轉載自公眾號：“見小曰明”（smallsharing）
“人類社會有三個指標：權力，金錢，名望，這是多數人的人生意義，但這些東西都是身外之物，真正能夠給自己帶來快樂的只有兩樣東西：美和愛。”
——李銀河
01
自從李銀河先生開了公眾號之後，沒事就願意點開看一看，老實說今時今日寫情感文作者不少，許多人情緒飽滿，流量巨大，但看完都沒有她那些樸素真摯的話語，來得滋養。
前陣子李銀河老師出書，“一條”給她做了一期採訪，我也是最近才看到。
談愛情，她說，社會地位上的差異，是那種浪漫愛情最經典的發生環境。
或許於婚姻不益，但愛情是跨越了階層的。
說起老了之後的感受，她說現在做的多數的事，都是發生在靈魂當中。
對於靈魂來說，年齡就基本不是一個指標了，你做的每一件事，僅僅是因為你願意做它。
被問到因為研究領域而經常被歧視謾罵，她回答：
我挺坦然的，因為我知道他們是錯的。
有些東西，還真得是年紀長了一些經歷多了一些，才能看明白她在講什麼。
這個影片下面的評論區，好多人在感慨，這個年代竟有人活得如此輕鬆率真，又溫和又強大。
可是李銀河老師，何止在這個年代，她在遠比如今要保守閉塞得多的年代裡，就已經擁有了“不同凡響的生活和不同凡響的意義”了。
02
很多人知道她，可能是透過王小波。
實際上李銀河的能力和成就，一點不比亡夫小。
她在上世紀80年代赴美取得博士學位，後來師從費孝通，長期在北京大學做博士後，出版了《生育與中國村落文化》、《中國婚姻家庭及其變遷》、《中國女性的感情與性》等多部學術專著。
其中每一部，都是經過長時間大量社會調查之後完成的，透過女性角度，書寫我們整個社會的來源與變遷。
如今退休後的她，生活在威海，依然保持每天讀書看電影寫文字的習慣，依然有新作問世。
甚至活在很多人記憶中的王小波，也在很大程度上由她成就。
她曾為讓他安心寫小說，年輕時一人打三份工。
他的部分傳世作品，也是在去世後由李銀河幫助整理出版的。
我覺得，她最厲害的就是，
在很年輕的時候就懂得了許多人一生都不懂的道理，並且身體力行地實踐了，始終如一地面對選擇，所以她獲得了一個很豐沛的人生
。
1977年，25歲的李銀河偶然從朋友處，看到王小波手寫的稿子《綠毛水怪》。
一讀之下，就有被心絃撥動的感覺，隱隱覺得，這個人早晚會和自己有點什麼關係。
不久後，在她工作的報社，兩個人第一次見面，緣分的大幕正式拉開。
那時，李銀河是少見的大學畢業生，有穩定體面的工作。
而王小波由於時代原因，只有初中畢業，在一家小工廠當工人，父親還沒有摘帽。
兩個人存在很大的差距。
他們是同齡人，相識時正是最好的年齡。
就像蕭伯納說的，
真正的愛情都是在天上締結的
。
她看到了他的天份，他也瞭解到她的志向，兩個人之間的鴻雁傳書，天真且充實。
1977，也是這個國家最好的年份，傷痕累累的大船在這一年重新起航。
他們是時代的幸運兒，在大環境和彼此的上坡路上相遇，得到天時地利的庇佑。
03
“我猜你是個真正的男子漢，和你在一起多高興，高興是因為大家都在路上，不是在一個洞裡唧唧歪歪。”
“從現在開始，只要有一點益處的事情我都幹，絕不面壁苦思了。”
“最可憎的就是人就此沉入一種麻木狀態。既然你要做的一切都是別人做過一千萬次的，那麼這事還不令人作嘔嗎？比方說你我是二十六歲的男女，按照社會的需要二十六歲的男女應該如何如何，於是我們照此做法，一絲不苟。那麼我們做人又有什麼趣味？好像舔一次千萬人舔過的盤子，想想都令人作嘔。”
這些是王小波寫給她的情書中的句子，至今讀來，沁人心脾，真情真意永不過時。
李銀河的第一次逆行，就是在家人的反對中，選擇了什麼都沒有的王小波作為她的伴侶。
結婚的時候，王小波剛剛上大學，學校規定不能結婚。
所以他們不但是裸婚，還是秘密去登記的，周圍很多朋友都不知道。
別說在當時的保守環境下，即使是今天的青年男女，要做這個決定也很不容易，極其考驗心智。
是她透過現象看到了本質，透過一個人粗糙簡陋的外表 ，看見了堅硬通透的核心。
她把自己和王小波看作一體，一起守護。
她有了留學美國的機會後，不久后王小波也透過申請陪讀來到美國，兩個人開始親手一起建立生活。
他們對物質的要求只限於溫飽，打工攢下的錢，用來到處旅遊，認識美國社會。
旅館住不起，就買帳篷，自己帶上鍋碗瓢盆，在每一個目的地，自己生火做飯。
後來王小波的哥哥王小平也來了美國讀書，三人時常來往。
王小平一到，就明白這是一個跟國內完全不同的環境，他也將擁有完全不同的機會和選擇權：
“出國前，研究生文憑的我月工資不到100元，相當於美國人幹2小時的工錢。對於我們那個時代的人來說，貧窮是若干深重苦難中的一種。只是在國內，大家都窮，不覺得有什麼。但到了美國，當你發現連一個叫花子都比你過得好時，那種心理上的不平衡是巨大的。”
腦筋轉得極快的王小平，後來做起了生意，率先發了財。
對於王小波李銀河那種清貧簡單，理想主義的生活，他是多少有點看不慣的，一度鼓勵王小波改學理科。
當時那些第一批出國的留學生，像王小平這樣想法的應該不少。
說來追求物質，倒也是人之常情。
“我先把物質生活搞好，再去追求夢想也來得及。”
很多人就這樣想著，跟原本的道路，徹底失之交臂。
李銀河倒是無所謂，她希望王小波能夠心無旁騖地做擅長的事，去寫小說，追求他的創作夢。
不要浪費天賦，畢竟那是老天爺最珍貴的饋贈。
連王小波自己都沒什麼信心，怕寫不出東西來，到時候作品也沒有，生活也沒弄好。
李銀河的想法是，就算沒成功，我們快樂地活過了，也夠了。
這可以是她的第二次逆行——在極大的物質生活誘惑面前，她選擇了忠於精神世界。
04
她自己當然也堅持選定的研究方向，用一種哲學式的方法，向內探尋。
李銀河的學術領域，對於當時的中國社會而言，相當先鋒。
會被看作骯髒的，不堪的，不能啟齒的，甚至會不停地被人質疑，遭人謾罵。
她的工作難度，可想而知。
但畢業之後，她還是很快做出了要回國的決定。
“跟小波商量後，我覺得我們的事業方向都在中國，哪怕環境還不太能接受，但是應該回去。”
要知道那時候出國很難，好好讀書——拿獎學金出國——留在國外過上住大房子的體面日子，這是當時精英圈最崇尚的路線。
所以李銀河又逆行了。
一句“因為我知道他們是錯的”，輕舟已過萬重山，陪著她堅守初衷，度過了許多年。
看到老年時的狀態，就知道她度過了豐沛，滿足，幸福的一生，所以一直到現在還在自己選定的領域創造價值。
所以才會把自傳命名為《人間採蜜記》。
人還是要誠摯地面對自己的心，要時刻記住金錢只是一個結果，不是一個獨立目標。
還是要真正創造價值，有高過金錢的目標，不計較短期的得失才好。
作者簡介：明玥，讀經濟的文藝女青年，愛買房的寫作者，都市女孩生活方式研究者。
公眾號：見小曰明（smallsharing），向上青年的秘密成長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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