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情散文：冬天的雨

文：曾樹保

冬天是少雨的季節，天氣乾燥，雨便成了稀罕。

像探訪許久未見的老友般，冬天的雨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造訪。悄悄地走來，輕輕匍伏於窗前，把臉貼近，幽幽地看上一眼，如果你已然入睡，他便招呼也不打，緩緩收住欲扣窗臺的手，轉身躡手躡腳地離開。且把細碎的腳步放得輕了又輕，生怕吵醒了你，驚了你的美夢。

或者你正驚喜於他的不期而遇，推窗相迎，想來個熱烈綿長的親密抱抱；或者備好茶水，執手相望，欲待傾訴離別之苦，可他卻耐不住性子，只是打了個禮節性的照面，稍作寒暄，茶水都顧不上喝一口，又急匆匆地告辭，留給你無盡的念想和悵然。若不是隔日清晨溼漉漉冰冷冷的地面提醒，你都不記得他曾經來過。

鄉情散文：冬天的雨

這便是冬雨的灑脫和隨性，有時還故作神秘，來無聲，去無影，無牽無掛，瀟灑自在。

像閒雲野鶴、世外高人，駕一朵祥雲，俯瞰人間。衣袂飄飄之際，奏一曲短歌，又杳然而逝。碎碎念念忽遠忽近的絃歌中，讓世人品盡其中的孤寂清冷、曲高和寡。

沒有春雨的纏綿妖嬈甘甜可人，不似夏天的氣勢磅礴力道萬鈞，更不像秋天的雨無休無止，下得愁雲慘霧天地黯然，冬天的雨少了幾分溫度，少了幾分力度，還少了幾分長度，卻喜歡攆著人的腳步，把人往家裡趕。特別是隆冬時分，寒風如刀，這時候來陣冬雨，如磨刀般把寒風磨得更為鋒利，刀刀朝皮肉上割來，令人避猶不及。沙沙聲響起，街道上霎時少了人煙一片荒蕪，就連一向高昂著頭的松柏樟竹，也紛紛耷拉著腦袋，一個個灰頭土臉的俯首稱臣。

鄉情散文：冬天的雨

冬天的雨下到盡頭，便是漫天飛舞的雪花了。身處江南，已經好多年未見過這白色的精靈，甚至忘了它的模樣。倘若是因為冬雨的慵懶和不屑，使得它藏得更深羞於露面，似乎又是冬雨的罪過了。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紛紛揚揚柳絮飄飄的日子，不但孩子期待，大人見了也心生歡喜。收起一整年的辛勞和疲憊，終於可以停下來歇口氣自娛自樂了。好想念少小時候的下雪天，屋外雪花籟籟，天寒地凍，屋內一家人圍爐煮酒，歡聲笑語其樂融融。再冷的天，也擋不住濃濃的親情和簡簡單單至純至真的快樂，也擋不住家鄉獨有的那一杯熱氣騰騰香甜爽滑浸潤五臟六腑的水酒的渴盼和誘惑。

冬天的雨，你若再不來，春天真的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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