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蔚來在2019年8月推出終身免費換電服務時，沒有人會想到車電分離、換電體系和BaaS會變成如今這樣複雜。當首批蔚來使用者享受終身免費換電，並獲得由此帶來的各種合規套利的機會時，誰將為此買單？當BaaS使用者恍然大悟，發現自己成為接盤俠和盈利點時，他們將作何表現？
近日，蔚來公佈了“BaaS轉買斷方案”，為車電分離、換電體系和BaaS又打下一個補丁。根據該方案，此前選擇BaaS的使用者可以終止BaaS租用協議，並在蔚來服務中心更換全新電池，其中標準續航電池包的價格是7萬元+3000元服務費，而長續航電池包的價格是12。8萬元+3000元服務費。
在蔚來2021年交付的91，429輛新車中，有一半以上的使用者選擇了BaaS，而其中有相當一部分使用者在使用BaaS一段時間後，想要終止租用協議，買斷動力電池。在他們的強烈呼聲和要求下，蔚來此次推出了“BaaS轉買斷方案”。
然而，買斷方案一出，再次引發了這部分使用者的強烈不滿，無論是從“成本分析法”還是“類比分析法”出發，他們都會得出結論：自己虧了。而之所以會得出這個結論，是因為在當前的BaaS模式中，他們不僅是蔚來使用者，還是蔚來最初享受免費換電使用者的接盤俠和電池資產公司的盈利物件。
誰為特權買單？
眾所周知，動力電池作為一種消耗品，始終存在著折舊率和極限生命週期。但是由於目前蔚來對買斷和BaaS使用者同時開放換電體系，這就讓買斷使用者即便在使用很多年以後，依然能換到健康程度相對較高的電池，從而在事實上獲得了超高保值率和無限長生命週期的電池。
假設一位買斷使用者在用車20-30年後，最初的那塊電池早已淘汰，車輛也已經一文不值，但蔚來為全體使用者提供換電服務，因此這位使用者最經濟的做法可能是，在換電站為自己的愛車更換一塊全新的動力電池（假設電池7萬元），然後再去二手車市場賣車，那麼它的車至少還值一塊電池的錢，也就是7萬元。
然而羊毛不會無中生有，既然有人薅了羊毛，就要有人為此買單，而為此買單的正是那些選擇BaaS的使用者。買斷使用者之所以能獲得超高保值率和無限長生命週期的電池，是因為換電站不斷更新電池，而更新電池的錢來自於BaaS使用者每個月交的980元或1480元的費用。這就是說買斷使用者薅了BaaS使用者的羊毛。
BaaS使用者每月支付的980元或1480元費用中，實際上包含了兩個部分，一部分是交給電池資產公司的電池租賃費，另一部分是給蔚來的服務費（包含基建費、電費、電池翻新費、管理費），佔比約為64%和36%。電池租賃費用來使電池資產公司實現盈利，服務費用來為換電站更新電池。
從法理上講，買斷使用者買斷了動力電池，因此不必支付電池租賃費，但作為換電服務體系的參與者，他們理應與BaaS使用者一起支付服務費，但由於蔚來向所有使用者承諾了免費換電（2021年1月前為終身免費換電），因此在實際操作中買斷使用者不必支付任何費用。也就是說，買斷使用者享受了換電體系帶來的福利，但卻沒有付出成本。
2019年8月24日，蔚來推出“終身免費換電服務”。“在蔚來換電體系內，首任車主自駕前往換電站，均可享受終身免費全國換電服務。”2021年1月，蔚來廢除終身免費換電權益，代之以“每月4次免費換電服務”。終身免費和每月4次免費換電服務成功吸引了首批使用者，並獲得了良好的品牌美譽度，同時也加重了企業的電池資產和現金流的緊張程度。
起初，換電站的電池資產和更新電池產生的費用，都由蔚來汽車獨立承擔。但在2021年8月，蔚來與寧德時代等成立合資公司“武漢蔚能”，並推出BaaS後，這一情況發生了變化。透過這兩項操作，蔚來將電池資產負擔轉移到了“武漢蔚能”，並將換電站產生的費用轉移到了後進入的BaaS使用者頭上。這就是說，第二批BaaS使用者要為蔚來承諾給首批使用者的“終身免費換電服務”買單，而更靠後的使用者要為蔚來承諾給第二批使用者的“每月4次免費換電服務”買單。
BaaS進退兩難
作為企業管理軟體行業的從業人員，同時也是BaaS的使用者，蔚來使用者“殘存沙灘的魚”提出了兩個解決方案，一是逐漸削減買斷使用者的福利，二是重新設計BaaS的收入結構。
第一個解決方案是“強制買斷使用者定期更換電池”。“比如買斷使用者行駛X里程、X年後，必須強制更換動力電池，買斷使用者可選擇再買一塊電池，或者選擇BaaS，甚至可以收取買斷用報廢電池處理費用。“殘存沙灘的魚”認為這樣處理後，BaaS的價值會進一步凸顯。
第二個解決方案是“拒絕買斷使用者進入換電體系”。在商業邏輯上，電池是商品，換電是服務，不可能既提供免費服務，又讓電池在購買與回收兩端同時對應商品價值。他認為，車電分離、換電體系、BaaS相輔相成，缺一不可。“買斷車輛不屬於車電分離，因此也就不應該參與換電體系。”
然而，顯而易見的是，無論是哪個解決方案，實施起來都會有相當大的難度和阻力。在第一個解決方案中，如何確定強制更換電池的年份和里程、如何確保買斷使用者接受和配合？在第二個解決方案中，蔚來向2021年1月前的使用者承諾了終身免費換電，如果貿然把他們踢出換電體系，又該作何解釋？
作為BaaS的長期觀察者，蔚來使用者“Jamen”提出了第三個更具建設性的解決方案。“一邊慢慢給買斷使用者福利退坡，將補貼逐漸遷移到BaaS一端，在某一天後開始停止新買斷使用者免費換電，恢復到最初的收費換電機制。也許未來有一天，僅提供BaaS形式購買蔚來。至於存留的、享受終身質保、終身無限免費換電的元老車主們，只要不薅得太過分，那都給養老養到車報廢。”
當蔚來由海選賽進入資格賽階段，前期的“終身免費換電服務”承諾成為制約換電體系持續發展的限制性因素，如何既要確保兌現首批使用者“終身免費換電”的承諾，同時彌補其合規套利的漏洞，並且撫平BaaS使用者的不滿成為蔚來必須要面對和解決的問題。
目前，蔚來已經在BaaS使用者端採取行動，推出了“BaaS轉買斷方案”，儘管大部分BaaS使用者對此並不買賬，但蔚來還是邁出了第一步。而在首批使用者和買斷使用者端，蔚來卻遲遲沒有采取行動。隨著換電體系的不斷變化和發展，蔚來是否會將首批使用者和買斷使用者差異化對待，或者對他們收取相應換電費用，目前還不得而知。
2019年8月，蔚來宣佈推出“終身免費換電服務”，隨即爆發了各種使用者套利亂象。在當年的內部信中，李斌身心俱疲但卻依然篤定，這位以擅長構築商業模式的連續創業者稱“在今年這樣一個極端情緒越來越多的世界，我們對清朗天空的嚮往、相信人性美好一面的選擇雖然在有些人看來不合時宜，但也讓我們結識的志同道合的朋友越來越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