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才是高階的家教?

我往往夢見在最後審判那天,那些偉人,那些行善之人,都來領取皇冠、桂冠或者永留青史的榮耀獎賞的時候,萬能的上帝看見我們腋下夾著書走近,便轉過身,很羨慕地對聖彼得說“等等,這些人不需要獎賞。我們這裡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給他們。他們一生都愛書。”

——-摘自 伍爾芙《普通讀者》

多少年之後,我依然感謝我的父親。尤其是他在那個年代會愛書,也樂見我讀書。至今仍然清晰記得,在皓月當空之時,他帶我去鄉間田野裡散步,會臨風作詩,給我出作文題目,能夠耐心地聽我的“作品”,給予對於在他能給予別人的不多讚賞。這些很重要,對我就像是深埋下的種子,在經年裡生根發芽,悄然開花。

而今,我的孩子已經長大,我也希望多年後,他回憶起來,也會像今日一樣一樣,會慶幸在他很小的時候,已經開始結交書與愛上閱讀。

一直很喜歡《園丁與木匠》裡的比喻,養育孩子就得像園丁一樣,給花朵澆水施肥,打藥除蟲,他們在陽光裡自由長大就夠了。而沒必要像一個木匠,按照自己心中設計好的構圖,對孩子這塊“木料”一斧頭一斧頭地砍削修剪。但時下的情形是,多少個虎媽,多少個好似熱鍋上螞蟻的父母,正是扮演著這個蹩腳的“木匠”,高舉著斧頭,以愛之名,狠狠地砍下去……。

本書的作者李偉文是臺灣一個牙醫,也是一個雙胞胎的女兒的父親。花三年時間與自己上中學的女兒們共同創作了此書。是一份禮物,他的女兒也是給自己,更是給我們這些愛自己孩子卻苦於不得法的父母一份禮物——陪孩子一起閱讀。

自孩子出生後,作者去掉了家裡的電視機,客廳裡就是一個乒乓球檯大的一個書桌,每天兩個孩子各居一隅歡樂翻書,背後是整牆的書。安靜甜蜜充斥在房間裡。

兩個女兒現在已經上中學,讀很多書,愛美年紀的女孩們一直穿著她們表姐的舊衣服。她們的眼裡,有的是書給予的力量與自信。

作者把家裡變成一個圖書館,讀好書,藏好書,孩子目之所觸,手之所觸皆是書,就像薰香,久居於此自然受其薰陶。細想想,就像煙徒酒鬼,袋中有煙,壁櫃藏酒,又怎能逃脫菸酒控制?

陪孩子閱讀,聽音樂、看電影,這些活動本身就很奢華,更高階的是作者會逼著孩子們思考。他認為好的問題勝過好的答案,能提出一個好問題就是最好的答案。於是當孩子還意興盎然地看完一集日劇,又要看下一集時,他會逼著孩子們提出自己的問題。只有提出問題後,才會讓她們看下一集。不得不佩服這位父親的苦心與高明。

小學之後,孩子們面臨作文。作文並非其他科目,最講厚積簿發,作文背後的是思想的豐富,大量語言邏輯的模仿,就像肌肉記憶一樣。不是報個時下流行的速成的閱讀班、作文班所能夠改變的。但是,又有多少父母能如作者,躬身入局,與孩子一起作文、一起訓練。這才是我們應該追求的最高階最經濟的家教,而不是求外人幫忙,一甩手上萬元的培訓費。

養育漫長,卻可以溫暖。真正高階的家教該像偉文,開啟書籍之窗,和風細雨地滋養,潛心妙手地牽引。更像一個辛勤且快樂的農夫,在肥沃的土地上,適合的季節裡,播下種子,靜待發芽,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