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媒體走轉改] 陳尚懷: 烈士家庭的生存法則和生命營養

不散的軍魂

1969年3月10日,我告別熟悉的石庫門,乘坐南下的篷車軍列至雲南一平浪站,再搭乘解放牌軍車,抵達四川省米易縣丙谷(一枝山隧道沿線)——素有“七戶人家一棵樹”的荒蕪村寨。

記得最苦最累的活,上海籍戰友陳尚懷總是搶在前頭。在烈日下,他扛著70多公斤的角鋼,一趟又一趟地蝸行在崎嶇的山路上,肩腫了,咬著牙,卻不吱聲,埋頭苦幹;或是推著裝滿水泥漿的小斗車連續十多小時往返操作。住在帳篷裡,摸什麼都是滾燙的。夏季金沙江水呈淡咖啡色,望“水”興嘆,只得在山腰間水田裡找水洗漱。他不苟言語,只會悶頭幹,為的是要真正改變別人對上海兵不會幹活又怕吃苦的偏見。

一個夏天的夜晚,突然起了狂風暴雨,上海籍老兵王建華與3班戰士們在隧道施工。這時,意外發生了:一條巨蟒迅疾前行,縱身一躍,忽飛了起來。大家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景象。好險!老兵忙撿起棍子,以防不測。緊接著,一聲驚雷劈在了巨蟒的身上,巨蟒翻身掙扎,纏繞在隧道口頂端的樹杈上,正好蛇頭懸掛在洞口上方。大夥兒費盡力氣將巨蟒拉下,將它扔進石堆場谷底。這個場景,反映出戰士們不僅要經受艱苦工作的考驗,還要練就與大自然惡劣環境考驗的膽量。

在“氣死猴子嚇死鷹”的懸崖峭壁上鑿洞架橋,隧道掘進進度雙口平均月成洞213米,單口成洞最高達400米。一踏進上、下道坑隧道,大量風塵撲面而來,眼都睜不開,鼻腔滿粉塵,極易造成矽肺病。樁子面風槍手打好眼,這80多斤重的大風槍,兩個副手在左右扶撐著,風槍的鑽頭強烈地旋轉著、震動著,一寸一寸地向著堅硬的岩層掘進。風槍手手臂被震得發麻,耳朵被震得什麼也聽不見。有時風槍頭撐正鑽頭被石層突然卡住,還得把它重新弄出來再打。最可怕的是鑽孔水湧出,竟會把人跟風槍都衝出去好幾米。接著,裝炸藥、雷管,弄點火引爆;爆破後,用巨型排風機吸瀰漫粉塵,將炸碎石塊裝上人力翻斗車運出洞外。接下來,測量工就要在洞內上道坑標準位置,一個吊錐球線,一個用手電筒對著中心線,讓經緯儀測量到位,水平儀控高到位;之後,木工班要將左右兩個600斤的半弓形支撐頂對接並固定支撐,鋪上模型板,灌燒混凝土,揭固填密,有序掘進。

當時,打橋墩及配套工程機械相對落後,測量班的任務是負責橋基及橋墩的縱橫方及水平測量。有時,我會帶上測量工具,乘上滑輪下斗車到橋墩上,精心做好精準定位,並標上紅漆示意。

記得有一次突發意外,我從幾十米高度的橋頂處6至7平方米平臺完成橋墩測量,拿上測量工具,從一部自制木扶梯歪歪扭扭、一格一格往下爬,誰知突然間,在半山腰踏腳木頭斷裂,一腳踩空,幸好我反應快,急忙雙手死攥住扶梯扶手,手腳劇烈晃動,全身懸空,失去平衡,魂不守舍,冒出一身冷汗。其時,向上看是蔚藍色天光,向下看是黑幽幽不見底的山谷,向遠看是彎彎曲曲的金沙江。這個特寫鏡頭現在回想起來,的確又驚又喜。或許此刻老天保佑,我稍靜定呼吸,硬是咬咬牙,繼續由半山腰間一步一緩地爬下扶梯至地面,化險為夷。在場的戰友亦被這有驚無險一幕所感動。(王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