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白日焰火,南方的車站聚會

2019年12月,刁亦男新作《南方車站的聚會》國內上映,迄今為止,豆瓣21萬人評分7。4,成績中等偏上,入圍戛納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以及金棕櫚獎提名。《南方車站的聚會》算得上是2019年華語電影翹楚。

北方的白日焰火,南方的車站聚會

大家自然而然會把五年前上映的《白日焰火》與之對比。《白日焰火》拿下當年德國柏林國際電影節金熊獎,金熊獎是“電影領域的國際最高獎項“之一,廖凡也因為這部電影拿下銀熊獎桂冠,成為名副其實的影帝。

北方的白日焰火,南方的車站聚會

《南方車站的聚會》首映路演,刁亦男回憶五年前拍攝《白日焰火》,當時全劇組前往黑龍江,天寒地凍;這次則是選擇到南方拍攝,地點選在湖北省。

從《白日焰火》到《南方車站的聚會》,兩部電影更像是刁亦男在版圖上標註的兩場“追捕與逃亡”的盛大狂歡。

黑龍江拍攝的鏡頭幾乎被漫天大雪承包,雪地,冰場,煤礦,棉衣嚴嚴實實,人在雪地裡踉踉蹌蹌;湖北的拍攝鏡頭,幾乎給了南方細雨、暴雨、霧雨和漫漫黑夜,以及,令人印象深刻的湖北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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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自忠車被偷

北方的白日焰火,南方的車站聚會

周澤農在車站

帶有地域烙印的電影畫面呈現,讓觀眾的觀感有所區別——《白日焰火》是東北漢子的粗獷,《南方車站的聚會》則是南方姑娘的細緻。

兩個案子都有線索人物,他們警方和罪犯之間斡旋,又更像是警方的誘餌,釣罪犯上鉤,他們散發魅力,不斷引誘,罪犯不知不覺沉迷,最終掉進追捕大網。

一個是廖凡飾演的張自忠,另一個是桂綸鎂飾演的劉愛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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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自忠

北方的白日焰火,南方的車站聚會

劉愛愛

看起來像是一個輪迴。

張自忠在摩天輪上征服了吳志貞,吳志貞把殺人罪狀向張自忠坦白;劉愛愛在野鵝湖上與周澤農纏綿,周澤農精明謹慎的作風被愛情的張力撕出裂縫,最終暴露行蹤。

前者是落魄刑警拐走冷血黑寡婦;後者是職業陪泳女勾走心機偷車賊,鏡頭永遠聚焦在社會底層邊緣小人物身上。

《白日焰火》裡的榮榮乾洗店,坐落在十字路口;非主流洗剪吹集散地,亮著豔粉色熒光的髮廊;簡陋的羊湯餐館;室內歌舞廳……另外,“白日焰火”是一家酒店的名字;

北方的白日焰火,南方的車站聚會

《南方車站的聚會》裡,酒店B2層,是偷車團伙組織開盜賊大會的地方;酒店房間髒亂,豔粉色熒光燈照進來;野鵝湖畔荒涼的野地;餛飩店和牛肉麵館斑駁陳舊;凌亂的二手傢俱市場……

北方的白日焰火,南方的車站聚會

這些意象距離我們很近,又似乎很遠。近的是它充滿上世紀末有年代感的記憶,遠的是城市飛速發展,正在掙脫和逃離象徵底層和貧窮的地標和建築,這個時代,正在拼命奔向現代化和富強。

刁亦男在採訪中提到他拍攝社會底層、邊緣人群的原因。

“國家在經濟飛速發展的過程中,會形成自身的一些問題,比如說貧富分化,它往往會造成一些社會矛盾,在我們看得見的地方演變成各種案件,這些案件考驗道德,考驗倫理,追問人性和慾望,這是黑色電影最有魅力的地方……”

北方的白日焰火,南方的車站聚會

這些案件考驗道德,考驗倫理,追問人性和慾望,這是黑色電影最有魅力的地方……

所以你看《白日焰火》,桂綸鎂飾演的吳志貞殺人,包庇;王學兵飾演的過磅員梁志軍,把受害者遺體一塊一塊丟進運煤火車,它們散落全國各地,最後化作一層灰燼;你看《南方車站的聚會》,胡歌飾演的偷車賊周澤農,一夜之間變成手槍狂魔,所有阻攔者,最終都倒入血泊之中。

是社會邊緣人物在壓抑中爆發嗎?

吳志貞殺害的是一個有錢人,買得起兩萬八的皮草;周澤農擊中一名幹警,是讓他日夜躲藏、膽戰心驚的物件。要是細究起來,其實雙方都不算是故意殺人。

吳志貞弄壞了皮草沒錢陪,只能選擇賣身,出於保護自己,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對抗;

周澤農被人暗算胸口中槍,血流不止,在瓢潑大雨中他根本看不清對面的人是誰,他說,要知道那是個警察,就不會開槍了。

北方的白日焰火,南方的車站聚會

掛在梁志軍脖子上的那雙冰刀鞋,準確地說是兩把兇器,電影只給了一個鏡頭,就足夠呈現梁志軍行兇的熟稔、殘暴和兇狠。

周澤農隨手操起一把雨傘,能桶到對方肝腸寸斷,血濺五步。

冰刀,雨傘。太震撼。在周澤農、梁志軍、吳志貞們眼中,生命是什麼?我想電影給我們的震撼遠不止電影本身,還有電影之外,現實世界中,那一樁樁案發、追捕與逃亡。

這是小人物所無法擺脫的命運。

如果,給他們再來一次的機會,歷史仍然會重演,那些矛盾和問題,是不可逆的,遠不止是一個小人物的私人問題這麼簡單。

南方車站下著暴雨,周澤農穿一身粗糙的環衛工人制服,也不知從哪裡偷來的;在那之後,他又闖進民宅,偷了件球衣換掉血衣,順走了一輛摩托車。

周澤農很清楚等待他的結局是什麼,他依然在逃,鳴槍狂響,以示威脅,他還是要逃。

他們又註定是逃不掉的。

北方的白日焰火,南方的車站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