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王瑞平
又到“八一”了,我在部隊19年,後來轉業到地方工作,現在已進入花甲之年,但在部隊生活的一些往事,每到這個時節,總是不由自主的從腦海中冒出來。回憶使我懷念那個時代,懷念兵營中的戰友,懷念女兵宿舍的好姐妹。
這次 要說的不是“颯爽英姿、我是女兵我驕傲”的情節,而是發生在我們女兵宿舍的一些小事,透過小事可看出那時女兵的純真質樸、執著直爽、活潑可愛的一面,我不加任何修飾的表述如下。
測繪女兵住宿條件相對較好,我們住的是樓房,房間分大、中、小三種樣式,大房間住四人,中房間住三人,小房間住二人,二人一個書桌,一人一個抽屜,各自的床下放臉盆洗漱用具。床、褥、被都是配製的,白布床單綠軍被,門口牆上有白色衣勾,掛武裝帶和軍帽。室內簡單整潔,不允許有多餘的東西。誰住哪個房間,是中隊領導分配的。
那時部隊生活緊張,一天到晚忙個不停,除完成戰備製圖正常業務工作外,還有許多培養軍人素質的訓練,例如射擊、投彈、佇列、緊急集合、野營拉練、整理內務、打掃衛生、種菜養豬等,搞的我們很緊張。
於是宿舍成了我們放鬆自我,釋放情懷的地方,可以東倒西歪,喜笑打鬧,吃喝玩樂,姐妹之間無話不說。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又正值青春妙齡,無拘無束的我們湊在一起,擦出不少火花,故事既好玩又好笑。
(一)那次吵架
我們同屋的四姐妹性格是這樣的,大姐(我),以年齡大,提幹早自居,說話有點豪橫。二姐雅號小辣椒,業務拔尖說話也要拔尖。三姐雅號猴子,聰明靈利,常耍活寶,愛開別人玩笑。還有小妹,個子矮小,性格溫順,小名克力。有這樣四位性格各異的女兵同室,會發生什麼呢?
週六起床號一響,老大、猴子、小妹抱著掃把出外打掃環境衛生走了,小辣椒負責室內整理內務,她一向事事認真,不管是趴著跪著,總是將室內肌理旮旯,床下、床上、桌面收拾的乾乾淨淨、整整齊齊,專等檢查內務的人打高分。我們三個掃馬路清理拉圾回來了,她叮囑我們誰也不許碰床,也不許將地面弄髒,我們尊命,小心翼翼的洗漱,捏手捏腳的進屋。
可還是惹著她了,猴子和她你一言我一語,噼裡啪啦吵起來了,我一聽不對勁,忙從洗漱間跑過來,見她們的臉都吵紅了,便大聲喝斥她們,“都住嘴,不許再吵”,她們氣囊囊的繃著臉,但停聲了,我讓小辣椒先說,她說:“猴子往地上丟頭髮,不珍惜我的勞動”,我一看地下果真有一卷頭髮,又示意猴子怎麼回事?猴子說:“我在陽臺梳頭,掉下的頭髮打成卷,順陽臺扔出去,是風颳回屋了,能怨我嗎”?是啊!這怎能怪猴子啊?她又不是故意的,小辣椒又強調:“我讓她撿,她不撿”,猴子說:“她態度不好,我就不揀”唉!這事鬧的真無法評理,我蹲下撿起頭髮,丟到了室外。我說:“這麼點小的事,至於嗎”,我知道小辣椒的脾氣,肯定她說話語氣衝,猴子不服氣。
兩個都有錯,又都沒大錯,小吵平息了。有趣的是隻一會功夫,她倆咯咯的在笑,小辣椒說:“哦!原來是風在搗亂”,猴子說:“我已撿過再扔又刮回,你喝斥人,也不看看我是誰”!小辣椒笑著說:“你是猴子誰不知道”,猴子說:“你是辣椒誰不知道”,哈哈!。真是不打不成交,後來兩姐妹成了好朋友,好到什麼程度呢?
後來猴子調離測繪大隊,到其他部隊工作,接觸聯絡自然少了。可有一天突然傳來不幸訊息,說猴子病故了,真是太震驚了,誰也不會想到幾年前還是活蹦亂跳的猴子,怎麼會說沒就沒了呢。他家人在清理遺物時,發現她枕下有一個小本子,開啟看時,上面記錄著她思念戰友的心情,和特別想見的戰友名子。
原來她得的是肝腎綜合症,早已在軍區總醫院治療一段時間了,她雖想念戰友,又擔心這病有傳染性,怕傳染給前去看望的戰友,所以自已苦苦忍著,不告訴任何人。
猴子就是這樣,儘管她愛開玩笑,但到真事或遇到困難時,她總是一馬當先,替別人考慮,自已先上,所以喜歡她的人很多。
猴子帶著遺憾走了,當部隊戰友知道這訊息時,特別是看到猴子寫下的日記和想念的戰友,心裡無比難受,於是幾位女戰友商量著一同向領導請假,經批准,她們親臨石家莊送猴子最後一程。當時我已轉業,正趕上闌尾炎術後在家養病,她們回來後,將送別情況告訴我,電話中我痛哭流涕,難以控制,猴子的芳年早逝讓我痛苦萬分。
事隔多年,我和閨密小辣椒聊起同宿舍往事,對那次吵架記憶猶新,說起過程忍不住哈哈大笑,可親愛的猴子已離去多年,令我倆深深的懷念。
(二)大年三十的快樂
過年了,有家室的老兵大都選擇春節休假回家探親,三十中午聚餐後才允許離隊。我們這些年齡小的女兵和部分男兵留在部隊值勤過年。
年三十中午的聚餐,是一年中最豐盛最熱鬧的一頓飯。女兵和男兵一樣,守著滿滿的一大桌子菜,大碗喝酒,大口吃菜,開心的很。這時的女兵沒那麼矜持,也不文質彬彬,一年就這麼一次,非常放的開,也沒人笑話我們,與男兵叫陣喝酒。有助陣的有幫助倒酒的,還真別說,出了名的幾個女將,其中就有小辣椒、猴子、還有我等。我們一起將一米八二的男蘭隊長灌醉,他搖搖晃晃的出食堂門,找不到北了,死抱著一棵樹不動,後被男兵攙扶著送回宿舍。
調皮的猴子,總是做出讓人意想不到的事,聚餐後我們回到宿舍,猴子像變戲法似的,撩起大棉襖,從大棉褲兜裡左一下、右一下掏出兩個大半瓶啤酒,又從大棉襖兜裡掏出肝、腸、花生米等幾種小菜,一樣一樣放在桌子上,聲稱晚上我們再來一頓,好主意!我們三個立即眼光放大,還嘻哈笑著說:“要知道這樣我們也裝點回來呀!”那一晚四個饞嘴丫頭,又吃又喝又唱又跳,痛痛快快瘋了大半夜。可以不按時熄燈的日子只有節假日才行啊!
(三)盼著家屬來隊和戰友探親歸隊
因為家屬來隊和戰友歸隊,能帶來她們家鄉的土特產,例如花生、瓜子、核桃、棗、栗子等。愛吃零食的女兵們絕不會放過這好機會,我們結伴前往,以示歡迎家屬又能吃到好東西。
記得最清楚的是,有一年那個由延慶鄉村入伍的女兵,她爸爸媽媽來隊看望,兩位老人帶來的花生、核桃、棗等太好吃了,我們近30個女兵幾乎全都光顧,房間小裝不下,十幾個走了,下一撥再去,她媽媽不停的往外拿,待我去時地上的花生皮核桃皮殘渣鋪了一地,可想而知這群丫頭是多麼不客氣。河北的、山西的、都有特產帶,唯有北京兵,吃了別人的,自己沒有土特產帶,於是有人讓父母蒸些小豆包、小花捲或買些糖果之類帶回邀請戰友們來解饞。
湊在一起又吃又聊的熱鬧,使封閉、單調、緊張的軍營生活親切活躍,也傳遞著兄弟姐妹之間的友誼。
( 四)當窗理雲鬢 對鏡貼花黃
“當窗理雲鬢 對鏡貼花黃”這是《木蘭詞》中的兩句詩,多美啊!古有花木蘭,還女兒身,當著窗戶整理烏雲一樣柔軟的頭髮,對著鏡子在額上貼裝飾。今有兵營女兵,我們也追美。在宿舍也是對著小鏡子反覆照、梳劉海、雪花膏擦抹臉蛋。穿上軍裝,從軍帽、衣領、上身下身甚至到鞋,反覆打量,觀賞自己,還問同室戰友“精神嗎?”姐妹們“品頭論足”或肯定或否定。不合身的軍裝,我們也悄悄的拿到外邊找縫紉師傅修改,那時年輕,青春煥發,稍一修飾打扮,就非常靚麗養眼。
軍營女兵,一身軍裝足矣,部隊不允許我們穿花裡胡哨衣服,要追求軍人氣質。猴子長的漂亮秀氣,一米六五的個,身材苗條,臉頰白裡透紅,雙眼皮黑眼珠,炯炯有神,她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帶著天資聰穎的氣質。小辣椒多才多藝,是部隊宣傳隊隊員,喜歡錶演,演出時上妝後更是美的出眾。她有舞臺夢想,退休後終於圓了演員夢,在天津與越劇票友一起組建業餘越劇團,每年都有正式演出,演出的劇目有,荊釵記、拜月亭、殺狗記、紅樓夢、牡丹亭等,演出時擔任主要角色,還與越劇名角國家一級演員張小君、周燕等同唱一臺戲。2016年我們同期入伍的老戰友赴天津劇場觀看她的整場演出,被她那聲情並茂的表演深深打動。遙想當年部隊小舞臺上的她,如今雖芳華已去,但銳氣仍在,為她高興,為我們人生中共渡過的兵營生活抒懷。
老戰友相聚
五十年後重新穿上當年軍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