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恩兄弟版《大地驚雷》:即使劇情線性無奇,豆瓣8.3也完全值得

似乎不得不一點劇透先。

14歲的小女孩隻身西部小鎮為亡父料理後事,而兇手早已逃之夭夭,與此同時一位來自德克薩斯的騎警跨界懸賞追兇;為了能夠就地正法殺父仇人,小女孩需要搶先一步找到兇手。無奈之下,小女孩只好求助鎮上早已過氣的老警長考伯恩。

簡單衝突之後,小女孩,老警長,騎警,走上了蠻荒叢野、險象環生的追兇之路。

一路上他們分分合合,幾經曲折,透過兇手線索牽引出在逃數年的惡霸團伙。

在終極對決中,老警長獨眼槍獵四凶,騎警新手一擊定論;臨近結束時,小女孩意外受傷,老警長竭盡全力搶救,留下一段終身未續的忘年之交。

之所以劇透就劇透了,實在因為這部科恩版的《大地驚雷》,不僅劇情人物過分簡單,故事手法更是平敘無奇。如若已知這是一部翻拍劇,估計會有更多人主動繞道。

甚至很多科恩影迷認為,這太不科恩兄弟,太無法與《老無所依》之類相提並論。

科恩兄弟版《大地驚雷》:即使劇情線性無奇,豆瓣8.3也完全值得

然而這卻是本人由衷摯愛的一部電影。

在很多人看來,美國西部片是絕對粗糲與硬核的代表,即使東木老爺爺的《不可饒恕》,前所未有地在西部題材中加入了關於英雄與暴力的反思,也是相當硬核相當具有戲劇張力的。

《大地驚雷》則讓一部西部電影,在所謂的西部傳奇之外,多了很多真實。

這種真實,在稚氣天真的小女孩舉槍時顫抖的雙手上,在老警長墮落浪蕩近乎沉淪的腳步裡,在初出茅廬的騎警胡吹牛逼卻自卑怯懦的眼神裡。

三個即將被塑造的Grit man,除了一身牛仔行頭,除了腰間有槍,幾乎是破碎和割裂的。他們強差人意地組成一個蹩腳team,卻要去挑戰荒野在逃的兇險悍匪。

一路上喋喋不休的爭吵,心懷鬼胎的各自分歧,必然促成分裂解散;然而兇手的突然出現,矛盾的簡單激化,又順理成章地讓他們走在了一起,不得不合力解決問題。

電影的高潮部分,是老警長與騎警裡外配合槍擊四凶的橋段。沒有什麼出神入化的身手,也沒有什麼過度誇張的大場面。場內一四對擊,迎面開戰;場外遠端對賭,手心顫抖。短短几分鐘,近乎紀實風格的運鏡,卻讓人忍不住代入自我,細思極險。

這樣非常Be true的人物和劇情,讓整個追兇之旅更像是我們現實生活中的真人真事,而非電影劇本編撰出來的蓋世傳奇。

這種完全不在乎觀眾會覺得平淡的「真實感」,或許是片名TRUE的一種淺顯詮釋。

科恩兄弟版《大地驚雷》:即使劇情線性無奇,豆瓣8.3也完全值得

除了真實感,最愛《大地驚雷》的微妙留白。

或許在諸如日本電影大師小津安二郎的電影哲學中,“餘味定輸贏”的留白方式並不算什麼高超手筆,然而嫁接至一部美國西部電影中,卻顯出一種極其獨特而難以言說的動人。

新老警察合力決鬥四凶並非影片的最佳橋段,老警長救小女孩馬背上的一段狂奔,才是全片最美妙的彩蛋。這裡不得不搶插一句,電影原聲實在太完美。貫穿始終的鋼琴曲在這一幕裡,輕巧婉約,潤物細無聲地,呼應著黝黑的遠山和閃爍的夜空,顯得分外的空靈和悠遠。

這裡影片運用了長時間的廣角和特寫來回交替,荒蕪曠野的寂靜和人馬喘息的急促,時而拉闊,時而緊張;連同微妙推進的絲絲情緒,強勁又溫柔,非常扣人心絃;當鏡頭在行雲流水的配樂中穿越過日落餘暉,林影馬蹄,以及星空雪夜,一種飄渺的詩意油然而生。而當空無一人的曠野中央馬兒突然踉蹌著栽倒在地,老警長緊促的喘息在寒夜中冒起長長的白霧,一種殘酷、果敢,悵然而悲傷的情緒瞬間填滿螢幕,久久無法釋懷。

所有的勇氣必然化作決絕的殘忍,老警長考伯恩扣下扳機,在小女孩虛弱的掙扎和拉長的剪影裡,果敢結束了馬兒的痛苦。隨後抱起小女孩,毫無異念,飛奔向前。

快速移動的主觀視角里,女孩混沌而虛弱地顛簸於考伯恩的懷抱中,長長的如同兩個世紀那樣長的路,虛渺虛幻的路,伴隨著成長和付出的微妙昇華,如同閱歷了一場漫長、痛楚而輕盈的奇夢之旅。

英雄遲暮,豪情幾何?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當考伯恩使出最後一股氣力朝著小屋方向舉槍鳴響,他忍不住念念道:I‘ve grown old。

而著長長的一聲嘆息的結束,卻是另一個人,難以忘卻的開始。

這個開始,也即留給觀眾的無限餘味。

科恩兄弟版《大地驚雷》:即使劇情線性無奇,豆瓣8.3也完全值得

一部不記得片名的日劇裡有一句一直記得的臺詞:

人生要自己選擇,由此產生的責任也由自己承擔。這才叫活著。

科恩版《大地驚雷》裡也有一句臺詞被很多人用做主題總結:

You must pay for everything in this world, one way or another。 There is nothing free。 Except the grace of God。

基本上,這也是我能感受到的影片主旨。

所謂的True Grit,或許並非人們在那個全力以赴的過程中所體現出來的勇敢和堅毅,而是在選擇的那一刻,就已經決絕定論了。

任憑金戈鐵馬,終歸於大地寂靜。

即使激進有愛,也將隨時光隱匿。

卑微或強大,沉默或警醒;堅定或否定,倔傲或不捨……電影中每一幕都是如此真實而殘酷,卻又如此溫柔哀傷。人生的再多波瀾壯闊,在被拉闊被放大的生生不息裡,顯得那麼的微不足道。所有的遺憾、熾烈,以及奮不顧身,到最後都將和解於一首純潔的聖歌。

無論你是誰,無論你帶著怎樣的決心,只要做出選擇,就已走上不歸路。

突然詞乏。

科恩兄弟版《大地驚雷》:即使劇情線性無奇,豆瓣8.3也完全值得

科恩兄弟版《大地驚雷》:即使劇情線性無奇,豆瓣8.3也完全值得

科恩兄弟版《大地驚雷》:即使劇情線性無奇,豆瓣8.3也完全值得

科恩兄弟版《大地驚雷》:即使劇情線性無奇,豆瓣8.3也完全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