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讀紅樓 | 如果黛玉和寶玉結婚了,會過成沈復和芸娘嗎?

靜讀紅樓 | 如果黛玉和寶玉結婚了,會過成沈復和芸娘嗎?

《浮生六記》是才子沈復的自傳體散文集,寫的是他和妻子芸孃的婚姻生活,被稱為“晚清小紅樓”,最愛紅樓探春、塑造了完美女人姚木蘭的林語堂稱“芸娘是中國文學史上一個最可愛的女子”。

各種高評價激發了我極大的好奇心,終於買來一讀,但是讀完卻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被贊為“滿足了所有男人的想象的芸娘為什麼把日子過得那麼慘,以致於最後無錢治病而亡?

忽然間,腦海裡閃現了一個問題:若是寶玉和黛玉結婚了,會生活得像沈復和芸娘一樣嗎?

思考了好久,終於有了答案,在我看來:未必!

因為黛玉雖然飄在雲端,但並非不接地氣,她雖然高傲,但並非像芸娘一樣一直沒有成長,智商、情商皆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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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是理家高手,芸娘坐吃山空

黛玉和芸孃的出身有著天壤之別:黛玉是侯門公府的千金小姐,家族五世列侯;芸娘出身於普通的貧苦人家,幼年喪父,“家徒壁立”。

不同的出身造成了不同的生活經歷,黛玉雖然也是從小父母雙亡,但是畢竟是公侯家的小姐,又有外祖母賈母的百般疼愛,自是金尊玉貴,不要說家務,就連當時女孩子的“必修課”——針黹女紅都輕易不動,一年中只做了一個香袋,賈母還怕她累著。

芸娘呢,父親早逝,家徒四壁,還有一個弟弟,所以稍微長大後就開始做女紅供養一家三口的生活。芸娘心靈手巧,勤勞節儉。

兩人都是聰慧有靈性的女子,黛玉飽讀詩書,才思敏捷,是大觀園裡真正的詩人;芸娘因家窮不曾讀書,偶爾聽到有人誦讀《琵琶行》居然就能背誦下來。後來,又偶然得到一本殘書,竟然依照自己記誦的《琵琶行》學會了認字,甚至還能寫詩。芸娘寫的詩句“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頗有黛玉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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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常理,若嫁為人婦後芸娘必定會是一個勤儉持家、相夫教子的賢淑女子,但是她嫁給沈復後並不是那麼回事。沈家當時還屬詩書之家,家境殷實,芸娘似乎怕了在孃家過的苦日子,不再做女紅維持生計,專心和夫君沈復過起了賭書潑茶、泛舟遊園的神仙眷侶生活。

後來,沈家家道中落,芸娘夫婦又被公婆嫌棄,沒有任何經濟收入的兩人只能靠典當度日。雖然如此,芸娘還是把他們的小日子安排的詩情畫意、浪漫悠閒,為了顧及沈復的面子,典當自己的金釵,僱了廚師去野餐。

攤上這樣的父母,最倒黴、可憐的就是兒女,芸孃的女兒小小年紀就賢惠能幹,每日典當自己的首飾衣物來維持一家人的生活和父母的浪漫情懷。

只出不進,毫無經濟來源,生活終於難以繼續,在芸娘夫婦被公婆趕出家門後,窮困潦倒,芸娘無錢治病,客死他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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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始終沒有嫁給寶玉,她結婚後會是什麼樣子,我們無法得知,但是可以根據黛玉平時表現出來的蛛絲馬跡,臆測一二。

黛玉看似不食人間煙火,每日裡寫寫詩、逗逗鸚鵡、和寶玉使使小性子,過得也是“富貴閒人”的生活,其實黛玉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她對家事家務都看得很明白,很多人都舉她和寶玉評論探春理家說的話來證明她是頗具理家之才的。寶玉誇探春做了好幾件開源節流的大事,黛玉聽了說:“要這樣才好,咱們家裡也太花費了。我雖不管事,心裡每常閒了,替你們一算計,出的多進的少,如今若不省儉,必致後手不接。”

我在曾經寫的一篇文章中還舉了林如海死後,黛玉回家奔喪的例子:林家已無關係近的親屬,林如海的喪事必定要由黛玉來親自料理,雖然有賈璉的幫助,但是有些事情還是需要黛玉親力親為。林如海身為朝廷命官,巡鹽御史,雖然難免人走茶涼,但是有些過場還是要走的,喪禮的規模肯定小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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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明寫鳳姐協理寧國府,主持秦可卿的葬禮,就是為了暗寫黛玉主持父親的葬禮,以此來烘托黛玉的處事之能。

而且,以鳳姐之能,喪禮完後還累得不輕,黛玉自江南迴來,反而“越發出落得超逸了”,喪父之痛未能減損黛玉的風姿,不是她不難過,而是經歷了太多的事情,黛玉成熟了,成長了。

因而,才有了後來的那番寶黛對話,而芸娘活成了低配版年少時的黛玉,不但沒有成長,而且“越活越抽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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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是社交高手,芸娘得罪人不知

黛玉孤傲,小性兒,很多人都覺得她不好相處,芸娘隨和美麗,尤其做的一手好菜,贏得了沈復朋友們的一致好評。表面看去似乎黛玉的情商低,芸孃的情商高,其實正好相反。

書中說寶釵為人行為豁達、隨分從時,不比黛玉孤高自許、目無下塵,故比黛玉大得下人之心,小丫頭子們也多喜與寶釵頑笑。寶釵和小丫頭們頑笑的地方沒見,黛玉倒是和香菱好得很。

寶黛讀《西廂》後,寶玉被襲人叫走,獨剩黛玉聽見小戲子們唱《牡丹亭》,聽得失神,忽然有人從後面拍了她肩膀一下,說:“你作什麼一個人在這裡?”黛玉回頭一看,原來是香菱,便說:“原來是你這個傻丫頭,唬我這麼一跳好的。”

香菱是薛蟠的侍妾,名為半個主子,實際還是奴才,試問,除了黛玉,還有哪個小姐,香菱敢偷偷從背後拍一巴掌?大概這“一巴掌”就是香菱後來找黛玉學詩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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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雯死時,寶玉寫誄文,黛玉說有幾句需要改,寶玉便說不如這篇就當你作的,平時你們兩個“又好”。寶玉臨去上學對襲人說“不要在家裡悶著,可以去找林妹妹頑笑”,我們總以為襲人和寶釵的關係比較好,那寶玉為什麼不讓襲人去找寶釵。不要說因為寶玉和黛玉好,如果襲人對黛玉不滿,寶玉會讓她去嗎?

黛玉還對襲人說:“你若死了,別人不知怎樣,我就先哭死了。”雖是句玩笑話,但是許多真心話都是以玩笑的名義說的,這話李紈能說?鳳姐能說?還是探春、寶釵能說?唯獨黛玉說出來合適。

這是和下人,和那些主子小姐們,這裡就不一一舉例了,書中都有,大家可以自行去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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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賢淑好性兒的芸娘卻把公婆及家裡人全得罪了,而且識人不甚,被結交的妓女憨園氣病。

芸娘看到沈復的妹夫納了一個小妾,說:“美則美矣,然韻味不足。”妹夫說:“你家夫君納妾,必是又美又有韻味了?”芸娘說:“當然。”

從此,芸娘便一心物色女子為沈復納妾,那時身為妻子為丈夫納妾既是責任,也是義務,為了顯得自己賢良淑德,倒也無可厚非,但是芸娘卻找了一個妓女,雖然這妓女憨園長得又美又有韻味,而且年齡尚小,但畢竟是妓女,沈復作為一個沒落的世家子弟,若是找貧苦的良家女子未必找不到,芸娘卻非憨園不可,還以結拜姐妹的名義騙憨園戴上自己的鐲子,想要“生米做成熟飯”。

沒料到,憨園的母親壓根看不上窮酸的沈復,把憨園嫁給了一個有錢有勢的張老爺,芸娘“賠了夫人又賠了鐲子”,一氣之下,舊病復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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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復和父親在外地時,沈父見芸娘識字,就讓她代寫家信,後來家裡有些閒言碎語,沈母便懷疑芸娘敘述不當不讓她代筆了。沈父則認為芸娘懶得代筆,沈復回家問芸娘,芸娘說明原因,沈復要向父親解釋,芸娘怕得罪婆婆,不讓沈復去解釋。

大概芸娘認為男人比較大度,而且和公公打交道比較少,婆婆天天見面,得罪了不好相處,這樣做也是對的,但她後來的做法就讓人大跌眼鏡了。

沈父話裡有話暗示沈復自己想納妾,沈復為了表示孝心,主動承擔起為父親納妾的事,還讓芸娘幫父親物色人選。

兒媳婦幫公公納妾本來就不正常,芸娘竟然瞞著婆婆把這件事辦成了,結果婆婆知道了,被氣倒,芸娘把婆婆也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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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真為芸娘這情商擔憂啊,她大概是沒讀過《紅樓夢》,要不然怎麼就不想想賈政討鴛鴦時,鳳姐是怎麼做的呢。

這下可好,芸娘把公婆都得罪了,再加上公婆本就看不上他們琴瑟和諧、一味想著吃喝玩樂,好吃懶做的樣子,終於把他們趕出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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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糊塗,黛玉對家事人情則洞若觀火。尤二姐被王熙鳳賺入大觀園,眾人都以為鳳姐轉了性情,唯有黛玉和寶釵暗暗為二姐捏了把汗。

所以,情商智商皆高的黛玉若是真的和寶玉結婚了,也會過成黃蓉和郭靖的樣子,而不是沈復和芸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