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馬慶雲
2月22日，電視劇《芝麻胡同》在北京衛視和東方衛視同時開播。從目前已經播出的劇情內容來看，這部電視劇夠得上拿獎氣象了，若無意外，這部電視劇將是諸多電視劇獎項最佳編劇和最佳男女主角的熱門了。可以說，《芝麻胡同》是開年以來，質量最為上乘的電視劇作品。做這一評價，甚至不用加上“之一”二字。
按理說，《芝麻胡同》只是講的一個醬菜園子的故事，不應該具備這麼宏大的文學氣象才對。可是，正是由於編劇劉雁老先生對於地道北京味兒的傳神調動，讓《芝麻胡同》的文學性遠遠大於電視劇的畫面性。面對《芝麻胡同》這樣的優秀作品，說劉雁老師是新時代的老舍先生，絲毫不為過。
《芝麻胡同》甚至於是一部可以只聽臺詞便覺得爽的電視劇，做成廣播劇都是味道濃厚。這部電視劇呈現出了一個高智慧編劇應有的創作水準，敘事幹脆明瞭，線條明確，節奏飛快，尤其值得稱讚的，是刻畫人物性格幹練且乾淨，不拖泥帶水，幾句臺詞一個橋段便淋漓盡致。更為稱奇的，是《芝麻胡同》情感並不氾濫，剋制內斂，但也可以實現瞬間的汪洋恣肆。
例證一下。在《芝麻胡同》首集劇情當中，老爺子的長子追隨何冰飾演的嚴振聲關外運豆子，意外折了，劉蓓飾演的林翠卿去給老爺子送訊息。這個橋段，是以笑著的方式說出悲苦，不動聲色之中，把所有的聲色全動了。這首先是編劇臺詞上的精準，是劇本上堪稱教科書式的創作。個人認為，劉雁編劇這個段落的劇本，可以選入大學編劇系的教科書當中，值得我們認真學習效法。
這就是情感上的剋制，但又在剋制當中實現了情感上的汪洋恣肆。這也是高階編劇追求的創作手法，甚至於這種創作手法本身已經不是手法，而是編劇自身的人生觀與價值觀。現在，不少的影視劇遇到類似的情節，都是哭哭啼啼式的“一哭二鬧三上吊”。這是最為低階的劇本創作方式。劉雁老先生用《芝麻胡同》給青年編劇們上了一課。
可以說，在《芝麻胡同》當中，類似的讓人拍手稱快的橋段是俯仰皆是。何冰飾演的嚴振聲關外老豆子走之前，與另一外“反派”演員之間的幾句爸爸長、爸爸短的鬥嘴，看似玩鬧，實則裡邊都是掌故，更都是學問，而且藏著老北京人的語言智慧，在來去之間，把事兒說了，也把面子全送到了。若非對生活有深度體悟觀察，是寫不出這樣的劇本的。
其次，才是何冰老師與劉蓓老師影帝影后級別的演技。劉雁老師的劇本，提供了最為正宗地道的北京味道，不僅語言上的俏皮是老北京的，而且人物的精氣神，也是皇城根才能養成的，可以說是與老舍先生筆下的皇城根人物是一脈相傳的。何冰與劉蓓，又極其適合這樣的人物！人物與演員，相互成全，高度成全。
何冰老師自帶老北京人的臭貧氣，但又不令人生厭，他懂得演技上的貧氣要適可為止。而且，戲份當中，也為何冰角色提供了大量的仗義與仁義，這是角色立得住的關鍵所在。我們類似的北京味道的影視劇，往往只抓人物身上的貧氣，卻不抓人物身上的仗義，因此，難稱之為“爺”。要塑造成功的北京老炮兒，他首先得局氣。
所以，老北京人真不適合做生意，真適合守著一個醬菜園子傳承百年。做生意的局氣，就是對主顧們絕不欺詐，做的穩質量並非為了多少利益，而是要把買賣主顧們當自家兄弟父母看，得對得起這份買賣上的局氣。何冰身上有這種特點，《芝麻胡同》又追求這種特點。這個角色，除了何冰之外，還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再講劉蓓！老北京人，男的喜歡自稱爺，女的，都是姑奶奶！老北京文化圈的好處就在於，姑奶奶們人比老爺們還仗義，拎的起來，也放的下。而且，老爺們拎起來講蠻勁兒，北京的姑奶奶們有自己的巧勁兒。劉蓓就是善於用這種巧勁兒實現硬本事的演員。在《芝麻胡同》當中，不少場面話都是需要劉蓓飾演的角色去說的。她總能實現的非常局氣。北京大妞兒，你就挑大拇指就行了。
外加上導演劉家成，真的佳作不斷。去年的《正陽門下小女人》便是出自他手，而《高粱紅了》、《鐵齒銅牙紀曉嵐》等等，都是他指導的代表作。編劇導演加演員，清一色地道北京味兒，這《芝麻胡同》想不好看，都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