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桐城,回味童年的美味

我的家鄉在大別山區一個偏遠的山村裡,我的童年便是在那裡度過。那時候,十年動亂剛剛結束,農村裡的生活依然很貧困,有些人家甚至連溫飽都無法保證。大人們自然不會給我們買零食。

在我們幼小的心靈裡,零食是一個充滿誘惑又難以企及的奢望。可是,我們這些半大的孩子,正是饞嘴的年紀,我們多麼渴望能在一日三餐之外還有一些別的食物啊!

既然從父母那裡得不到零食,我們就把飢餓的目光投向村外的山林和田野。無邊的山野,像一位溫情無私的母親,敞開懷抱,熱情地接納我們,盡其所有地滿足我們貪婪的嘴巴。

舌尖上的桐城,回味童年的美味

最難忘的是那明媚的春天,幾場細雨過後,蕭瑟的田野泛起濛濛綠意,各種植物在暖暖的陽光裡發芽吐綠,蓬勃地生長著。

我們就在醉人的春光裡,走到田間地頭,呼吸著泥土的芬芳氣息,採下嫩嫩的野蒿,挖起碧綠的薺菜,抽出茅草的嫩苔,剝下薔薇新生的枝條。這些東西或拿回家做成佐飯的小菜,或直接進了我們飢餓的肚子。

更有意思的是,暮春時節,一場雷雨後,我們幾個小夥伴便結伴走進山林去採蘑菇。雨後的山林到處都溼漉漉的,樹葉被雨水洗刷得一片青翠。

我們挎著籃子,鑽進不太茂密的灌木層中尋找鮮嫩的蘑菇。山裡的蘑菇很多,顏色各異,有土黃色的,淡青色的,淺黑色的,還有一種蘑菇,金黃金黃的,形狀酷似盛開的南瓜花,最受我們喜愛。

這些蘑菇愛躲在灌木叢底部,我們就用長長的竹竿扒開灌木叢,把它們採進籃子裡。常常只走過半個山林,籃子裡便擠滿了大大小小的蘑菇。

回家後,媽媽們從菜園裡摘下幾片南瓜葉子,在池塘邊仔細地清洗我們採回來的蘑菇,晚上的飯桌上就多了一盆鮮美的蘑菇湯。那種美味如今想來依然讓我口舌生津,無限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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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春天過去,夏天又急匆匆地趕來了。門口的桃樹、杏樹上綴滿鮮紅橙黃的果實,於我們便是滿樹的誘惑。站在樹下痴痴地望、呆呆地想,主人家見了,總會摘幾個給我們解解饞。

等到桃樹杏樹上只剩下樹葉時,夏天的意味便漸漸濃起來了。這時候,我們最愛做的事就是趁著午後大人休息的時候,偷偷溜出門,頂著火一樣的太陽,在村邊的小河裡抓魚。

那時,河裡的魚蝦比現在多,每一次從水中端起筲箕都會有收穫。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就隨著河水悄悄流走,直到夕陽西下,我們才踩著暮色在媽媽的呼喚聲中回家。

晚上,媽媽將我們逮回來的魚用油煎成半熟,隔日將米糠點燃,把魚放在上面,燻成微黃的魚乾,然後在某個中午與青椒絲同炒,便是一盤令人垂涎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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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秋風漸起,林間落葉繽紛,成熟的野葡萄、酸甜的山楂和咧嘴的毛慄又把我們誘向山野間。父母們要在秋天裡砍回夠一年燒的柴火。

母親總是清早出門,傍晚才挑著一擔柴回來。若是碰到山上有成熟的野果,母親就會在砍柴的間隙摘下,給我們帶回來。有時候是酸甜甜的山楂,有時候是一串串紫色的野葡萄,或者是紅豔豔的覆盆子。

而我會在週末的時候,帶上籃子、袋子跟他們一起爬上山去尋找美食,最尋常的便是毛慄。那時的大山上,林木並不是十分茂盛,山上砍柴的人很多,所以不必擔心安全問題。母親總是囑咐我們幾句要小心的話,就埋頭砍柴去了。我就挎著籃子,拿著剪刀,去找毛慄。

毛慄樹很多,結的果實也多。我選那些刺兒稀疏、個頭大的毛慄,用剪刀夾住後,輕輕扭一扭,毛慄就離開枝頭進了我的籃子了。最受我們歡迎的是那些裂開了嘴,露出一排紅色牙齒的成熟的毛慄。等到天色漸暗,就會聽到母親在不遠處喚我回家的聲音。

我提著沉甸甸的籃子,循著來時的路,回到母親身邊,整理好摘下來的毛慄,跟著母親一起回家。摘回來的毛慄,並不急著去殼,會被堆在角落裡,過幾天,等裡面的果實都紅了才開始剝。

剝出來的毛慄曬一兩天,晚上不需收回,就放在外面晾著,太陽和星光會讓它更加香甜。母親在某個稍微空閒的晚上,將晾曬好的毛慄炒熟,做我們的零食。

舌尖上的桐城,回味童年的美味

冬天跟在秋天的身後,悄悄地來臨了。這個季節,田野裡一片蕭條,大地像沉睡了一般,寂寥,肅穆。忙碌了一年的農人們終於閒下來。

母親會在天氣晴好的日子,蒸一鍋紅薯,熟了之後晾涼,切成片曬到七八分乾的時候,再切成絲,這便是自制的紅薯幹。

週末的閒暇時光裡,我會抓一把紅薯幹,坐在門前的空地上,沐浴著暖融融的冬日陽光,慢悠悠地嚼著,齒頰間滿是紅薯的香甜滋味。

舌尖上的桐城,回味童年的美味

時間在季節更替裡悄然流逝,這些來自山野的最原始、最簡單的食物,給物質匱乏的童年增添了無限歡樂,縱然隔著幾十年的歲月,依然在我的記憶裡芬芳著,甜美著……

舌尖上的桐城,回味童年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