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至這般年紀，愈發不會說話起來。興許是沒有足夠的人生經歷，說不出一點獨到的見解。就怕成了廢話，每逢慎重下筆卻費煞思量。
生活中本有很多值得記憶的事情，諸如隔壁家小姐幾天前換了寵物，把雪白可愛的貓兒丟棄在街角，後來被拾垃圾的老太婆撿回家收養，在老太婆的好生照料下，那貓兒也算歸到一個好去處。
不是宏偉英雄的題材，容易被忽略丟棄，無怪“文人”愛表現“自我”，又怕敘述不到位失了味道，引不起公眾效應，反而被罵無病呻吟。普通老百姓更是說不清楚的，即便有些見識，說出來也很難有人理會，乾脆當戲劇來看，到高潮處時跟著吆喝兩聲，權當湊熱鬧了。老來無事可做，兩袖清風，終於有機會說話了，那是逮著一個說一個，念得煩躁不安，囉唆出幾分道理也是無人肯聽的。到頭來，心底落得悲涼。
如今很少見到純粹徹底的言辭，自自然然地出口，自自然然地成文，無須多餘的顧忌，不理世人的反應，當真瀟灑自如。其實是明白的，如非絕世奇才，不能達。於是，只說些大家愛聽的，聽著舒服的。
流傳廣泛的話題，大多帶些低階趣味的笑鬧，既通俗易懂更熟讀上口，哪裡想得到“文學”層次上頭來，大眾反而偏愛不完整的，甚至能折射自己面貌的內容和人物。
難怪“文人”清高，併為此苦悶，且不說價值取捨的背道而馳，那種自覺聰明的得意樣子，如何能獲得大眾心聲。
這就是矛盾。寫字的人在為自己製造麻煩苦痛，看字的人咬牙切齒偏惡狠催促，一邊流汗寫一邊破口罵，最後，就是失了真。
無奈想想，乾脆擲筆不管，只喝酒去了。醉夢中，才好感嘆這百味人生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