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網飛出了一部歌舞傳記型別的電影——《倒數時刻》。
豆瓣8。6,《倒數時刻》上映後好評如潮;
被稱作與同類型歌舞電影《愛樂之城》並肩的“
雙生花”
。
《倒數時刻》是一部以百老匯知名音樂劇、《吉屋出租》的創作者“
喬納森•拉森
”為原型的同名自傳性質劇作。
現實中的喬納森,為音樂劇夢苦尋多年;
卻不幸在1966年《吉屋出租》預演的前半天,
因身患主動脈剝離症,突然離世。
劇中喬納森的扮演者,是曾經出演過電影《社交網路》而名聲大噪的
安德魯•加菲爾德
。
電影將主人公
Jon
所在的時間背景,設定在了1990年的紐約。
那是一個百老匯還在延續著舊傳統演出的年代,也是無數年輕的藝術家,想用一腔孤勇,打破墨守成規的年代。
Jon生活在紐約西區,他的生活兩點一線。
白天在餐廳端盤子,晚上在出租屋裡,悶頭創作他“誓要創新百老匯”的音樂劇作品——
《傲慢》
。
與生活在紐約的大部分年輕藝術家略有不同,Jon即將迎來他30歲的生日。
中國有“三十而立”的說法,即便是在1990年的紐約,車水馬龍的快節奏現代化生活,也依舊與這位“拆了東牆補西牆”的貧窮藝術家無關。
年復一年的創作讓Jon疲憊不堪,高高在上的夢想需要支票的贍養,
他甚至交不起這個月出租屋的電費。
在30歲來臨之際,Jon像每一個即將邁入中年而感到焦慮的年輕人一樣,瘋狂審視自己存在的意義——
我現在到底是一個“端盤子的作家”,還是一個“有寫作愛好的服務員”?
我的創作到底是來源於對生活的恐懼(fear),還是對藝術本身的愛(love)?
更讓Jon感到迷茫的是——
與他兩小無猜,一起在紐約追夢的發小
麥克
,
曾經立志成為一名演員,如今卻頭也不回地選擇了一家可以給他開五位數薪水的廣告公司。
Jon的女友
蘇珊
是一名劇場舞蹈演員,她出色又勤奮,卻在一次演出中意外傷了關節。
對於一名舞蹈演員來說,身體的傷痛是致命的。
劇場舞蹈能夠支付給蘇珊的太少太少,她決定接受去別的城市當一名舞蹈老師這個現實的提議。
身邊親密的人陸續走進了生活的漩渦,這讓Jon的腦袋一下子陷入了混沌——
要不要像麥克一樣成為一名住在高樓大廈裡的白領?
要不要跟深愛的女友蘇珊一起離開紐約,去過另一種更安穩的日子?
電影用敘事和舞臺音樂劇穿插的方式,
將Jon,與Jon身邊的年輕人,在現實中掙扎,
跟夢想打架的苦熬,淋漓盡致地展現了出來。
愛,恐懼,夢想,現實
這些大而磅礴的詞彙壓在Jon身上,讓他的創作之路舉步維艱。
創作了近八年,只有一個投資人願意支援Jon的音樂劇,經紀人的電話也時常對他不線上。
為了能讓樂團多幾個樂手,Jon決定聽從好友麥克的建議,去廣告公司的創意小組推銷產品。
但Jon終究不能被一家廣告公司“招安”。
對世界萬物的敏感,讓他不是“不能”,而是做不了一個“說謊”的人。
電影中有一段,蘇珊跟Jon在堆滿了髒盤子的出租屋裡大吵。
那時正值Jon創作的瓶頸期,而蘇珊馬上就要給她工作的城市一個回覆。
兩個人擁抱在一起,Jon的手指卻在她的後背輕點音符。
感受到男友的溜號,蘇珊失望地摔門離去。
兩個人的愛情岌岌可危,可他們卻都不知道要跟彼此“解釋”些什麼。
“我知道你的傷痛,就像你也知道我的。”
兩個過分相似的人爭吵,最後只能剩下沒有迴音的沉默。
對於蘇珊跟Jon來說,創作劇場藝術與跟生活鬥爭一樣,是一場曠日持久的苦熬。
它們難被看見,難被認可,更難被投資。
它們要被指指點點,要被權衡,要被住在有服務員的大樓裡的廣告人,用“cheating”的手段,將虛假販賣給庸庸碌碌的群眾。
“日落大道”,那真美,你真是個天才,Jon。
然後鐘錶指到十二,像灰姑娘的夢,一切開始變得冰冷和清晰。
現實告訴Jon,你口中絕美的“日落大道”,不過是一瓶普普通通的保健品。
它會讓你脫髮,還可能會讓你休克,但你要為它的副作用打掩護,併為此用盡你那些自以為是的才華橫溢。
Jon不願進到格子間裡為資本家賣命,也不願成為一個每天把“美國夢”掛在嘴邊的人。
“不願”,也意味著Jon要為此付出代價。
Jon失去了蘇珊,同時還辜負了給他推薦這份賺錢機會的朋友,麥克。
麥克和Jon在紐約深夜的大街大吵,他們彼此指責著對方為這個世界做出的“可笑”的貢獻。
Jon難解麥克放棄多年對演員夢的追求,麥克也毫不留情的痛擊Jon的“聖母心”。
“你憑什麼指責我?你做的那一切難道能拯救熱帶雨林嗎?”
《倒數時刻》不是一部爽片,
而是實打實地呈現了,大城市創作者們複雜又邊緣的生活現狀。
在經歷了無數阻礙後,Jon的音樂劇《傲慢》終於在一個小小的會場裡首演。
滿滿一腔熱血,零星幾個觀眾。
人們看到了這出《傲慢》,卻不肯為Jon藝術家的傲慢買單。
並不是埋頭苦幹就能揚名立萬,八年的創作期也並不意味著就能獲得成功,Jon失敗了。
他沒有打進百老匯,也沒有住進金碧輝煌的公寓,他還是要回到那個逼仄的小出租屋裡,像經紀人對他說的那樣:
繼續削鉛筆,繼續寫,這就是創作者的宿命。
在精神幾乎崩潰之際,Jon又得知好友麥克染上了艾滋病這一噩耗。
麥克抱住傷心的Jon,鼓勵他不要放棄自己的天賦。
也正是在生活被丟進了痛苦的絕境之際,Jon再度擁有了繼續創作的勇氣。
他再度彈起鋼琴,唱起歌。
歌聲裡有痛苦,也有希望,有批判,也有憧憬——
還有對眼前一切的眷戀與珍惜。
他終於不再是一個問自己到底選擇“fear”還是“love”的人了。
在經歷了足夠多的挫折後,Jon知曉,一個真正的藝術家,要揹負著恐懼,向愛前進。
影片結束後,除了為喬納森這位偉大的劇場藝術家感到惋惜與尊敬。
也有無數跟電影裡的 Jon一樣,正在與生活和夢想作鬥爭的創作者們受到鼓舞。
當第一個殫精竭慮的八年以無奏效而終結,我們的愛人還在嗎?
我們又是否已經成為了一個可以接納遺憾的人?
在演出前夕死去的喬納森沒有給出答案,也沒有人能給這些問題一個答案。
但這殘酷的生活,卻給了在烏托邦裡漫遊的創作者們無盡前進的勇氣。
時代轟鳴著前進,藝術家們的巧思,或許只是這龐大機器中一顆微乎其微的螺絲,去留不過一場空。
但它們足夠閃亮,足夠執拗,迸發出強大的生命力,折射出來的光芒遍佈在黑暗的天空中,短暫的照亮過某個哭泣的孩子的眼睛。
所以儘管憋住氣,沉入這深深的池底。
當我在運動,當你也在。
我們汗流浹背地注視,手腳不停地划動,聽時鐘步履不停地催促。
“那個高音譜號在水底嗎?它現在還在水底嗎?”
儘管坦誠地回答——
“是的,它真實地出現過,哪怕只有我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