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朱鼐鈞:代藩唯一一次兄終弟及,為立嗣引發代藩與朝廷的對立

萬曆四十年(1612年)五月二十一日,禮部突然奏請明神宗,要求對一樁事關親王世子冊封的陳年舊案進行改正。

原來時任代王朱鼐鈞沒有嫡子,只有數位庶子,其中庶長子名朱鼎渭,庶次子名朱鼎莎。按照“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的立嗣原則,應當立庶長子朱鼎渭為代王世子。早年間,朱鼐鈞多次按正常的立嗣原則,上疏朝廷請立朱鼎渭為世子,估計因朱鼐鈞的年歲未到點,故一直沒獲准許。

代王朱鼐鈞:代藩唯一一次兄終弟及,為立嗣引發代藩與朝廷的對立

大同城平面圖

可萬曆三十四年(1606年)再次奏請時,請封物件竟變為了庶次子朱鼎莎。時東閣大學士李廷機兼理禮部,未詳加辨別便同意了朱鼐鈞的請封。於是乎朱鼐鈞的次子朱鼎莎晉封代世子,躍居長子朱鼎渭之上。此舉有違禮制,有違人倫,禮部在發現錯誤之後立即上疏,要求依據《宗藩要例》改正這一問題,撤銷朱鼎莎的代世子身份,改以朱鼎渭為代世子。

身為父親的朱鼐鈞為何要突然改口,此事最後又是如何解決的?且聽阿越細細道來。

白撿的親王爵位

朱鼐(音nai)鈞,為代恭王朱廷埼的庶次子,代定王朱鼐鉉之弟,生年及生母均不詳。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十月,被冊封為新寧王。隆慶四年(1570年)四月,冊封邊氏為新寧王妃。以這兩個時間點觀之,他應當生於嘉靖二十八年(1549年)前後。

朱廷埼共有四子,分別為:庶長子朱鼐鉉、庶次子新寧王朱鼐鈞、庶三子永慶王朱鼐鈺,及名諱缺失的幼子。幼子的身份資訊雖然缺失,可他是代王妃陳氏所生,屬於嫡出,地位天然要高三位哥哥一等,因此被冊封為代世子。這意味著只要他不出意外,將會承襲代王爵位,成為整個代藩的大宗之主,作為本支系小宗的三位兄長都要受他管轄。

對此,兄弟中居長的太平王朱鼐鉉,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服。大家都是代王之子,我還是老大,只不過投胎技術差你一等,憑什麼世子桂冠就這麼落到了你頭上?不忿之下,朱鼐鉉成為天下第一反賊陳勝的信徒,打算送本不該來的小弟回他該去的地方。

於是乎,他找來巫師陳九倉,讓他對自家小弟弟施以厭勝之術。為增強效果,他聽取陳九倉的意見,剜取人心充作壓勝材料,將世子的生辰八字貼於其上,而後進行詛咒,拜禱世子早死早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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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勝之術

似乎這厭勝之術真得很靈驗,事後世子果然無疾而終,且沒有留下子嗣,他這一脈直接絕嗣。這下朱鼐鉉按照倫序順理成章地成為代王第一順位繼承人,達成了自己的心願。

事後,陳九倉及為朱鼐鉉算過命的瞎子孫河雖然被他給作了,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萬曆二年(1574年)九月,就在朱鼐鉉喜滋滋地等著襲封代王爵位之時,巡按直隸御史陳文燧突然上疏彈劾這位待襲代王,主要罪名有兩條:一為貪橫不法,二為謀奪嫡嗣。

很快事情被查實,陳文燧所奏不虛。明神宗遂做出暫停對朱鼐鉉的冊封,令其仍以太平王的身份戴罪管事,以五年為期,以觀後效,同時將其歲祿降低到正常水平的三分之一。

令人煎熬的五年終於熬過,可朝廷毫無舉行冊封的意圖,朱鼐鉉也不敢問,只能將委屈憋在心裡。萬曆九年(1581年)三月,眼看他即將憋出心理問題,時任大同巡撫賈應元為他具本上奏,稱稱太平王朱鼐鉉當年犯事,系年幼無知,誤聽身邊的奸邪小人的誘導,以至於做出那等違反《皇明祖訓》之事,承蒙聖恩令他戴罪管事。而今五年期限已過,在此期間,太平王痛改前非,修身養性,在宗室之中交口稱賢。因此請准予其襲封代王之爵,以慰宗藩情誼。次月,朱鼐鉉由太平王晉封代王。

因為他奏請的賈應元是張居正的支持者之一,故在張居正去世後,朱鼐鉉被動捲入了明神宗對張居正的清算案之中。好在明神宗要對付的是張居正一系的重要官員,而非代王這個宗室,是以讓其躲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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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居正畫像

萬曆二十二年(1584年),朱鼐鉉薨逝,朝廷賜諡曰定。許是當年詛咒世子的報應,他去世時竟然沒有可供襲爵的子嗣,就國大同200年來,代藩大宗第一次出現絕嗣。兩位兄弟接連絕嗣,便宜了本來對代王之位毫無肖想的新寧王朱鼐鈞。次年二月,代恭王妃陳氏奏請朝廷,讓朱鼐鈞管理府事。

“己未,代恭王廷琦妃陳氏奏:‘庶一子代王鼐鉉已故,乞將庶二子新寧王鼐鈞管理府事。’”(《明神宗實錄》)

只不過朱鼐鈞的襲爵之路也有點不太平穩。負責宗室事務的禮部在接到陳王妃的奏疏後,立馬提出反對意見,禮部尚書範謙稱,親王去世,管理府事者更進一步便可以襲封,因此除考慮倫序外,還要考慮其平素有無重大過錯。朱鼐鈞顯然不符合第二條,因為御史連標彈劾他誣訐親兄、交通礦盜、居喪宣淫,即便被革祿、遭聖諭訓斥,依然未見悔改。在範謙看來這種人實在是不適合襲爵,故應當下旨令該省撫按大臣先嚴查其罪狀,視其有無悔改再做處置。

自萬曆十四年(1586年),皇三子朱常洵出生起,圍繞著國本之爭,朝臣與明神宗嚴重對立,申時行、王錫爵兩任首輔因此先後倒臺。萬曆二十三年前後,正是國本之爭的高潮階段,雙方為此不惜拿政事當籌碼,為反對而反對。朱鼐鈞襲封之事,就這麼闖入雙方眼簾,成為進行較量的戰場。

居喪宣淫,革祿未見悛改,無論哪條都屬於重罪,範謙如此要求實屬正常,可明神宗卻不同意如此處理,提出先讓朱鼐鈞暫理府事,至於御史參奏的事情,待撫按大臣勘報之後再議。

可禮部自範謙這個尚書,到對詔書擁有封駁權的禮科給事中薛三才,都對明神宗的諭旨提出反對意見,堅決要求先勘查,再給敕。於是乎在雙方遞條呈、下諭旨中,准許朱鼐鈞管理府事的敕書一拖就是大半年。直到當年十二月,才核准他暫管府事。

代王朱鼐鈞:代藩唯一一次兄終弟及,為立嗣引發代藩與朝廷的對立

代王府模型

對朱鼐鈞的調查最終如何,《明實錄》並無記載。不過在萬曆二十四年三月,朝廷最終准許他襲封代王,這道請封條呈還是禮部提請的,估計他身上應該沒有太嚴重的罪行。

“甲申,禮部題:代恭王已故庶第一子,代王鼐鉉薨逝,無嗣。庶第二子新寧王鼐鈞進封為代王。許之。”(《明神宗實錄》)

當年五月,朱鼐鈞由新寧王晉封代王。

為立嗣引發代藩與朝廷的對立

宮鬥劇情是當下影視劇的一大熱點,乃至於號稱歷史正劇的《山河月明》,都被拍成了宮鬥劇。可歷史有時候比小說、影視劇還精彩,甚至腦洞再大的作家、編劇也不敢這麼搞。萬曆年間,代王朱鼐鈞的內宅,就上演了一出精彩絕倫的宮斗大戲,乃至將諸多朝臣都捲了進去。文頭的那份禮部奏章,則正式吹響了代藩與朝廷,及朝廷各政治勢力之間,圍繞此事展開政爭的號角。事情的緣起,還要從朱鼐鈞的家事說起。

早年,朱鼐鈞最寵愛的女人為妾侍裴氏,她於隆慶五年(1571年)為朱鼐鈞生下庶長子朱鼎渭。朱鼐鈞的原配邊氏無子,甚至在朱鼐鈞襲封代王之前已經去世,故此冊封他為代王的條目下,不見冊封邊氏為代王妃的記載。

最晚自嘉靖朝起,出於維護宗王在世子孫的利益,及減少宗室開支的需要,在實踐中演變出宗王無後,才可在王妃去世後,續娶繼室的成規。邊氏去世時,朱鼎渭已經出生,是以朱鼐鈞只能納妾,不能續絃。當年沈康王朱詮鉦的續絃請求,就因此被朝廷否決。

“辛卯,沈王詮鉦妃宋氏薨,請照例官為選婚。禮部言,故事宗室無後者方許繼室,今沈王已有後,第令自行選娶,不必上聞。報可。”(《明世宗實錄》)

代王朱鼐鈞:代藩唯一一次兄終弟及,為立嗣引發代藩與朝廷的對立

代王府承運殿

如此身為朱鼐鈞庶長子的朱鼎渭,便成為代王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對此朱鼐鈞也沒有異議,多次上疏朝廷,奏請冊封朱鼎渭為代世子,只不過均未獲得准許。

裴氏未能撐到兒子獲封世子便已故世。由來只見新人笑未見舊人哭,裴氏死後,朱鼐鈞身邊很快便有了新寵,她便是朱鼎莎的生母張氏。老少配的組合,令張氏更得寵,朱鼐鈞不僅為她爭取到了妾侍能獲封的最高榮譽——次妃,愛屋及烏之下,還將倆人的結晶朱鼎莎以嫡子的身份落筆皇室玉牒。

如此,朱鼎莎後來居上,越過大哥朱鼎渭成為王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萬曆三十四年(1606年)五月,朱鼎莎因此被冊封為代世子。

嘉靖朝及其以後,宗室問題叢生,對朝廷、對宗室本身都造成不小的衝擊。為此科臣(六部給事中)彭惟成於萬曆三十九年(1611年)十一月上旬,上《藩封遺議未恩疏》,請求對宗室問題進行梳理。

恰在此時,代藩因請婚而行賄之事敗露,朱鼐鈞與朱鼎渭父子倆為此分別上疏奏辯。頒佈於嘉靖四十四年的《宗藩條例》,對宗室封爵進行了極大的約束,以小宗入繼的藩王,其子嗣除世子外,其餘諸子需按其原爵降封。也就是說錯失世子身份的朱鼎渭,只是一介鎮國將軍,這與他本可以獲得的世子身份相比,有著天壤之別。故而朱鼎渭為求翻身,在奏疏中將此事給揭開了。於是乎,代藩的繼承人之爭正式拉開帷幕。

面對朱鼎渭的指責,禮部的問責,時任首輔,當年核准朱鼎莎受封世子的李廷機,依然堅定地認為自己沒錯。他之所以堅持己見,是因為對裴氏的身份認定有異議。

代王朱鼐鈞:代藩唯一一次兄終弟及,為立嗣引發代藩與朝廷的對立

明代北京城平面圖

裴氏雖然是朱鼐鈞的寵妾,可惜未被自家男人奏請朝廷造入宗室妾冊之中,在法理上不屬於正式妾侍,被稱為濫妾。濫妾一般因宗室限定的妾侍名額已經佔滿,或以樂女等不符合良家女標準的女子為妾等情況而產生。對其處理視朝廷對宗室的寬嚴程度而定,政策寬時可以補錄,嚴時不僅自己沒法獲得承認,連子嗣都過不了封爵關,乃至請名關。

而張氏能被冊封為代王次妃,自然是經過奏請被造入妾冊。

李廷機正是據此,認定自己核准朱鼎莎受封世子之事沒錯,並且理直氣壯地要求禮部核查《宗室要例》及宗室牒冊,並讓當地巡撫、巡按進行實地調查,再根據反饋的結果,共議此事。他敢如此操作顯然是胸有成竹的,畢竟裴氏在宗室妾冊中無名是確有其事,誰也無法否定,何況朱鼐鈞為讓朱鼎莎獲封,也一直在這樣宣傳。

可裴氏的身份實則極其複雜。我們知道明代皇帝大婚,會挑選出三名候選人,最終從中確定皇后人選,至於另外兩名候選人會被冊封為嬪妃。皇帝如此,宗王同樣如此,裴氏作為朱鼐鈞的原配邊氏的陪從,一同進入王府。以朱鼐鈞大婚時的這一配置觀之,裴氏當屬於其正式妾侍無疑,且在妾侍之中地位相當高,非一般妾侍可比。可不知道朱鼐鈞出於什麼考量,竟將她的身份上報朝廷,以至於使她淪落為在法理上沒有名分的濫妾。

至於張氏,次妃畢竟不是繼妃,即便被人尊稱為一聲王妃,可宗王無嗣方可續娶繼室這條成規,已經死死地將她的身份限制在妾這個定位上,無可更改,故她自然不是代王嫡妻,所生子女自然也不是嫡出。

代王朱鼐鈞:代藩唯一一次兄終弟及,為立嗣引發代藩與朝廷的對立

明代親王妃冠服

何況相對於嘉靖朝,隆萬時期朝廷對宗室相對比較寬容。隆慶五年,也就是朱鼎渭出生的那年,明穆宗下詔讓各王府將在此之前入府,而未經奏選的妾侍,也就是濫妾的名單呈報上來,造入宗室妾冊,以備他日子女請名、請封之用。

萬曆十四年,唐端王朱碩熿,在時隔十五年之後,上疏朝廷自行認罪,以為其濫妾楊氏、徐氏請補妾名於冊,併為二人所生的兩名子嗣請名,其後又奏請冊封庶長子朱器墭為唐世子,皆獲得明神宗的允許。

所以說,裴氏本屬朱鼐鈞的正式妾侍,只是因特殊情況而淪為濫妾,即便如此也可以補妾名於冊。如此朱鼎渭的庶長子身份,就變得非常紮實。而朱鼎莎也是庶出,而非嫡出。按照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的原則,朱鼎渭倫序在朱鼎莎之前,他才是代世子的第一人選。禮部提出的改正請求符合實情。

就這麼一件情況簡潔明瞭,甚至成為公議,也很容易解決的事,解決起來卻遷延日久。一方面固然是代王朱鼐鈞一直堅稱裴氏為濫妾,朱鼎莎為嫡出,比如萬曆四十二年十二月,禮部以代藩送部的玉牒中依然稱庶子朱鼎莎為嫡子,故上疏請求明神宗令其改正,並懲罰代藩長史等官。

另一方這牽扯到了黨爭,自明世宗瘋狂使用異論相攪掌控朝政以來,明王朝就陷入了黨爭之中,即便是張居正主政期間也不能免俗。萬曆中後期,隨著明神宗日益怠政,在深宮之中以躲就是三十年,黨爭更是掀起新高度,以在東林書院講學議政為基礎結成的東林黨,力槓由浙黨(浙江)、齊黨(山東)、楚黨(湖北)、宣黨(安徽宣城)及昆黨(南直崑山)等以籍貫劃分的派系,雙方在朝堂上鬥得不亦樂乎。代藩內宅的宮鬥也就成了他們用以鬥爭的棋子之一。

代王朱鼐鈞:代藩唯一一次兄終弟及,為立嗣引發代藩與朝廷的對立

明神宗畫像

而擁有最終裁定權的明神宗對此是什麼態度呢?直接不置一言,任其自由發展。故萬曆四十二年五月,四川道御史田生金在所上的《紀綱倒持可慮疏》中,將代藩這樁內在鬥爭,列為“紀綱之當飭者”的第四項。

“代藩以庶冒嫡,以少奪長,止宜據法改正,以戒諸宗之斁倫者。乃代王既執迷而不悟,皇上亦遲迴而不果。近據按臣所奏,代王語意悖慢,無人臣禮。諸宗效之放蕩不簡,不惟有藩封之慮,抑且有宗室之憂。”(《明神宗實錄》)

以至於即便力挺朱鼎莎的李廷機在萬曆四十年去職,事情依然得不到解決。在代王朱鼐鈞與朝廷,及朝中派系與派系之間的口水仗中,一拖就是五年,直到萬曆四十五年(1617年)事情才迎來轉機。這一年佔著代世子之位的朱鼎莎突然去世,沒了競爭對手,雖然還有些許雜音,卻已無法阻礙朱鼎渭問鼎代世子的大勢。

萬曆四十五年十月,朱鼎渭以熬死對手這種方式,戲劇性的勝出,斬獲代世子之位。並於次年十一月,正式獲得冊封。這場因老父親溺愛次子,而引發的代藩內宅宮斗大戲,就此落下帷幕。時任內閣首輔方從哲,對此事的總結相當到位。

“大學士方從哲言:‘代藩一事十年以來,節經部院、科道、撫按,奏請不知幾十百疏,祗因未奉俞旨,以致人心疑貳,議論紛紜。代王之溺愛日深,群小之邪謀益熾。茲幸我皇上大奮乾斷正諸奸誑奏之罪,降鼎渭準封之旨,明綸一布中外歡騰……”(《明神宗實錄》)

誰是代康王

代王朱鼐鈞薨逝於哪一年無從考證,只知道朱鼎渭這位歷經艱辛才獲得其本應得的代世子,於天啟七年(1627年)二月襲封代王,可見他應當活到了天啟朝。崇禎二年(1629年),代王朱鼎渭薨逝,子朱彝梃,孫朱傳 ,相繼襲爵。崇禎十七年(1644年)三月,大順軍攻下大同,傳承253年,歷十三代(包括兩位追封代王)的代藩,宣告終結。

代王朱鼐鈞:代藩唯一一次兄終弟及,為立嗣引發代藩與朝廷的對立

代王府全貌

因史料缺失,代藩最後三代藩王實在沒啥可寫了。不過有兩個問題可以探討一下:

一是,代康王究竟是誰?

朱鼐鈞、朱鼎渭、朱彝梃三代代王,去世時明朝依然健在,按理皆應當有諡號,可據《明史·諸王傳》記載,朱鼐鈞、朱彝梃這對祖孫的諡號由於戰亂等原因失傳了,只有朱鼎渭的“康”這個諡號流傳了下來。

“……無子,弟新寧王鼐鈞嗣,薨。子康王鼎渭嗣,崇禎二年薨。再傳至孫傳齊。崇禎十七年三月,李自成入大同,闔門遇害。”(《明史·諸王傳》)

不過在阿越看來,這一記載有誤,因為《明熹宗實錄》在記載朱鼎渭襲封代王的“天啟七年二月丙辰條”下,提到了代康王這個諡號。

“丙辰……命代世子鼎渭襲封代王,郭氏封代王妃,祿米照親王例支給。先是代康王□新寧王進封,禮部據《宗藩要例》,進封者仍支本等祿。特旨給之。”(《明熹宗實錄》)

此條半部分內容,是在解釋為何要對朱鼎渭的祿米“照親王例支給”。按它的意思是因為萬曆朝制定的《宗藩要例》,對藩王的俸祿進行了限制,由小宗入繼大宗者,只能支取原爵對應的俸祿。朱鼎渭是直接由世子襲封,不屬於小宗入繼大宗。代藩十三位藩王之中,唯有朱鼐鈞屬於小宗入繼大宗,且條目明白無誤的寫著“代康王□新寧王進封”。據此代康王應當是朱鼐鈞的諡號,而非朱鼎渭的諡號。

代王朱鼐鈞:代藩唯一一次兄終弟及,為立嗣引發代藩與朝廷的對立

代王府欞星門

《明史》對宗室的記載多有謬誤,比如朱鼎渭明明是朱鼐鈞的庶長子,《明史·諸王世表》卻稱其為嫡一子;再比如朱鼐鈞是朱廷埼的庶次子,《諸王世表》卻稱其為庶三子。相對來說,《明實錄》對宗室的記載,比《明史》更具權威性。故代康王當為朱鼐鈞。

二是末代代王朱傳 的結局如何?

《明史》稱,崇禎十七年三月,李自成攻破大同後,朱傳 “闔門遇害”,也就是說他在大同被李自成所殺。

可《崇禎實錄》卷十七,三月丙午條稱,李自成將朱傳 ,和末代秦王朱存極、末代晉王朱審烜一同留于軍中,帶到了北京城下,進行展示。

“李自成向彰義門設坐,晉王、代王左右席地坐。太監杜勳侍其下,遙呼城上曰:‘勿射,我杜勳也。有所言,可遣人縋下語爾。’守者曰:‘請質,以縋公入。’勳曰:‘我杜勳無所畏,何質為?’提督太監王承恩縋之上,同入見大內。盛稱賊勢,皇上當自為計。守陵太監申芝秀,自昌平降,亦縋上入見,述賊語,請上遜位。上怒叱之,諸內璫欲留勳。勳曰:‘有秦晉為質,當顧二王。’不淂留,復縋下。勳顧其黨王則堯、禇憲章輩曰:‘吾黨富貴自在,汝勿慮也。’”(《崇禎實錄》)

考慮《明史》故意將末代秦王朱存極記作其已故兄長秦世子朱存樞,將末代晉王這個頭銜按在了倒數第二代晉王晉裕王朱求桂頭上等劣跡,以阿越看來《崇禎實錄》的記載更可信。即朱傳 只是被李自成當做高階俘虜,沒有死於李自成之手。

代王朱鼐鈞:代藩唯一一次兄終弟及,為立嗣引發代藩與朝廷的對立

大同城牆

至於朱傳 的結局,很可能被清廷所殺。大順軍之北京撤退時,隨行的明朝藩王大多落入清軍之手,清朝先對他們進行籠絡,後大開殺戒。談遷在《國榷》中提到:“戊子(順治五年)四月己丑,晉王審烜、周王紹□、德王□□同遇害,是日大風。” 末代晉王朱審烜結局如此,他的結局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阿越說

代藩大宗系列文章到此結束。在大同繁衍了253年的代藩,包括兩位追封代王在內,共傳十三王。始封代王代簡王朱桂的內容散落在其子代戾王朱遜煓、孫代隱王朱仕壥兩文之內。末三代代王因史料問題實在無法展開,故略述於本文之中。故代藩大宗系列文章共有九篇。文末有相關連結,有興趣的朋友可以透過傳送門自行前往。接下來將轉向其他宗藩,有空會再寫一篇關於代王府被毀的考據文章,以作為對代藩的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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