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盪四百年:宇文泰廢元欽密謀南下,南梁內耗蕭繹消極作為

本文是長篇系列文章《激盪四百年》的第625篇

相比高洋的南征北討,宇文泰要穩健得多,不僅對突厥忍氣吞聲,對南梁也是零敲碎打,瞅準時機才出手。況且,他還要處理內部矛盾。

承聖二年(公元553年)十一月,西魏宗室、尚書元烈陰謀發動政變,殺害宇文泰,事情洩漏後,被宇文泰反殺。

自從元烈被殺後,西魏傀儡皇帝元欽對宇文泰頗有怨言,暗中想要處死他,臨淮王元育、廣平王元贊哭著再三勸止,元欽執意不聽。

當時,宇文泰的兒子都還年幼,侄子宇文導、宇文護都出鎮在外,長安城中只有他的幾個女婿充當得力心腹,大都督清河公李基、義城公李暉、常山公於翼都被任命為武衛將軍,分頭掌管宮廷宿衛。

李基是李遠之子,李暉是李弼之子,於翼是於謹之子,他們早已和宇文泰結成命運共同體,元欽的一舉一動全在他們掌控之中。所以,元欽的密謀終究是一場空想,還沒等待著手實施,已然宣告流產。

承聖三年(公元554年)二月,宇文泰直接廢了元欽,將他發落到雍州,另立他的弟弟、齊王元廓為帝,帝室重新恢復拓跋姓,原先改為單姓的九十九種姓氏,現在也都恢復舊姓。兩個月後,元欽被毒死。

北魏建國時,先後統一了三十六個小國,共有九十九個大姓,後來大多滅絕。宇文泰將他手下各位將領中功勞大者封為三十六姓,功勞稍次者封為九十九姓,部下的兵卒也改姓了主將的姓。

三月二十三,宇文泰派侍中宇文仁恕出使南梁,刺探蕭繹的虛實。

剛好,北齊使者也正在出使江陵,蕭繹厚此薄彼,有意冷落宇文仁恕,宇文仁恕回國後,將此事告訴了宇文泰。

不久,蕭繹又要求按舊版圖來劃定邊境,言辭頗為傲慢,宇文泰冷笑道:“古人說得好啊,天之所棄,誰能興之,說的就是蕭繹吧!”

荊州刺史長孫儉曾多次陳述進攻梁朝的方略,宇文泰既有意圖謀南梁,就將長孫儉徵召入朝,向他詢問向南進攻的計策,然後又令他回到鎮守之地,秘密地進行南下攻梁的準備。

降魏的梁朝舊臣馬伯符獲悉宇文泰的圖謀後,心念故國,秘密派使者將此事報告給蕭繹,但蕭繹不以為然,沒有做任何防備。

五月,西魏直州人樂熾、洋州人黃國等發動叛亂,開府儀同三司田弘和賀若敦奉命前往討伐,卻不能破敵。宇文泰大為光火,再命車騎大將軍李遷哲與賀若敦一起討伐樂熾等人,最終平定了這次叛亂。

平亂之後,李遷哲與賀若敦繼續向南方進發,一路攻城掠地,直達巴州。巴州刺史牟安民被迫投降,巴州、濮州的民眾也都依附了西魏。

不久,蠻族酋長向五子王攻陷白帝城,李遷哲發兵攻打,向五子王逃跑,李遷哲追擊,大破之。宇文泰遂以李遷哲為信州刺史,鎮守白帝城。

信州(今重慶萬州區一帶)地處偏僻,一直沒有糧草儲備,李遷哲到任後,和士兵一起采葛根之類的野菜野果作為糧食,只要採到新奇味道的,就分給士兵品嚐,士兵感悅,欣然用命。

穩住腳跟後,李遷哲又多次進攻叛變的蠻族,屢戰屢勝,各部蠻族被他的軍威懾服,都送糧食來進貢,並派子弟來當人質。

自此以後,信州邊境安定,人民得以休養生息,軍儲也變得豐足。

內部矛盾已經解決,信州也已步上正軌,宇文泰的南下之計終於要開始實施了。在此之前,我們有必要先了解下蕭繹的內部情況。

平定蕭紀後,蕭繹成為南梁名義上的共主,但都城江陵的兵力非常空虛,因為陳霸先並非嫡系,蕭繹不敢將揚州完全交給他,王僧辯就不得不帶著主力守在建康,還要面對北齊的壓力。

實際上,除了王僧辯這隻嫡系,南梁的其它勢力都是一個個獨立的軍閥,對蕭繹的號令選擇性服從,還互相猜疑,各種內訌。

比如,吳州刺史、開建侯蕭蕃仗著自己兵力強大,根本不向朝廷進貢。蕭繹心懷不滿,秘密指使他的將領徐佛受算計他。

徐佛受派黨羽假裝成打官司的人去求見蕭蕃,趁機把蕭蕃抓了起來。蕭繹遂以徐佛受為建安太守,以侍中王質為吳州刺史。

然而,王質抵達鄱陽後,徐佛受卻把他安置在金城,自己佔據羅城,掌握城門鑰匙,致力於修繕船隻,訓練士兵,王質不敢和他爭權。

不久,原屬於蕭蕃的幾千部曲譁變,進攻徐佛受,徐佛受逃往南豫州,被侯瑱所殺。直到此時,王質才開始得以行使州政大權。

廣州刺史、曲江侯蕭勃覺得自己的官職不是蕭繹所授,內心不安,蕭繹也對他很不放心。為了免除嫌疑,蕭勃主動請求朝見。

五月二十,蕭繹以王琳為廣州刺史,蕭勃為晉州刺史。王琳麾下兵勢強盛,又頗得人心,蕭繹將他調為廣州刺史,意在一石二鳥。

對於蕭繹的猜疑,王琳心知肚明,對好友、主書李膺道:“我出身平民,承蒙陛下提拔才得以至此。現在天下未定,卻將我遠徙嶺南,如果形勢有變,發生不測之禍,我想出力也夠不著!陛下不就是不放心我嗎?其實,我的志向有限,難道還能和陛下爭帝嗎?不如以我為雍州刺史,鎮守武寧。我自會帶兵屯墾,為國禦敵,捍衛梁朝。”

李膺對王琳的話深以為然,卻不敢啟奏蕭繹,王琳就這樣遠處廣州。

這時,散騎郎庾季才借天象向蕭繹進言道:“去年八月初六,月犯心中星,本月十一,赤氣幹北斗。心為天王,丙主楚地,臣擔心建子之月有大兵來犯,陛下應該留下重臣鎮守江陵,還都建康以避兵患。假如魏虜入侵,失地也只限於荊州和湘州,國家還能處於安全之境。”

蕭繹也頗懂天文,心知楚地會有兵災,但他就是捨不得江陵這個老巢,長嘆一聲道:“禍福都在天意,避災躲禍,徒勞無益!”

一個在暗中謀劃,一個卻聽天由命,一件事的成敗往往不是決定於事情發生後你如何應對,而是當事情尚未發生時,你做了多少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