型世言:三小人明爭暗鬥,龍紋鼎終歸故主(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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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滄桑

都是人的故事

孫監生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詹博古怎能不知,也早就看出是那王司房給他下了套,心裡甭提多高興了。

當惠秀才找到詹博古,彼此心知肚明,也就用不著廢話。惠秀才直接了當拿出銀子擺在他面前,請他幫忙去說。

詹博古這時候心裡想的是,山不轉水轉,你也有求我的時候,那還不得好好拿捏拿捏你,於是擺擺手說道:“我不認得王司房。”

惠秀才知道他心裡還有氣,說道:之前是孫監生把事做得太絕,你大人大量,就不要再計較了。那孫監生已經知錯,這五十兩銀子就是他向你賠罪的。”

詹博古又道:“我也不是愛計較的人,也想替他說話,可我是什麼樣的人,哪能跟王司房說得上話呀!”

惠秀才見他鬆了口,又把銀子向前推了推,說道:“聽說你跟小司房時必濟關係不錯,他經常來你這淘換古董,就別推辭了。”

詹博古面露難色,說道:“惠兄,跟你說實話吧,我也就是巴結著人家混口飯吃,哪敢說有什麼關係。督稅府是什麼地方,那些人的胃口你還不知道嗎?俗話說,閻王好過,小鬼難纏,想讓他們幫忙,這點銀子只怕是少了點。”

惠秀才立刻說道:“詹兄,我不是說了嗎,這五十兩銀子是孫監生給你的賠禮。孫監生這回是真的遭了難了,詹兄看在以往的情面上幫幫忙吧,不管需要多少銀子打點,他都願意。”

詹博古咂咂嘴道:“我這就去說,但成與不成,我可不敢保證。”

惠秀才道:“詹兄儘管去說,事成之後定有重謝。就算事不成,他也沒有話說。”

雖然心裡不樂意,可是看在銀子的份上,詹博古還是去找了時必濟,說孫監生如今情願把鼎送給王司房,請王司房收了神通吧。

時必濟笑道:“詹兄啊,你怎麼不明白呢?如今已經不是單單一個鼎的事了。”

詹博古趕緊送上一封銀子,時必濟拿了好處,很快把話遞給了王司房。

王司房聽了說道:“我若是為了那銅爐,一錢五分能買上一斤。我只是想捉拿竊賊,讓他還我金銀酒器罷了。”

時必濟道:“孫監生與那賊人只怕是真沒有什麼干係,也就是夥計們一時失察,求老爺給他指條路吧。”

“總不能到最後,我只得了一個破爐子,家裡丟的那些東西就這麼算了吧?”王司房丟下這話就往督稅府去了。

詹博古很快把王司房的意思告訴了孫監生,孫監生也懂事,立即把龍紋鼎交出,又買了金盃兩對,銀臺盞、尺頭兩個送給王司房。

另外,孫監生又送給陳公公府裡的兩個小掌家二百兩銀子,衙門裡打點了一百兩,衙門把玉帶還給了失主王司房,認定當鋪的掌櫃只是被賊人騙了,與賊人沒有關係,罰銀了事。

這事就這麼了了,龍紋鼎又轉到了王司房的手中。

這真是:龍紋翠色鬱睛嵐,觸處能生俗子貪。誰識奸謀深似海,教人低首泣空函。

型世言:三小人明爭暗鬥,龍紋鼎終歸故主(六)

這邊幾個人為了龍紋鼎明爭暗鬥你爭我奪,那邊任傑因賣了鼎,手裡有了幾兩銀子,果然拿銀子打點,弄到了一個名額,剩下的銀子用來補貼家用以及赴考的盤纏。

任傑準時赴考,被分在了《易》二房。

(明清科舉,鄉、會試分房考試,明嘉靖未年,分《詩》五房,《易》、《書》各四房,《春秋》、《禮記》各二房,由同考官分房批閱五經試卷,同考官稱房官。應試的卷子,例由房官分閱,擇優推薦給主考官,由主考官再定棄取。)

任傑所在的房官是淮安府的推官,姓崔,對他的卷子非常看中,要薦他做解元。

大主考覺得他文章還是有些單薄,認為名次應該靠後一些。房官不肯,打算留他做下一科的解元,又把他落到了《易》四房。

四房的房官是個通達的人,勸說道:“老兄不要太過執拗,你不知道外邊那些考生,就算是中了第六十,他也會非常高興的。

讀書的巴不得趕緊考中,哪還會在意什麼名次?很多家裡窮困無依的,一天都難捱,更何況是讓他再等三年?

老兄你是好意,想把他留到下一科,可是有沒有想過,萬一他受了這次打擊,從此一蹶不振,再也沒有心氣,這不是耽誤他的前程嗎?

不如這次就讓他中,既然有才學,到了京城會試也一定能爭氣,老兄又何必在意名次呢?”

崔推官覺得同僚的這番話極有道理,也就沒再堅持,任傑最終考中,是中間七十名。

任傑的主考是淮安崔推官,那自然就算是崔推官的門生了,按照慣例,任傑要去拜見座師。

崔推官說他覺得任傑的文章是這一科最好的,沒能薦他做解元,有負他的才華。但就像那位考官說的,任傑只求得中就行,根本不在意名次。

任傑帶著喜訊回到家裡,夫妻兩個歡天喜地。

可別小看這中舉,一旦考中舉人,不僅是取得赴京城參加會試的資格,而且是有了做官的正途出身,甚至有些時候朝廷開恩,會直接授官。

一旦中舉,就可以不服差役、不繳錢糧,以後誰見了都得叫一聲舉人老爺,再也不是以前的什麼窮酸秀才,親戚鄰里都會來巴結奉承,地方上有頭臉的鄉紳也都會主動來攀附結交,送銀子送房送地。

任傑對妻子惠氏道:“多虧了這個鼎,換了銀子走門路,要不然哪能中舉。看來真是要盡人事,聽天命。”

惠氏道:“別說有門路了,就是這幾個月的飽食暖衣,讓你這幾個月能安心讀書,也是這鼎的功勞。”

任傑覺得這龍紋鼎的功勞巨大,就兌了二十兩銀子去找詹博古,希望能把鼎再贖回來。

詹博古把自己騙買了這鼎以後,被孫監生忌恨,被他設局奪去,賠了二十兩,那孫監生又因王司房想買卻不肯,被他算計,最後賠了數百銀子。如今龍紋鼎已經歸了王司房,贖不回來了。

任傑沒想到那鼎是真的,是水心月和詹博古合夥騙了自己,悶悶不樂地回到家裡,把事情對惠氏說了一遍,又道:“可惜這鼎是父親的遺物,又是我中舉的功臣,如今卻拿不回來了。”

惠氏安慰道:“我看回不來也好。你覺得那鼎是父親留下來的,可還是被那詹博古說成假的騙走,你覺得它是功臣,可你看得了鼎的那兩家,不僅沒福消受,反而成了禍胎了,還差點家破人亡。”

妻子說的話有理,任傑不由得連連點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