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北伐,岳飛以不到兩萬的兵力高歌猛進,順利收復襄陽六郡

襄陽要地,又是恢復中原的基本。我厲兵秣馬多時,只要皇上你下命令,中興之功,不日而成。

讀了這份奏章,趙構破天荒地勇敢起來,很男人地對群臣說:“今便可以。就委任岳飛如何?”

群臣轟然叫好。

第一次北伐,岳飛以不到兩萬的兵力高歌猛進,順利收復襄陽六郡

樞密使朱勝非高聲附和說:“襄陽上流,襟帶吳、蜀,如果我們能搶先佔據,則進可以蹙賊,退可以保境。難得岳飛一片忠心,皇上趕快批准他的申請。”

參之政事趙鼎也不失時機地加了一把火,說:“關於上游的地理形勢,沒有人比岳飛更瞭解了。”

於是,紹興四年(公元1134年)三月,趙構正式任命岳飛兼荊南、鄂、嶽州制置使,由他負責全盤策劃收復鄧、襄事宜。

紹興四年五月初一日,再授予岳飛為鎮南軍承宣使、江南西路舒蘄州(今湖北蘄春縣)制置使、兼黃復州漢陽軍德安府制置使,將湖北帥司兩軍及荊南鎮撫使司軍馬全部撥至他的帳下聽令。

為了確保行動成功,趙構又接受趙鼎的建議,命淮東宣撫使韓世忠和淮西宣撫使劉光世從泗水和陳州分發精兵北上,與岳飛兵勢呼應。

韓、劉二人堅拒不從,經過一番激烈的討價還價,韓世忠勉強同意率大軍屯於泗水上游以疑兵的身份出現,吸引敵人的注意力;劉光世也只好答應發精兵出陳州(今河南淮陽縣)、蔡州為岳飛搖旗吶喊、加油助威。兩位大爺能有這樣的覺悟和表示已經非常難得了,還奢望他們些什麼呢?

宰相朱勝非為了鼓舞士氣,對岳飛說,只要克復襄漢,朝廷即授節度使的頭銜。

岳飛一笑,道:“你未免小看我嶽某人了吧?!”

朱勝非一愣,不知他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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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飛凜然道:“岳飛只可以用忠義來譴責,不可以利益驅使。攻打襄陽,閣下的職責是忠於國事,而不是為岳飛邀功。難道說,聖上不給我授節度使之職,我就不用心殺敵了嗎?攻一城而加一爵位,是對待一般人的做法,不是對待國士的做法。”(“岳飛可以義責,不可以利驅。襄陽之役,君事也,使訖事不授節,將坐視不為乎?拔一城而予一爵者,所以侍眾人,而非所以侍國士也。”)忠義之言,氣傲王侯,擲地有聲。

岳飛大軍將行,趙構猶自不放心,親自寫了一封信叮囑道:“你提出的全部請求,我都答應了,但有一事你務須切記,我只要你收復襄陽六郡,其他的地區,萬不可觸及。”( “今朝廷從卿所請,已降畫一,令卿收復襄陽數郡。惟是服者舍之,拒者伐之,追奔之際,慎無出李橫所守舊界,卻致引惹,有誤大計。雖立奇功,必加爾罰,務在遵稟號令而已。”)

不日,又以三省樞密院同奉聖旨的名義,再次囑咐岳飛“若偽軍已逃遁出界,不須遠追”,“歸附者,不得殺戮,一面招收存恤。亦不得張皇事勢,誇大過當:或稱提兵北伐,或言收復東京之類,卻至引惹。務要收復前件州軍實利,仍使偽齊無以藉口。”生怕鋪子開張得過大,激怒金人。

岳飛被趙構這些書信弄得哭笑不得,雖然不大滿意趙構的要求,但畢竟已得到了他的大力支援,就沒有再說什麼了。

不日,岳飛揮軍北上,沿路 “命軍士毋得殘民,禾稼皆秋毫不敢犯”,紀律嚴明,軍聲大振。在江南西路臨江軍新淦縣的(今江西新豐縣)蕭寺,岳飛豪興勃發,命人備了筆墨,酣然題詩云:

雄氣堂堂貫鬥牛,誓將直節報君讎。

斬除頑惡還車駕,不問登壇萬戶侯。

浩然之情,盡在詩中!

岳飛收回故土夙願的第一步將在郢州(今湖北省鍾祥縣)實現。

郢州,位於長江中游的第一軍事重鎮襄陽的南端,處於湖北大洪山和荊山中間的漢水河谷之間,是襄陽和荊州往來的必經要塞,是一道南上或北下的屏障。對劉豫來說極為重要,關係真他是否能夠沿著漢水河谷穿越大洪山與荊山,開進湖北中南部的江漢平原,與南宋共據長江天險。為保郢州不失,劉豫特意安排心腹大將荊超駐守。

五月初五,岳飛提兵渡江,至中流,岳飛揚鞭道:“岳飛不擒郢州之賊,收復舊境,不涉此江!”此言一出,岳家軍上下群情激奮,熱血沸騰。

第二日,到了郢州城下,岳飛先命人在城外樹起“精忠”大旗,然後“鼓眾薄城,一麾並進”與城內守軍展開了激烈的攻堅戰,前排的敢死隊們執盾擎刀,後排的雲梯手則肩挑揹負各種攻城器械,在陣後火炮手、弓駑手的火力掩護下,衝過護城河,將雲梯緊靠城牆,冒死登梯。城上除了射出雨一樣的羽箭外,還源源不斷地拋下磙石、擂木,岳家軍雖損失慘重,但仍“累肩而上”。當日午後,就攻破了城池,守將荊超兵敗自殺,知府劉楫就縛,“殺虜卒七千人,積其屍與天王樓相高”。

岳飛大軍開進郢州,稍事休息,命張憲、徐慶向東攻取隨州(今湖北隨縣),自己親率主力直逼襄陽。

現在,鎮守襄陽的是岳飛的老對頭李成。

相信讀者也記得,建炎三年(公元1129年),岳飛曾在洪州樓子莊一舉將他的三十萬之眾打潰。老對手了,彼此都不陌生。

不過,李成的兇殘,趙構可深有體會,這次還下詔書一再告誡岳飛小心行事。其實,岳飛早已料到,李成是絕不會輕言放棄,善罷甘休的。

論兵力,自己肯定要遠少於對方,論作戰能力,儘管自己計程車兵在訓練素養上要高出對方一籌,但李成有金人在後面撐腰,組建起大批的騎兵團。如果在平地上作戰,他的騎兵團必然會全力以赴,其戰鬥力不容小視。既然如此,目前深入敵境,一旦再遇上埋伏,又該如何應對呢?看著趙構的詔書,岳飛陷入了沉思。

襄陽位居漢水南岸,和鄂州和荊州並稱湖北地區的三個核心地區,但其重要性遠高於鄂州和荊州。鄂州的重要性主要是針對東南、荊州的重要性主要是針對兩湖(湖南、湖北),襄陽卻關係到天下南北的走向,是全域性勝負安危的關鍵。長江以南的政權佔有了襄陽,就可以從“南襄隘道”窺取中原;而北方政權佔有了襄陽,則可以由漢水直入長江,覬覦江南。一百多年後南下的蒙古軍隊終結南宋政權就是從攻陷這個被南宋軍民譽為“天下之脊,國之西門”的襄陽開始。

這之後的一天,前鋒將領牛皋發現了李成的軍隊,他在第一時間內發動了進攻,將之擊潰。牛皋從俘獲到的俘虜口中得知,李成大軍就在襄陽城外的襄江下寨,現在並無防備。但牛皋強烈地感覺到,李成明顯是在引誘我軍步步深入,被打敗的先鋒部隊就是李成故意放出來的誘餌,俘虜的供詞無疑是一個美麗的謊言。

岳飛完全同意牛皋的看法,同時,他也決定了:全速出擊,按原計劃進行。明知是口袋也去鑽,明知敵人有詐也要上?牛皋等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實,岳飛的這個決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駐足不前,當然不可能。自己遠道而來,屬於客場作戰,糧食供應負擔沉重,自己無論如何是耗不起的。不能後退,那就只能前進。速戰速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敵人毀滅性的打擊。

李成,等著吧,岳家軍來了,就算你那是龍潭虎穴,我們也要把它搗得翻江倒海,不得安生!

這時的李成果然已集結了偽齊最為強大的三萬兵馬,出城四十里,左臨襄江,依江列陣,設下了圈套,等著岳飛來鑽。

當岳家軍終於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李成感覺到了強烈的興奮,身後的三萬大軍只等待他的一聲號令,就可以衝殺出去,把岳家軍擊潰,徹底地擊潰!

勝利似乎觸手可及!

李成看著岳家軍一步步地進入自己佈下的口袋,兩眼放光,一揮手,下達了總攻的命令!三萬步騎兵一起發起總攻,以猛虎之勢撲出,頓時殺聲震天,地動山搖。

李成得意地在陣後指揮著他的軍隊,他相信,岳家軍慘敗的景象很快就會出現。

然而,當岳飛看到了李成衝殺出來的軍隊,不由鬆了口氣。他對王貴、牛皋等人道:“李成屢敗在我手下,我以為他敗得多了,會變得機靈一點,誰知今日一見,還是毫無長進。要知道,步兵利在阻險,騎兵利在平曠;李成現在顛三倒四地把騎兵安排在江岸,步兵安排在平地,這樣的指揮官,這樣的軍隊,就算有十萬之眾,又能有什麼作為!”眾將聽了齊聲歡呼。

岳飛舉鞭對王貴說:“你帶領長槍步卒從李成右側攻擊他騎兵。”然後又指著牛皋說:“你帶領騎兵從李成左側攻擊他步卒。”

這一招果然奏效。

岳家軍在王貴和牛皋的調動下,迅速變換了陣型,步對騎,騎對步,兩面大戰同時展開。只見李成的騎兵“皆應槍而斃”,馬匹成排成排地被刺倒,“後騎不能支”;而步兵又被牛皋的騎兵衝擊得潰不成軍,“退擁入江”。結果騎兵和步兵互相擠壓,“人馬俱溺,激水高丈餘”,死者無數。後面的李成看到這一幕,不由得汗毛直豎,後背發涼。

戰爭還在繼續,無數的偽齊士兵紛紛受傷倒地,損失慘重。一時間戰場上人仰馬翻,慘烈無比。仗已經打到這個地步,李成是個聰明人,見勢不妙,立刻帶頭逃跑,已經是一盤散沙的部眾也紛紛掉頭鼠竄,數萬大軍被打得人仰馬翻、七零八落,襄陽隨之被收復。

岳飛已經在襄陽大獲全勝了,張憲和徐慶打隨州卻遲遲未下。原來偽將王嵩聽說岳家軍來了,“不戰而遁”,龜縮在隨州城內不出,依靠城高牆厚進行頑抗。

隨州就是今天的湖北省隨州市,地處大洪山與桐柏山兩山餘脈之間,既是襄陽與鄂州之間的咽喉要塞,也是長江流域與淮河上游之間的主要通道。

只有拿下隨州才能和張憲軍相互策應,齊頭並進。岳飛決定派兵前往增援。

派誰去好呢?岳飛還沒拿定主意,有人自告奮勇主動請纓了。

這人就是剛剛立了大功的神武后軍中部統領兼制置司中軍統制牛皋!他口出豪言,只要給他三天時間,就可以攻破隨州,生擒王嵩。

此言一出,眾人都呆了。

眾所周知,張憲和徐慶都是岳家軍中的宿將,能征慣戰,打了這麼多天了,隨州城還毫髮無傷,你牛皋不是在吹牛吧?!岳飛同意了他的申請。不過,隨州的得失,關係北伐大計的成敗,岳飛特意點了一名小將隨牛皋同去——他的長子,年僅十五歲的岳雲。

牛皋在質疑的目光中,領著岳雲,踏上了戰場。而隨州大戰,史書上只有寥寥幾句話: “牛皋裹三日糧往,未盡三日,城已拔。執嵩,斬之,得士卒五千人,復隨州。”而攻城的細節則只有一句話:“公之子云勇冠三軍,攻隨州,持雙錐,率先登城。”眾將對他們無不膺服。

襄陽大敗和隨州失守的訊息簡直讓傀儡皇帝劉豫瘋掉了!

岳飛從出兵到打下隨州,這前後所用的時間,滿打滿算,還不足一個月啊!這也太快了點兒吧?!

劉豫手忙腳亂地向金國發求救訊號。然而,這次金人的回答讓他徹底失望了。

金國經過仙人關慘敗,實力銳減,已經無法組織大兵團入援,對他的求助,心有餘,而力不足。不過,為了鼓勵他繼續和宋軍對抗,金人還是聊表心意地派一個名叫劉合孛堇的金將率幾千金兵前來助戰——就這幾千人,說是助戰,還不如說是來當啦啦隊。劉豫的心拔涼拔涼的。

金人是指望不上了,但生活還得繼續。而且,無論如何也不能丟失得到不久的襄陽六郡。劉豫強行徵發了境內陝西、河北兵馬數萬人,號稱三十萬,交給李成,發往襄江北岸的新野市,準備和岳飛再決一死戰,把襄陽重新奪回來。

七月初,李成整合了大軍,列寨三十餘處,作出了決戰的態勢。

面對兵力數倍於自己的敵人,岳飛並不慌亂,李成在他的眼中,不過是為岳家軍運送軍需物品的運輸大隊長。他命王貴和張憲分別由光化路和橫林路出發,從左右兩面向敵營靠攏,“會師掩擊”。另外安排董先、王萬以騎兵從前陣“出奇突擊”。

七月十五日,大戰展開,岳飛大軍旌旗四起,幾路大軍向李成的營寨發動了反覆的衝鋒,將李成的兵馬打得落花流水,“橫屍二十餘里”,生擒了金將楊德勝以下將佐二百餘人,“得兵仗、甲、馬以萬計”,並乘勝收復了鄧州。

鄧州位於商山古道和南襄隘道的交叉點上,其中的商山古道是從西面長安通往南陽的交通線;南襄隘道則是南陽與襄陽、樊城之間的交通樞紐。鄧州一旦為南宋所得,則可成為“襄漢之藩籬,荊楚之咽喉”,而為偽齊所據,則可當作“中原之南門,關中之門戶”。

鄧州之戰,岳雲又是率先登上城頭的勇士,史稱“鄧州得復,功居第一”。但岳飛考慮到岳雲已有隨州之功,便扣下了戰功,不再上報。(此舉有能幾人做到?岳飛的氣度和胸襟確實令人佩服!)

偽齊的大部兵力連線兩次斷送在李成之手,軍事力量大減,唐州和信陽軍基本無力再守。七月二十三日,這兩地被岳飛輕輕鬆鬆地收入了口袋中,北伐收復襄陽六郡的軍事行動至此圓滿結束。

趙構收到捷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連連驚叫道:“朕素聞飛行軍有紀律,未知能破敵如此。”

這一次北伐,岳飛僅以一萬七千多一點的兵力,一路氣勢如虹,高歌猛進,遇強必毀、遇堅必摧,連敗數倍於己的強敵,令人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