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屋公子
春秋時代，晉國藉助河山之固的有利地勢和強大的國力，國內諸卿縱情肆意地內鬥，最後終於秩序崩塌，三家分晉，而秩序的崩塌則催生了無規則、無下限的戰國時代。趙鞅是戰國君主的先導，戰國君主又是秦始皇的先導，所以可以說趙鞅就是秦始皇的雛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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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趙聯軍各懷鬼胎，行動低效
雖然齊、宋、衛、鄭、魯、鮮虞、眾狄、邯鄲、範氏、中行氏加起來的兵力要遠遠多於晉國，但也遠遠不是鐵板一塊，難以形成合力。
齊景公是想稱霸，魯國是被裹挾，鮮虞和眾狄是趁火打劫，衛國和宋國是對晉國的忿恨；鄭國雖然加入了齊國聯盟，但鄭、宋畢竟是世仇，很快就打了一次小戰，更不可能和宋國聯軍了。
公元前494年，齊、衛聯軍為救援邯鄲，進攻五鹿；同年又與魯、鮮虞攻佔棘蒲（今河北趙縣）。而趙鞅也發動大軍進攻朝歌。
晉國六卿領地犬牙交錯
次年，趙鞅得到一個振奮人心的訊息：衛靈公死了！這不僅僅可以讓晉衛兩國和解，而更有機會控制衛國為己所用。
原來衛靈公的夫人南子生性風流，衛靈公很寵愛她，居然安排她與宋國美男公子朝相會。靈公太子蒯聵出使齊國返回路過宋國，宋國人對著他唱歌，說你們發情的母豬滿足了，為何不歸還我們美麗的公豬。
蒯聵大怒，與部下戲陽速商議刺殺南子。但回到衛國後，戲陽速卻下不了手，反而被南子發現告訴衛靈公，蒯聵一見不妙就跑路了。
衛靈公去世前想立公子郢為君，死後公子郢推辭不幹，南子只能立蒯聵的兒子輒，是為衛出公。這樣一來，太子成了國君的父親，當然是奇貨可居。
於是趙鞅想辦法弄來了流亡在宋國的蒯聵，答應送他回去即位，蒯聵當然萬分願意。於是趙鞅計劃將蒯聵送往衛國戚地，軍隊開始迷路了，幸虧部下陽虎指點迷津。
到達戚地後，陽虎又建議蒯聵脫去帽子，讓八名晉軍身穿喪服，假裝從衛國來接太子即位。戚地人不知情況開啟大門，蒯聵進去後順利控制戚邑。
就這樣，趙鞅成功在衛國打入一顆釘子，國君的父親造國君的反，這麼尷尬的場面，衛國自然也就無心再對付趙鞅了。
此時，朝歌被晉軍圍困多年，城內陷入缺糧狀態。齊景公遂劃撥糧食給範氏，但具體由鄭國的罕達、駟弘兩人負責押送。士吉射聽說援軍到來，連忙出城來迎接。而趙鞅聽說鄭國軍隊即將趕到，也出兵進行阻截。
結果晉、鄭兩軍就在衛國的戚邑之外相遇，蒯聵自然率領戚邑的駐軍來支援趙鞅。
決定晉國命運的大戰終於到來了。
趙氏VS鄭國的鐵丘之戰
陽虎正是當年魯國季孫氏的家臣，一度“陪臣執國命”的那位，他的能力相當強。趙鞅的部隊這幾年一直東西兩頭疲於奔命，所以這次出戰的軍隊並沒有鄭國多。
陽虎根據敵眾我寡這一形勢，建議趙鞅把荀躒的旗幟拿出來。這些年一直是趙鞅上躥下跳，而荀躒作為中軍將潛身幕後，讓大家對這位晉國正卿一直充滿神秘感，只知道他與趙鞅不合。
陽虎讓趙鞅打出荀躒的旗號，當然是為了震懾鄭國人：晉國卿士現在團結一致，趙鞅出動了所有中軍精銳。
舉起荀躒旗幟後，趙鞅也占卜戰爭吉凶，結果龜甲被烤焦了，部下樂丁說：“謀劃好才占卜，謀劃一致的話，相信以前的卜兆就行了！”
趙鞅得到眾將士的鼓勵，於是決定開打這一戰，他在陣前誓師說：“範氏、中行氏違背天命，屠戮百姓，想在晉國專權謀殺國君，國君過去依仗鄭國保護自己；但現在鄭國無道，居然拋棄國君而幫助逆臣，我們順從天命，服從君令，推行德義，消除恥辱，自就在這一戰了！”
然後趙鞅頒佈賞罰措施：“能夠戰勝敵人的，上大夫可以得到縣，下大夫可以得到郡，士人可以得到十萬畝土田，庶人工商都可以做官，奴隸也可以獲得自由。我如果沒有罪過，就會請國君加以考慮！如果我戰敗有罪，就請用絞刑將我誅殺，死後用三寸薄的桐木棺，不需要襯版和外槨，不需要用裝飾的馬運輸棺材，也不要葬入趙氏的墓地中，這是按照我的地位所作出的處罰！”
可見趙鞅的獎勵非常誘惑，但懲罰卻自己一個人扛，這讓將士們都非常感動。
八月七日，決戰的日期終於到了。趙鞅讓郵無恤作為御戎，衛蒯聵作為車右。郵無恤也是趙鞅的心腹家臣，外號伯樂，可見對馬非常瞭解，他駕駛的馬都是精挑細選的千里良駒。
主帥的戰車緩緩登上鐵丘，衛蒯聵看到鄭軍戰車如林，嚇得跳到車下。郵無恤哈哈大笑，把車帶子遞給他，說：“你真像個娘們！”
趙鞅巡視隊伍，說：“當年畢萬也只是個普通士人，七次戰鬥都俘獲了敵人，後來被賞賜了四百匹馬，在家裡得以善終，大家努力，未必會輸！”
於是衛蒯聵禱告說：“遠孫蒯聵謹報告皇祖文王、烈祖康叔、文祖襄公：鄭勝（鄭聲公）搞亂正道，讓晉午（晉定公）處於危難中，不能平定禍亂，從而派趙鞅前來討伐。蒯聵不敢放縱安逸，只能加入持矛作戰的隊伍，祈禱列祖保佑我不要斷筋折骨，不要臉上受傷，不要摔在車下，從而成就大事，不給三位祖先蒙羞。生死有命，不敢祈求；不敢愛惜玉佩，獻上孝敬列祖！”
趙鞅在旁邊也感動了，說：“那我託你一起祈禱吧！”
當時鄭國兵力確實遠勝晉軍，所以害怕的不止衛蒯聵一人。當時還有個主將叫趙羅，趙羅是趙成哥哥趙獲的後代，趙獲沒有繼承趙氏宗主，這一支被任命為溫大夫。
經過子產治理後的鄭國
一度連敗晉、楚，相當強大
所以趙羅大概算是趙鞅的侄子。繁羽擔任他的御戎，宋勇擔任他的車右。他也害怕得不得了，但還是硬著頭皮作戰，居然讓手下用繩子將自己捆在車上。軍吏看見過來詢問原因，繁羽回答說：“瘧疾發作躺下了！”
該來的還是躲不過。鄭國人雖然一時被荀躒的旗幟震懾，但畢竟人多勢眾，倒也不怎麼懼怕趙鞅。只見對面罕達、駟弘拼命擊鼓，鄭軍開始向晉軍發動攻擊。趙鞅也不甘示弱，一手揮舞著主帥大旗，一手拼命擊鼓，指揮晉軍迎戰鄭軍。
這一戰對於鄭國來說，絕對是有機會揚眉吐氣的翻身之戰，所以鄭軍士氣高昂，拼命向晉軍進攻；而對於趙鞅來說，這不僅是關係晉國國運一戰，更是關係趙氏生死存亡的一戰，所以他也只能背水一戰。
兩軍相遇，在兩軍士氣相等的情況下，鄭軍人多的優勢很快體現了，他們很快衝散晉軍，以多數圍攻少數，趙鞅為了鼓舞士氣，自己也衝鋒在第一線，所以很快成了鄭軍圍攻的目標。
鄭軍牢牢圍困趙鞅展開攻勢，而趙鞅絲毫不畏懼，繼續大力擊鼓一往無前；郵無恤拉緊韁繩躲避鄭軍一次次攻擊，衛蒯聵此時更是三位祖宗附體，揮舞長戈掃向一排排鄭軍。面對這三位一等一的勇士，鄭軍一時侯也奈何不了，只能集中力量攻擊趙鞅部。
此時，忽然一隻戈往前一晃，趙鞅慘叫一聲，原來被鄭軍力士擊中肩膀。衛蒯聵回頭看趙鞅，只見他已經倒在車上；鄭國力士又用戈一鉤上車主帥大旗，居然連旗幟都被奪走；鄭國力士哈哈大笑，對準剛坐起來的趙鞅又是一戈，眼見趙鞅非斃命不可。
說時遲，那時快，衛蒯聵把戈一橫，與鄭國力士的戈交錯，砸出幾點火星。而郵無恤趁機把車一轉，終於救了趙鞅一命。死裡逃生的趙鞅，並沒有就此下令撤退，而是坐起來繼續擊鼓！
此時，情勢對於晉軍非常不利，主帥受傷不說，連旗幟都被搶了，這嚴重影響了軍心。大家發現，主帥肩上的鮮血滴在了車上，而且他似乎還有疾病發作，居然一晃就倒在弓袋上吐血。
但很快，他就抹抹嘴邊的鮮血，繼續敲響了大鼓。身邊的晉軍都被他的鬥志感染了，一百年前，中軍將郤克也是負傷打敗齊軍的，今天雖然形勢不太好，但我們一樣能戰勝鄭軍！
在這樣的情況下，晉國將士們一個個激活了體內的潛能，用盡吃奶的力氣開始殺敵。雖然晉軍人少，但一個個以一當三。
鄭軍本來就是被齊景公派來打仗的，沒有太強的作戰鬥志，在這樣的情況下，形勢慢慢發生了逆轉。鄭軍一看不妙，紛紛開始撤退，大部隊鄭軍居然被小部隊晉軍追殺！衛蒯聵殺得更加興起，居然跳下車舞者長戈追擊落後的鄭軍。
然而，鄭軍的實力依然不能小覷，溫大夫趙羅就在另一邊不幸被俘獲。鄭軍漸漸恢復狀態，又重新迎戰晉軍。
趙鞅此時有點失血過多，已經有點迷迷糊糊了。在他旁邊的衛蒯聵則開始配合趙鞅指揮，他畢竟是衛國太子，也算見過不少世面。他知道，趙鞅這個後臺一倒掉，他的國君也別想得到了。
晉軍初戰告捷之後更加鼓舞了士氣，將士們風捲殘雲般地朝鄭軍席捲過去，很快鄭軍又被打得大敗，連幫齊國運輸的一千輛糧食都沒要了。
趙鞅是袖珍版的秦始皇
鄭軍雖然被擊敗，但沒有撤退的樣子，而是繼續安營紮寨，等待再戰。夜幕降臨，忽然有一支部隊從天而降，襲擊鄭軍側翼。
鄭國軍隊見到晉國軍隊這麼少，沒想到突然還有援軍冒出來，這一下鄭軍被衝得大亂，掛在罕達營帳上的趙鞅帥旗都不翼而飛了。
這支部隊奪得帥旗後，馬上前往趙鞅軍中。原來此人是範氏負責收稅的家臣公孫尨，之前被趙氏擒獲獻給趙鞅，趙鞅認為他為主人做事無罪，就把他放了。而現在他知恩圖報，帶著五百人奪回了帥旗。
拿到了帥旗，趙鞅非常高興，感覺傷口都不痛了，下令立即進攻鄭軍。鄭國軍隊剛被公孫尨搞亂，這時趙鞅又親自率領大軍殺來，罕達、駟弘慌了神，還不知道晉軍到底有多少援軍，只能倉促下令退軍。
晉軍又對鄭軍展開追擊，罕達、駟弘兩人親自斷後，與公孫林一起射殺了不少晉軍。趙鞅也不禁感慨：“小國也不能輕視啊！”沒想到鄭國此時依然實力不弱，於是下令不再追擊鄭軍。這場戰爭終於以晉軍勝利結束。
趙鞅說：“我伏在弓袋上吐血，但鼓聲卻能不衰，今天是我的功勞最大吧！”衛蒯聵說：“我先在車上救了您，之後又下車追擊敵人，我是車右裡功勞最大的！”郵無恤也說：“你們不知道吧！我駕駛的驂馬的兩根帶子都快要斷了，我還能控制住它，我是御戎裡功勞最大的！”他往車裡裝上點木材，果然兩根帶子全斷了。
趙鞅看到繳獲的一千輛糧食，捂著傷口哈哈大笑起來。部下傅傁意味深長說：“雖然打敗了鄭國，但還有知氏在那裡，憂患還不能消除呢！”
趙鞅停止了笑聲，長嘆一聲。是啊！自己最大的敵人是那個老謀深算的荀躒呢。但上天也真是眷顧趙鞅，在他班師後不久，荀躒就病逝了。
趙鞅這回真是喜笑顏開了，終於沒有人可以制衡他了。
荀躒之前將士皋夷任命為卿，他完全不放在眼裡，直接將士皋夷處死；
至於害死董安於的梁嬰父，此時沒有記載，可能在此之前就去世了。
當然，
知氏還是不能碰的。所以晉國從三軍六卿變為兩軍四卿，
分別是趙鞅、韓不信、魏曼多、荀申（荀躒子）四人。
趙鞅升任正卿後，更加如魚得水。公元前492年，趙鞅又進攻周室，因為執政劉氏與範氏世代聯姻，劉文公只能交出智囊萇弘頂罪。
之後，趙鞅馬上又包圍朝歌，駐紮在朝歌南邊。缺少糧食的荀寅、士吉射，知道此時朝歌再也守不住，於是派將士在南邊迎戰，自己從北門逃跑，到達邯鄲與邯鄲稷聯軍。
一年之後，此時齊景公才再次發兵，派陳乞、弦施與衛國寧跪一起救援範氏，再次包圍五鹿，但完全不能改變此時的局面。
齊衛聯軍撤走後，趙鞅再次率領晉軍包圍邯鄲，兩個月後，邯鄲終於開門投降。荀寅、士吉射逃亡到鮮虞，趙稷逃亡到臨地，被齊國的弦施接走。
齊國的國夏又接連攻佔晉國的邢地、任地、欒地、鄗地、逆畤、陰人、盂地、壺口，並聯合鮮虞把荀寅、士吉射送到柏人（今河北隆堯）。
又過了一年，趙鞅又進攻柏人，荀寅、士吉射眼看守不住，雙雙逃奔齊國，而留守柏人的範氏家臣張柳朔最終戰死。
盤點晉國範氏、中行氏之亂的一系列戰爭，趙鞅毫無疑問是最大的功臣。他能夠戰勝，最重要的還是他鋼鐵一般的意志，在鐵丘重重擊潰鄭國軍隊，奪取了齊國糧食，改變了整個戰爭局勢；
善於用人也是他的一大優點，當時已經是春秋末年，氏族社會已經解體，不少個體士人
（大司馬按：即原子化的遊士）
出來謀求出路，也就是給士大夫擔任家臣。趙鞅就善於用這些人
（大司馬按：典型的透過賤人政治來集權）
，有董安於這種甘於犧牲的，有陽虎這種道德瑕疵的，有公孫尨這種敵人陣營的，他們在關鍵時刻都幫助了趙鞅。
趙鞅跟秦始皇差別不大
反觀叛亂的範氏、中行氏，他們在國內很不得人心，不僅沒有團結同僚，連民眾也對他們不滿。兵聖孫武就對吳王闔閭預測過，晉國六卿是範氏、中行氏最先滅亡。
支援他們勢力雖然多，但始終沒有形成合力。
齊景公雖然多次出兵攻佔晉國城池，但始終有所畏懼與趙鞅正面交鋒。
鐵丘之戰中趙鞅差點戰死，如果齊軍此時與鄭軍聯手，那麼晉軍很可能就一敗塗地。最後，荀躒病逝給了趙鞅收拾殘局的機會。
從公元前497年趙鞅殺邯鄲午開始，到公元前490年荀寅、士吉射出奔齊國，這一場持續八年的內戰終於結束。
同年，趙鞅又得到一個更好的訊息：這場內戰的幕後大佬齊景公，在位五十八年終於去世了。齊景公一去世，國家陷入動亂，無法再與晉國爭霸。趙鞅終於贏得最後的勝利。
這是趙氏自“下宮之變”以來遇到最嚴重的一次危機，而其實“下宮之變”對年幼的趙武也算有驚無險。這場內戰才是對趙氏真正的挑戰，而趙氏在趙鞅的奮鬥下挺過去了。
但趙氏面臨的滅頂之災還沒有結束，未來幾十年內還會遭遇一次更可怕的。
本文節選自林屋公子《你一定愛讀的中國戰爭史：春秋》，已獲出版社授權獨家首發。該書以通俗的筆調講解了散落在各種先秦典籍中較難全面審視的春秋時代諸多戰爭的過程，感興趣的朋友可以一讀。
附晉國內戰主要戰爭年表：
公元前501年，齊克晉夷儀之戰，齊景公勝晉；衛克晉寒氏之戰，衛靈公勝邯鄲午；
公元前500年，晉圍衛之戰，晉趙鞅勝衛靈公；
公元前497年，齊、衛攻晉河內之戰；晉攻邯鄲之戰；晉攻晉陽之戰；晉攻範氏、中行氏之戰，晉定公勝荀寅、士吉射；
公元前496年，晉圍朝歌之戰；析成鮒、小王桃甲、狄人攻晉絳都之戰，析成鮒、小王桃甲、狄人敗；潞之戰，晉勝範氏、中行氏；百泉之戰，晉勝鄭、範氏；
公元前495年，老丘之戰，鄭罕達勝宋；
公元前494年，齊、衛圍晉五鹿之戰；齊、魯、衛、鮮虞克棘蒲之戰，齊、魯、衛孔圉、鮮虞勝；晉攻朝歌之戰；
公元前493年，鐵丘之戰，晉趙鞅、衛蒯聵勝鄭罕達；
公元前492年，晉克朝歌之戰，晉趙鞅勝荀寅、士吉射；
公元前491年，齊、衛圍晉五鹿之戰；晉克邯鄲之戰，晉趙鞅勝邯鄲稷、荀寅、士吉射；齊克晉邢、任、欒、鄗、逆畤、陰人、盂、壺之戰，齊國夏勝晉；
公元前490年，晉克柏人之戰，晉趙鞅勝荀寅、士吉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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