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奇女練夫人

在五代十國這樣一個亂世之中,割據福建的是閩國君主王審知。

王審知有個得力助手,名叫章仔鈞,被任命為高州刺史、檢校太傅、西北行營招討使,率領五千將士屯駐於閩北浦城以西的西巖山上。過不多久,南唐國一個姓盧的將領途經浦城,向章仔鈞借路。章仔鈞不願得罪鄰國,答應了他的請求。哪知南唐軍經過西巖山下時,竟突然向閩軍發起了進攻,想乘機奪取浦城。章仔鈞早有防備,一邊命令將士堅守營壘,不得輕易出戰;一邊派兩名軍校前往建州(治所在今福建建甌)搬取救兵。不料因天降大雨,道路泥濘不堪,兩名軍校沒能及時完成使命;而章仔鈞已乘南唐兵疲憊懈怠之時,突然發起反攻,將其殺得大敗而逃。兩名軍校回營後,章仔鈞吩咐將他們綁了,準備依法處斬。他的妻子練雋勸告丈夫道:“我平時經常聽到你稱讚這兩個軍校很有才幹,如今天下大亂,正是用人之際,你怎麼反倒要殺害壯士呢?”章仔鈞嘆道:“夫人的話確實有理。然而按照軍法,軍人失職,應當斬首。我身為一軍統帥,如不嚴明軍法,還怎麼帶兵打仗呢?”練雋道:“軍法固然不可廢棄,然而如果他們脫身逃逸了,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呀。”章仔鈞心領神會,便故意放鬆了戒備,聽任夫人而為。於是練夫人讓幾個兒子悄悄地解開軍校的繩索,對他們說:“你們快快逃命吧,若再遲延,就會受戮於市曹了。”並摘下金手鐲,送給他們作盤纏。兩個軍校感動得淚流滿面,仰天對著太陽跪拜發誓道:“如果不能報答夫人的大恩大德,誓不為人!”然後便投奔南唐國而去。

亂世奇女練夫人

練夫人(872~952年)

上面的故事見之於清代吳任臣所撰《十國春秋》中的《閩六·章仔鈞列傳》與《閩八·練雋列傳》;而南宋李元綱《厚德錄》的記載則略有不同:太傅公章仔鈞出兵打仗,有兩個將領未能按期率軍會合,太傅公大怒,準備將他們斬首示眾。練夫人聞訊,便準備了美酒佳餚,又讓幾個歌舞姬人打扮得漂漂亮亮地來助興。太傅公“歡甚”,痛飲到深夜,早已酩酊大醉,練夫人便乘機替二將鬆了綁,放他們逃生;他們便逃到南唐國去了。

若干年後,章仔鈞逝世,練雋便攜全家移居建州。而閩國自王審知死後,繼其位的王氏子孫們為爭權奪利而自相殘殺,並大大加重了對老百姓的剝削,使統治陷入危機。公元945年,南唐國乘機派軍隊滅掉了內亂不止的閩國。最巧的是,南唐國攻克建州的兩個將軍,一個是行營招討使邊鎬,一個是先鋒橋道使王建封,正是當年章仔鈞手下的那兩個軍校。他們聽說練夫人住在城內,想起她的再生之德,就派人送去大量金帛,另加白旗一面,對她說:“我們即將屠滅此城,夫人請將這面白旗插在門前,我們已經告誡眾士卒,絕不會有絲毫冒犯的。”練夫人卻既沒有收下金帛,又將白旗退還給使者,並讓他們轉告邊、王二將道:“二位將軍為了報恩,唯獨讓我們一家活命,怎能算得上大俠大義呢?合城民眾不下十萬,未必都有罪過,二位將軍倘若感念我昔日的恩德,希望能夠保全一城生靈;如果一定要屠城,我們家寧願與全城百姓死在一塊,也絕不會獨自偷生啊!”邊鎬與王建封聽了這話,感動地說:“練夫人的仁惠慈愛,真能使鬼魅也轉變為人呢!”於是取消了屠城令。

據說練夫人生於公元873年,於952年逝世,享年八十歲。人們感其恩德而將其厚葬。她的墓如今尚保留在建甌市浦城工人文化宮門前。練雋兒孫滿堂:生了15個兒子,共有68個孫子,還有個玄孫章得象也活了八十多歲,是北宋仁宗朝的太平宰相。人們都說:這就是善有善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