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胤的心計(一)

要說朱元璋的天下是靠打來的,靠的是軍事智慧;而趙匡胤的天下是靠計謀,靠心計竊取的。

趙匡胤的心計(一)

趙匡胤是如何登基的,歷來有兩種不同的說法:一是“黃袍加身”,一是陳橋兵變。

大史學家司馬光在《涑水紀聞》中就說:“或以黃袍加太祖之身”,意思是說有人強行將黃袍披在趙匡胤的身上,這就是所謂的“黃袍加身”。宋代的官僚文人這樣說,後來的正史也多持這樣的觀點。但民間似乎就不同了,疑為宋人所作的《大宋宣和遺事》和明代的《喻世明言》就直稱陳橋兵變。不要小看這稱呼的不同,其中的區別,可就大了。如果是黃袍加身,趙匡胤就是無辜的、無奈的、被迫的,在道義上就可以不受譴責;如果是陳橋兵變,趙匡胤可就變成篡權了。到底是什麼,還是讓歷史事實來說話。

趙匡胤的心計(一)

公元960年正月初一,後周的都城東京(開封)。京城裡一派節日氣象,尤其是大臣們,在忙著朝賀新年。就在這時,朝廷接到了北邊鎮州、定州的緊急軍報,說割據山西的北漢會合契丹人向後周發動進攻。

其實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為什麼?怎麼也得讓皇帝過好這個新年,誰有那麼大的膽子,在大年初一上奏這樣的軍情,即使十萬火急也不行。可偏偏就在這時,邊報來了。如果皇帝能夠指揮若定,這時來了邊報也不可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可偏偏這時的情況是“主少國疑”。所謂主少國疑,就是君主年少,國人疑懼,也就是說國家缺少主心骨,全國上下疑懼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真是無巧不成書,無巧似乎也不成歷史。但歷史真的那麼巧嗎?是不是背後有人處心積慮地操作呢?不得而知,因為歷史上本來就有很多謎!

接下來的情景是什麼樣子呢?可以想見,是朝堂上一片混亂,本來大家都是滿面紅光地祝賀新年,現在卻一個個變得六神無主了。

趙匡胤的心計(一)

於是,兩個宰相,範質、王溥不加任何核實,不採取任何防範措施,當時就以周恭帝名義下詔讓趙匡胤帶兵北征。這樣做,在歷史上有個專有名詞,叫做“倉促遣將”,而倉促將,十有八九是要出大問題的。

這是不是後周朝廷聽從了趙匡胤的調遣,我們不得而知,但接下來趙匡胤做了什麼,我們都是知道的。

首先,他讓殿前副都點檢慕容延釗於正月初二率軍先行。慕容延釗不僅在資歷、聲望諸方面都超過他,更重要的是慕容延釗並非鐵桿的擁趙派,不是他的核心成員,如果讓慕容延釗與自己同行,無疑是多了一層顧慮。而讓慕容延釗先行,趙匡胤緊隨其後,不僅免除了心腹之患,而一旦兵變成功,就可以切斷慕容延釗的後路,使他進退維谷,自然就容易倒向趙匡胤這一邊。這叫什麼?這叫清除外圍。

第二,趙匡胤並不是把所有的親信將領全都帶走,而是把石守信、張令鐸等留在開封,目的是既做內應,又牽制負責守衛京城的韓通。這叫什麼?這叫設定內應。

第三,趙匡胤特地來向負責京城守衛的韓通來辭行,不僅表示了對對方的尊重,還彷彿是說:“我走了,這裡的事情就靠你了。”使韓通放鬆了對他的戒備。這叫什麼?這叫麻痺對手。

第四,9年前,郭威擁兵入城自立,在開封縱兵擄掠,人們對此不僅記憶猶新,更是心有餘悸。如何使人心安定下來,並能接受趙匡胤回城,實在是令趙匡胤大傷腦筋的一件事。對此,趙匡胤處理得可謂十分巧妙。他先是在慕容延釗出兵當日就散佈流言,說是“將以出軍之日,策點檢做天子”,這令人們十分驚慌,唯恐當年的一幕再度重演。正當人們驚慌失措的候,趙匡胤於正月初三率軍出行,奇怪的是,趙匡胤的軍隊紀律出奇地好,這無疑向開封市民宣佈,如果我這個點檢真的回來做了天子,絕不會搶掠你們,你們不用害怕。這樣,將來自己真的突然君臨開封,市民就會順理成章地接受他,說不定,市民還會對他感激涕零呢!對於市民的心理,趙匡胤可謂琢磨透了。這叫什麼?這叫準備輿論。

趙匡胤的心計(一)

如果不是一個成熟的政治家、軍事家,如果不是處心積慮,如何能做此周密的安排呢?

至此,趙匡胤該出發了。正月初三的當晚,趙匡胤到達離開封東北40裡的陳橋驛。

所謂百丈風波,起於青萍之末。從何處突破呢?

最好的方式,就是“神道設教”。

趙匡胤的心計(一)

所謂神道設教,就是假借上天、神或是其他超人間的方式來解釋某些事情,為達到自己的目的服務。在歷史上,這種方法是極其盛行的。如陳勝、吳廣起義的時候,就在夜晚設了篝火,學狐狸的聲音叫喊說:“大楚興,陳勝王。”元朝末年,韓山童派人到處傳唱一句童謠:“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他見歌謠流傳很廣,就秘密派白蓮教教徒用石頭鑿了一個

獨眼人,背後刻上“莫道石人一隻眼,此物一出天下反”兩行字,然後趁著夜色偷偷將獨眼石人埋到將要開挖的黃河河道中。這些都直接成為農民大起義的由頭,其作用是十分巨大的。

趙匡胤似乎也早就準備好了一個合適的人選,這個人就是禁軍軍校苗訓。苗訓,是殿前散員右第一直散指揮使,《宋史》稱他為“知星者”,“善天文占候之術”。這樣的人在當時本來就極容易發揮影響力,更何況有一定的軍權!這時,苗訓站了出來,《宋史》記載,他“引門吏楚昭輔,視日下復有一日,黑光摩蕩者久之”。這是什麼?是表演!當時的情景也許是苗訓

大呼小叫地跑去找到趙匡胤的心腹幕僚楚昭輔,說我發現了一個奇蹟,這樣就引得許多好奇的人來觀看。苗訓指著天上說:“天上居然有兩個太陽,黑光摩蕩已經很久了。”楚昭輔也看了一會兒天上,煞有介事地說:“嗯,是的。一日克一日,自古如此,這是天命。”楚昭輔是個“文化人”,對於軍人,“文化人”總是很神秘的。那時的軍人顯然缺少“科學精神”,“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是他們的基本信條,何況改朝換代往往會給軍人帶來搶掠的機會,也給他們枯燥的生活帶來些許的刺激。

應該說,序幕進行得十分順利。如果不是這樣,這點事情,正史、野史、筆記、雜談就不會對此加以記載甚至津津樂道了。

趙匡胤的心計(一)

由天命到人事,是發展的必然邏輯。大家將另一個“日”與趙匡胤聯絡起來,是水到渠成的事。但如何將這件事說出來,仍然需要一個理由。這個理由,對於軍人來講,也不難找到。《長編》(卷一)和司馬光的《涑水紀聞》都記載說,當時就有一大群將領聚集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議論,後來終於達成了一致的意見,這個意見就是:“主上幼弱,未能親政,令我輩出死力,為國家破賊,誰能知之?不如先立點檢為天子,然後北征未晚也!”多好的理由啊,可謂有情有理。情是人之常情。一,皇帝年幼無知,大權被“奸臣”把持著,我們出了死力,國君也不知道,豈不是白出力嗎?這樣的傻事誰幹?理是正理。二,我們決不是不顧國家,而是“先安內後攘外”,而且只有先安內才能更好地後攘外,否則國家是保不住的。

至此,兵變已正式開始。不過,這僅僅是開端。

接下來應該往哪個方向發展呢?明天接著論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