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世通言》裡關於李白的爽文,爽出天際,李白騎著鯨魚就上天了。

現在玄幻類小說,修真、穿越、重生等題材的爽文層出不窮的確讓人慾罷不能。不過看完當時一時爽,回想卻沒半點香總覺得差點意思。可古代的爽文就不一樣,爽得同時還有念想。四大名著《西遊記》就是名副其實的爽文,孫悟空大殺四方,打上天庭要當玉皇大帝了還不爽?但《西遊記》至今仍然回味無窮,看如今對這部小說還有多少解構,多少討論就不多說了。

馮夢龍《警世通言》裡關於李白的《李嫡仙醉草嚇蠻書》就是篇不折不扣的爽文。

《警世通言》裡關於李白的爽文,爽出天際,李白騎著鯨魚就上天了。

李白畫像

李白這位曠世傑出的大詩人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李白本身就是個傳奇,馮大才子對他傳奇的描繪更是達到了神話的高度,簡直爽出天際。

書中描述李白,字太白,是西梁武昭興聖皇帝李局九世孫(高貴的血統)。

他母親夢到太白金星而生,所以李白表字就用的是太白。(神仙投胎)

李白長得姿容美秀,骨骼清奇,有飄然出世之表。(男主人設大帥哥一枚)

十歲時就精通書史,出口成章,世人都誇他錦心繡口(才高八斗)

李白又自稱青蓮居士。一生好酒,不求仕進,志欲邀遊四海,看盡天下名山,嚐遍天下美酒。(

錢財無憂,淡泊名利,“千金散盡還復來”簡直和印鈔機一樣)

大家說他是神仙降生,又稱呼他為李謫仙。

這樣的背景,這樣的人生,所有人不得仰視這位在世逍遙神仙大詩人?

還真有人不屌他,那就是當朝的宰相楊國忠(楊貴妃的表哥)和大太監高力士都是皇帝身邊的大紅人。當時李白進京被賀知章推薦去科考,李白居然同意了,估計是試試自己的學問到底是什麼水平。

監考官就是楊國忠和高力士。李白才思有餘,一筆揮就、第一個交卷。楊國忠見卷子上有李白名字就故意嘲笑著說,“這樣的書生,只配給我磨墨。”高力士附和著道:“磨墨怎麼行,他只配給我脫靴。”當場把李白推了出去,還把考卷作廢。妒嫉讓這兩位紅人得罪了李白這個系統BUG,後果可想而知。李白哪受過這種氣,當時就說,“我一定會讓楊國忠磨墨,高力士給我脫靴。”

《警世通言》裡關於李白的爽文,爽出天際,李白騎著鯨魚就上天了。

力士脫靴,貴妃研墨,清代17世紀時作(本文故事不一樣)

這兩位反派沒多久就遭到了報應。一天有位番族使者到訪京城帶來使書一道,滿朝文武,竟然無一人認識,也不知道使書上有什麼吉凶言語。唐玄宗龍顏大怒:“此書識不得,如何回答番使,被番邦笑恥,欺侮天朝,必動干戈。限三日,若無人識此番書,一概停俸;六日還無人,一概停職;九日無人,一概問罪。”玄宗真動了肝火了。

李白知道這事就對賀知章說他認識,不過要讓唐玄宗來請他。皇帝得知立即欽賜李白進士及第,穿紫袍金帶,紗帽象簡見駕,李白這才欣然前往。皇帝一見李白這樣的神仙相貌大喜,顏值高就是好。

玄宗親切接見了李白,李白把番書宣讀如流,原來這是一封挑戰書。番國威脅唐朝如果不拱手讓幾個城池給他,就要興兵攻打唐朝。玄宗聽了番書,龍情不悅。問了文武百官,大傢伙彷彿商量好了一樣,如泥塑木雕,無人敢應。

李白這時卻說,此點小事,哪能讓陛下操心。明天宣番使入朝,我當面回答番書用他一樣字跡,一樣的語言,番國一定拱手來降。這口氣似乎有點大啊。

不過玄宗大喜過望,當即拜李白為翰林學士,還在金鑾殿宴請李白。特別強調“李卿,可開懷暢飲,休拘禮法。”李白這個酒中仙那還不喝得個酩酊大醉。

第二天,番使來見的時候,李白還醉眼朦朧呢。唐玄宗看李白還暈著呢,立即吩咐御廚先做了醒酒酞魚羹,還親自調涼了再賜給李白喝下。玄宗還是個心細的暖男啊。滿朝文武都十分驚訝,玄宗對李白簡直不要太寵愛,只有高力士和楊國忠滿臉憤怒。

聖旨宣番使進殿,番使見李白紫衣紗帽,飄飄然有神仙凌雲之態,手捧番書立於左側柱下,朗聲而讀,番使大駭。李白說:“小邦失禮,聖上洪度如工,至而下較,有詔批答,汝宜靜聽!”番使戰戰兢兢,跪於階下。

李白擬寫番書來到案前,對玄宗說,我的鞋子不太乾淨,影響寫番書的心情,希望陛下能讓我脫了鞋坐著寫。玄宗說沒問題讓小太監給李白脫鞋。李白又說,我有個小小的要求,希望陛下先赦免我的狂妄,我才敢說。玄宗准許後李白說,我之前科考,被宰相批落,高太尉趕逐,現在見到他們我就神氣不旺,如果讓楊國忠給我捧硯磨墨,高力士給我脫靴結襪,我肯定意氣始得自豪,舉筆草詔,口代天言,方可不辱君命。”

玄宗無語,誰讓滿朝人員沒一個懂番國語言呢。他也只能說,行吧!這兩個位高權重的紅人,表情一定很精彩,這可是聖旨要面子還是要命?看著一個滿頭大汗在磨墨,一個拎著靴子站在一旁,李白心情大好,爽!當即手不停揮,草就嚇蠻樹。字畫齊整,並無差落,獻於龍案,都是照樣翻書,一字不識。李白在御座前朗誦一遍,真是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

”海外小邦,高麗附國,比之中國,不過一郡,士馬芻糧,萬分不及。若螳怒是逞,鵝驕不遜,天兵一下,流血千里,君同頻利之俘,國為高麗之續。方今聖度汪洋,恕爾狂悻,急宜悔禍,勤修歲事,毋取誅俗,為四夷笑。爾其三思哉!“

皇帝一聽大喜,又讓李白對番官面宣一通,李白仍然讓高力士穿靴才下殿,叫番官聽詔。李白重讀一遍,讀得聲韻鏗鏘,番使不敢則聲,面如土色,不免山呼拜舞辭朝。回來路上番官打聽剛宣讀的人是誰啊,多大的官兒?能讓宰相捧硯,太尉脫靴?

回覆的人絕了,宰相是大臣,太尉是親臣,都是人間的極貴了,但這位李白大學士是天上神仙下凡來助我朝,何人可及?番使深以為然,回國後把事情都告訴了國王,國王大驚真以為唐朝有神仙相助如何能敵?立即寫了降表,年年進貢,歲歲來朝。之後李白在長安的生活極其腐敗,天天美酒裡泡著,玄宗要給他升官他也不幹還說,日飲美酒三千堂,足矣!

《警世通言》裡關於李白的爽文,爽出天際,李白騎著鯨魚就上天了。

梁楷太白行吟圖(現藏於東京國立博物館)

一日,揚州府進貢了絕色牡丹給唐玄宗和楊貴妃賞玩,詔梨園子弟奏樂。玄宗說,賞名花,怎麼能用舊詞?”就要召李白入宮作新詩,問李白在哪?大家都說,李白肯定在酒肆呢。果然在長安酒肆裡找到了爛醉如泥的李白。李白聽到聖旨到要去宮裡,他迷糊著說了一句“我醉欲眠君且去。”說完就呼呼大睡。這些內侍很有經驗,直接把李白抬到了宮中。

皇帝看到李白時,這貨正睡得香甜還口流涎沫,玄宗也沒生氣還用袖子親自擦拭李白的口水。李白醒來一看到皇帝,立即下拜著說,臣該萬死!臣乃酒中之仙,幸陛下恕匝。皇帝扶他起來說,今天和妃子賞名花,不可無新詞,所以招你來。李白帶著醉一揮而就,寫出了千古名篇: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佛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玄宗一看,這是豈非天才?之後對李白越發敬重,李白在長安的日子過逍遙快活,還救出了日後的名將郭子儀。不過楊國忠和高力士這兩反派可沒閒著,特別是高力士懷恨在心,皇帝沒法撼動,只有在楊貴妃這裡下手,挑撥離間。枕頭風的威力可不容小覷,楊貴妃總在唐玄宗耳邊說,李白輕狂使酒,無人臣之禮。玄宗見貴妃不喜李白,就不召他內宴,也不再留宿殿中。

《警世通言》裡關於李白的爽文,爽出天際,李白騎著鯨魚就上天了。

春夜宴桃李園圖,取材於李白《春夜宴桃李園序》, 清代畫家冷枚繪,現藏於臺北國立故宮博物院。

李白也知道是被高力士中傷,屢次要求辭官而去。玄宗心裡確實是愛李白之才,只是礙著楊貴妃所以疏遠了些。見李白總要求辭官,心情不佳就有心成全。

玄宗對李白說,卿雅志高蹈,許卿暫還。你可是有大功的人,你走前要什麼封賞我都可以給你。李白說,我什麼都不要,只求有點小錢能日沽一醉足矣。玄宗哈哈大笑當即乃賜金牌一面,上面寫“敕賜李白,逢坊吃酒,遇庫支錢,府給千貫,縣給五百貫,有失敬者,以違詔論。”簡直是奉旨買醉啊。玄宗又賜黃金千兩,錦袍玉帶,金鞍龍馬,還親自攜酒送行。

李白錦衣紗帽,上馬登程,一路自稱錦衣公子。逢坊飲酒,遇庫支錢。李白遍歷了趙、魏、燕、晉、齊、梁、吳、楚等地,無不流連山水,極詩酒之趣。誰不想過上這樣的日子?後來安史之亂,李白戰亂中斷了逍遙之旅,當年被李白救下的郭子儀已經是天下兵馬大元帥,克復兩京,收復失地,日子又重回太平。

一日,李白在江頭暢飲,忽然天際中樂聲響亮,其他人都聽不到,只有李白能聽到。一會兒江中風浪大作,有鯨魚數丈,騰空而起。(江中都有鯨魚出現了)有仙童兩人,手持施節,來到李白麵前說:“上帝奉迎星主還位。”所有人都驚到,不過眨眼就甦醒。(參考《食神》最後十分鐘的神仙情節)幻覺?不,大家全都看見李白坐在鯨背上,音樂飄渺,悠然而去。

這樣的爽文讀起來爽不爽?書裡的故事大部分都是有出處的,救郭子儀是《新唐書·李白傳》裡明確記載。高力士脫鞋,很多野史裡也有。嚇蠻書和昇仙在爽文裡也算不得稀奇。

歷史上李白可沒有這麼爽,安史之亂時李白遊華山,後上廬山。李白被邀請赴尋陽永王李璘當幕僚。永王觸怒唐肅宗被殺,李白也獲罪入獄。幸得郭子儀力保,方得免死,改為流放貴州,在途經巫山時遇赦,此時李白已經年近六旬。

《警世通言》裡關於李白的爽文,爽出天際,李白騎著鯨魚就上天了。

李白現存於世的唯一真跡《上陽臺帖》現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

關於李白的去世也有很多種說法,一說李白是病死的,皮日休在詩作中記載,李白是患“腐脅疾”去世。《舊唐書》則記載,李白流放雖然遇赦,但因途中飲酒過度,醉死在途中。民間還有“太白撈月”的說法,李白在舟中賞月,飲酒大醉,想要跳下船至水裡撈月而溺死。當然最炫酷的還是書裡那樣騎著鯨魚飛天,很好奇古人怎麼想著給李白安排個這麼巨大的坐騎,鯨魚?看來古人的腦洞也不小,歷來昇仙記載中坐著鯨魚的神仙可就李白獨一份啊。雖然虛無縹緲可作為讀者寧願相信我們的大詩仙真就這麼傳奇地迴歸天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