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更衣室裡最會活躍氣氛的人？

以前，他們負責在更衣室開玩笑；如今，他們控制著更衣室的音樂播放清單，刷著社交網路。在更衣室裡製造氣氛的人，一直以來都是一支球隊取得成功的重要因素。

2018年夏天，法國隊的更衣室裡，他們就像國王。快樂的國王，愜意的國王，兩個傢伙共同製造著氛圍，為“藍軍”在俄羅斯奪取金盃鋪路。巴黎聖日耳曼後衛金彭貝負責音樂，曼城後衛邦雅曼·門迪負責活躍氣氛。

去年7月4日，在愛麗捨宮給世界冠軍頒發榮譽獎章時，法國總統馬克龍說他們是球隊的“官方DJ”。總統先生對此深有體會，俄羅斯奪冠之夜，馬克龍親自去了更衣室，見識了這些傢伙們如何喧鬧和起鬨，門迪還把那段“故事”發到了Instagram上。

自那以後，更衣室的主角變了。金彭貝在巴黎經歷了災難般的2018-19賽季，一時半會兒還沒有恢復元氣，當他透過影片取笑俱樂部新援埃雷拉時，巴黎球迷不幹了，他們在社交網路上懟道：“嘿，製造氣氛時你是首發，別再發這些影片了，趕緊去訓練。”至於門迪，上賽季曼城稱霸英格蘭賽場，但他幾乎被人遺忘，甚至都沒參加俱樂部今夏的亞洲行。國王，變成了不受歡迎的人。

自現代足球運動誕生以來，更衣室氛圍一直被描述為取得成功的決定性因素。法國記者雅克·旺德魯表示：“偉大的球隊，奪冠的球隊，他們的出發點就是更衣室裡的氣氛。更衣室裡沒有幽默感，那就完了。法國隊能奪得1998年世界盃，是因為有布蘭克和巴特斯，他們營造了極佳的環境。”當時陣中的坎德拉，選擇了《I will survive》作為球隊征戰世界盃的主題曲，也成為了那個夏天最熱門的歌曲。

布蘭克和巴特斯。

跟隨法國隊連續奪得世界盃和歐洲盃的坎德拉，一直被利扎拉祖壓著，無法贏得首發位置，但他獲得了一個榮譽稱號：法國足球歷史上最會活躍氣氛的球員。中場博格西昂也一樣，經常有人說，他的幽默感是勒梅爾帶他去2002年世界盃的重要原因。當我們就這個問題提出進行採訪時，卻被博格西昂拒絕了，“不感興趣，謝謝。我不是小丑。”

不論國家隊主帥還是俱樂部教練，對於這樣的球員都很青睞，每個球隊陣中都少不了這樣的球員。為此，他們可能得到一次國家隊徵召，球隊裡的一個位置，甚至轉會。前馬賽後衛羅德·法尼介紹說：“2016年馬賽俱樂部要我從卡達回來，重建球隊防線上的聯絡。酒井宏樹只會說日語，雷基克說英語，胡博燦一句法語不會，多里亞英語法語都不會……需要有個人來把他們聯絡起來，因為後防線不溝通是沒法形成默契的。”

裡貝里樂於惡作劇。

早在2005年效力尼斯時，法尼就開始成為更衣室裡的主角，為此購買了音響和很多CD。在馬賽，球隊已經成型，他只要控制好播放清單。“酒井宏樹總是呆在角落裡，臉上總是一副憨憨的笑容，典型的東方人的個性，他可不會主動去和大家開玩笑。他只是需要我們去戲弄一下。作為更衣室氛圍的製造者，我們要讓這種型別的球員融入團隊的生活。和球場上相比，這能讓球員之間產生更親密的接觸，球場外的關係改善了，一切都變了。”2007年加盟拜仁時，裡貝里一句德語都不會說，但他有些幼稚的玩笑（往門把手上塗牙膏，往隊友頭上澆冰水），讓他更加快速地融入了球隊。

在1970和1980年代，開玩笑是負責活躍氣氛球員的頭號武器。那時候，更衣室的氣氛更像是沒有社交媒體的家族企業。前法國隊前鋒奧利弗·魯耶回憶說：“我們不放音樂。作為南錫隊長，我掌控球隊的經費，我們經常在賽後一起去吃飯，已婚的請未婚的……我們有兩三名球員關係非常好，然後再去帶動全隊。”

在1970和1980年代，活躍更衣室氣氛的主要方式是開玩笑。

1976年，聖艾蒂安打入歐冠決賽，時任隊長拉爾克笑著回憶說：“有時候，奧斯瓦爾多（皮亞扎）會在更衣室裡發出戰吼，我們都不知道他在喊什麼。至於聚餐，總是我和雷佩利尼、梅沙迪耶這幾個本土球員發起。球隊的氣氛，是很難定義的。沉默寡言的南斯拉夫人，怎麼會與來自北非的球員相處得那麼好？誰都不知道。”

負責搞氣氛的球員通常來自南部，他們更開放、更活潑。比如當年效力圖盧茲的熱拉爾·索萊爾，會在淋浴完之後在更衣室裡跳踢踏舞，頭上還頂著條內褲。法國隊也不缺少的這樣的角色，比如1980年代的路易斯·費爾南德斯，以及十多年後的久利，他們從來不會讓更衣室冷冷清清的。曾效力里昂、摩納哥和巴薩的久利回憶道：“在放音樂流行起來之前，我們主要採用組織聚餐或烤肉的方式。我們也經常打賭，比賽射橫樑，點球……賭一頓飯或100法郎。出去散步時，我們會賭某個傢伙不敢跳到水池裡去……”

久利和巴黎隊友慶祝奪得2010年法國杯。他說埃夫拉、羅滕和羅納爾迪尼奧也擅長搞氣氛。

久利被視作這方面的先驅，是他率先把行動式音響帶進了巴黎聖日耳曼的更衣室。“音樂，是由一些從國外踢球回來的老傢伙引進來的，比如馬克萊萊和我。在巴塞羅那，訓練和比賽前播放音樂是自然而然的。我們知道在英格蘭也是這樣。在法國，教練從那時起開始容忍訓練前聽音樂，但現在已經很普遍了。”

在法甲，用音樂來鬧氣氛開始於2000年代末，顯然晚於其他歐洲聯賽。在英格蘭，老雷德克納普以賽前播放Rap而出名。即使是穆里尼奧，也在來到切爾西后對更衣室裡的音響睜一眼閉一眼。2011年加盟里爾後，英格蘭中場喬·科爾經歷了真正的文化衝突：“里爾更衣室太安靜了，我不得不把自己的音響搬了進去。我更喜歡英格蘭的氛圍，在切爾西，每個人選一首自己喜歡的歌曲，然後製成一張CD，在更衣室裡播放。大家一起聽，這讓我們更團結。”

因為在英格蘭，大家從科學上相信這對於競技有幫助：倫敦一所大學在2018年發表過一項研究報告，剖析音樂在足球團隊和諧中所扮演的角色。過去10多年來，負責控制更衣室氛圍的人變成了掌控音樂播放清單的人。在曼聯，阿什利·揚取代了埃夫拉留下的空缺，他還在臉書上寫道：“我本該更早代替他，他選的有些歌實在是……自從我成為更衣室的DJ後，嘗試著更多樣化，讓所有人都開心。”

請注意，這個角色可不那麼容易承擔。有人會哼著子女的兒歌走進更衣室，有人唱著其他人完全不會的家鄉歌謠。比如在里爾，播放清單需要由多名球員認可才能生效。2010年的巴黎聖日耳曼陣中，有庫佩、雅萊、久利、阿爾芒這樣屬於1980年代的球員，也有張口就是說唱的薩科。

負責搞氣氛的那個人，還得學會權衡各方。法尼笑著說：“吉尼亞克喜歡吉普賽音樂，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另外一些人喜歡流行音樂。我本身就很挑剔，但必須讓所有人都滿意。我最大的成功，是讓一位不怎麼喜歡音樂的教練，偷偷地在更衣室的角落裡搖頭晃腦。”

勒納爾是個特例，他主動把音樂引入到索肖的更衣室。多數教練不會這麼做，但通常也表示歡迎。斯特拉斯堡主帥蒂埃裡·洛裡承認：“在更衣室裡搞氣氛，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問題，因為這裡的球員各式各樣：外向的，害羞的……他們喜歡的音樂通常不是我的菜，但我們會放任他們去鬧。分享音樂時間，增強了他們之間的關係。”有些迷信的教練，會偷偷地要求那個傢伙播放上次球隊取勝時的歌曲清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