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生的簡歷上，愛好特長欄裡書法繪畫、足球籃球、鋼琴舞蹈……什麼常見型別都有，唯獨這個15歲少年的這一欄裡赫然寫著“拉力賽車”。是的，就是韓寒《飛馳人生》電影裡那種可以在幾乎任何路面飛馳的那種賽車，漂移，只是拉力賽車手的基本功。
2019年10月，“兩廣拉力王”汽車超級短道爭霸賽現場，剛下過雨的賽道頗為溼滑，初秋的天氣已經頗有涼意。毛翰知完成第一輪排位賽後摘下賽車頭盔，頭盔內的防火頭套已經被汗水浸透。在衝刺前最後一個彎道的失誤導致賽車在原地轉了個圈，眼看排位成績就要變成倒數第一，他臉上沒能控制住失落的複雜表情，急切盼望著排位賽第二輪的到來。成績表上每個車手名字的字尾都明確的標明瞭車手所屬省份，廣東廣西之外，由湖北、山東、四川、河南、遼寧等地前來參賽的高手多達八個省份。夾雜在這些持有國家級賽車執照的專業賽車手中，身高已經178公分卻還稚氣未脫的毛翰知有些緊張，因為教練交給的任務是這場比賽至少要拿到前四名。
3年前與毛翰知同期在廣西極漢賽車隊參加集訓的少年車手有十多個，但像他一樣堅持下來的小車手並不多。毛翰知在2019年參加了五場賽事編號為CAMF-B-19011GL的國家B級賽事，以少年車手的身份挑戰成人B組，戰績為一次冠軍三次亞軍一次第四名，於是經常有人會問他是不是天賦使然。“天賦？”少年靦腆地笑了，高高的鼻樑下微微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輸得太慘躲在賽車裡偷偷抹眼淚和夏天頂著車內四五十度高溫訓練得脫水中暑的時候怎麼大家都沒看見呀？”他說到。“事實上，剛開始學習專業賽車時又累又枯燥，比賽時心裡壓力太大於是就用‘我沒有天賦’這句話來當做放棄的理由，是絕大多數人的做法。那些成功了的世界頂尖高手也一樣，只是說不說出口罷了。車隊教給我的道理是別整天說什麼壓力不壓力，一個車手該說的應該是鬥志，因為只有輸得起的人才贏得回，當贏回來的時候所有你經歷的失敗都在大家眼裡消失了。”
一天一天長大，專業賽車帶來的東西開始在少年的心裡沉澱、開始生根發芽。初三中考時，成績並不理想，但是毛翰知第一次執拗地跟父母說，憑自己的能力滾屏考入的中學，才是自己的真實能力，三年的高中時間就像賽車的訓練期，自己要證明自己能奪冠才行。
兩廣拉力賽的廣播裡開始通知19號車手毛翰知請上車準備，排位賽第二輪開始。毛翰知以第二輪計時1分26秒15的成績拿下B組排位賽第三名，但是少年的眉頭依然緊蹙著。因為第一輪排位賽的嚴重失誤讓他有點吃不準全力進擊的出錯機率，於是採用了相對保守的跑法而沒有在排位賽中拿下第一制霸全場，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既對其他車手形成巨大威懾力也讓自己獲得更為準確的控車判斷。
除了天賦，更多人喜歡問毛翰知的話題是賽車究竟有多危險。專業賽車或許跟很多人想象的不同，嚴格來說比街道駕駛要安全不知多少倍以上。毛翰知在2019年8月的一場新賽制短道賽中，因不熟悉新賽制，與對手發生高速撞擊，對方賽車原地轉了幾個圈才停下來，毛翰知的賽車則是整個車頭都撞毀了。但是即便如此激烈的撞擊，專業賽車頭盔與HANS系統、厚實的防火賽車服、緊緊將賽車手固定在桶形座椅裡的多點式安全帶以及堅固的國標賽車防滾架等等專業裝備，讓車手將受傷風險降低到幾乎是零，遠比打球時人體碰撞帶來的損傷還要小。現代賽車運動的安全裝備已經幾乎武裝到牙齒，也正因為如此，不僅五十多歲還報考賽車執照很常見，中國汽車短道拉力錦標賽上七十歲高齡的賽車手依然馳騁在賽道上，甚至賽車翻滾了幾圈正好四輪著地後堅固的防滾籠可以讓車手若無其事繼續跑完剩餘賽道的場面也經常出現。有了如此高等級的安全防護，剩下的就是車手是否能迅速冷靜下來的情緒管控能力。毛翰知在8月的這一場比賽中最終奪得冠軍，贏回了遠遠超過以往的熱烈掌聲。
兩廣拉力王汽車超級短道拉力賽，這時候已經進入對決淘汰晉級的尾聲環節，毛翰知已經以1分22秒67的成績擊敗了來自雲南的車手，緊接著又以1分21秒71的成績擊敗了來自成都賽車學校的車手。淺淺喝了半口礦泉水，清涼的水緩緩滑進喉嚨的時候他決定再使用排位第一輪讓他發生重大失誤的高速彎道技巧，因為這一輪的對手是師出同門的廣西車手，少年很清楚自己有把握勝出，這個新學的高速彎道技巧，如果能在實戰中多次運用成功就意味著技術已經壓制成型。略微放鬆的心態下，注意力專心放在了最後這個讓他失誤的彎道上，但油門微松時對手已經發動全力攻擊在外道悄然超越。最後的頒獎禮上，來自首師大桂林附中的15歲廣西少年車手毛翰知在B組23名來自全國八省車手中拿回了一張第六名的獲獎證書。
沒拿下“兩廣拉力王”汽車超級短道爭霸賽前四的名次，說不懊惱那是假的，但是，賽後人群散盡的賽車場上，這個高一的學生已經又開始了他的高速彎道練習。
盡情飛馳吧，少年，只有永不言敗的孩子才是中國的未來。
文/圖 阿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