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的記憶漸漸模糊，
只是已物是人非。
致每一位在慶陽黃土高坡長大的孩子，
重溫舊識…
塬上老家的窯洞幾乎都閒了下來
沒有人進進出出
沒有炕頭上的生和死
再引發誰的歡笑
或者誰的哭泣
窯洞空空的放在那裡
如是一件褪色的古董
煙囪像得了喉癌
再沒有飄出一縷順暢的炊煙
爺爺和奶奶家曾經的閒窯
更顯的孤單和破舊
自從騰空了窯洞裡的
兩幅柏木棺材
這一孔窯洞
就已經失去了人間的煙火
滿地掉落的泥皮
如是一孔窯洞
最後留下的
幾句遺囑
麥場空了
像大地萎縮的一塊面板
幾顆老碌碡
隱現在麥場的鬍鬚裡
像幾顆黑痣
或者作為最後的標誌
還讓人能想起
他年輕時的富足
飼養室的窯洞塌了
當了一輩子飼養員的
老馬死了
牛死了
驢死了
騾子也死了
我走過這個地方的時候
耳邊響起一聲聲淒涼的
驢的叫聲
牛的叫聲
還有飼養員
老馬咳嗽的聲音
我的村莊老的快要死了
唯一的泉水也枯竭了
村前村後
再沒有捉迷藏的孩子
被鄉村託在手掌上
也再沒有哪個孩子的童年
還能延續在村莊的掌紋裡
以此在多年以後
還能找到那些快樂的依據
我的村莊快要老死了
等到最後一個人離開村莊
鄉村就被真正的騰空了
像一孔閒窯
像最後騰空了兩副棺材的
爺爺家的閒窯
我的村莊
是一塊被撂荒了自留地
這塊地對過往生長的穀物
已經漸漸陌生
一些新的野草
以蓬勃的長勢正企圖
改變一種古老的格局
有時候，我站在遠處遙望
眼看著我的村莊在一天天的憔悴
甚至呼吸衰竭
可是，我卻像是在一場夢裡掙扎
急得人眼淚汪汪
卻喊不出聲音
有一天
我看到村口的一群麻雀
瘦的像一些
掛在樹上的標本
它們甚至無力再發出
嘰嘰喳喳的啼鳴
我尋思，他們為什麼不飛走呢
鄉村連一顆米粒都沒有了
一隻羊都沒有了
一頭牛都沒有了
為何，它還如此眷戀的
站在一棵樹梢間
東張西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