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城假日--跟著時光去旅遊

得益於前一晚的早睡,週日,睡到自然醒也就七點半。其實我還能睡,可心裡惦念著荷塘邊那幾朵含苞待放的荷花,還是爬了起來。

匆忙洗漱一下,趿拉著人字拖,扛起相機和三腳架,向荷塘出發。

昨天傍晚我就來這裡拍過,只是那時開得最燦爛的那幾朵荷花,離岸邊特別遠,以我這鏡頭的焦距,根本無法完美地勾勒出它的清新與淡雅,而離岸邊相對較近的,不是已經開敗了,就是尚含苞待放。

按理說,一個合格的攝影師應該是不管被攝花卉處於怎樣的狀態,都能用鏡頭詮釋它最美的一面。努力了一輪之後,我只能承認,我確實不是一名合格的攝影師。

你說,你這倆花苞,蓬鬆得像兩隻孵蛋的老母雞一樣,又與身邊雜亂的荷葉糾纏在一起,看起來就油油膩膩的,你讓我怎麼表現你的悠遠,你的清新,你的脫俗,你的。。。哎,你給我站直點,給我拉好你的領口,看到你那衣冠不整吊兒郎當的樣子我就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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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罷了,明天再來拍。明天開起來後,近距離拍攝,效果應該很不錯。

於是,今天的我又拐回了這裡。

果然,岸邊幾朵昨夜憋了一肚子氣的花苞,今天都終於成功地把自己給撐爆了。花哪,還是該有點脾氣。你看,你現在開起來的樣子就神氣多了。不過我還是不喜歡你倆捱得那麼近,人家敦頤先生怎麼說的“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你倆捱得那麼近,湊熱鬧麼?做得了荷花,就應該耐得住寂寞。你不清高的樣子,誰愛看!你們倆不分開是吧?倒影我也要把你們的距離給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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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了一陣荷花和錦鯉,池塘邊的遊客慢慢多了起來,不時有人過來瞄一下我在拍什麼,有個大媽甚至還要指導我怎麼拍“把你的這個東西(三腳架)拉高一點就好拍了嘛,你這蹲得多辛苦!”

大媽,我拍葉底,你讓我把三腳架拉高點?好吧,這裡現在是你們的主場,小的先退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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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中雖然空空如也,回到樓下的時候,我還是選擇了過門而不入,先去小區裡蹲蹲流浪貓。

我們所住的地方,是一個開放式的老舊小區。小區內的樓房,清一色“黃袍”加身,一般都是五六層的樣子。有些房子的外牆的已經剝落,露出紅磚砌成的內牆。小區內的主幹道旁,種了一棵棵的白玉蘭、洋紫荊。向上的枝椏,已經高出了房頂,俯下的綠葉,幾拂行人臉,中間的枝椏,當然是伸到了臨近的窗臺,支起下巴,偷看人間情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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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誤入這個小區,就心生歡喜。小區雖然老,但居住在這裡的原住民很多,充滿了濃濃的生活氣息。老房子,總是自帶故事感,讓人忍不住去深入,去探究。機緣巧合之下,我今年居然也搬到了這裡來住。

每有閒暇,都喜歡帶著相機去小區裡轉轉。一樓每戶門前,幾乎都有那麼一兩個兩米見長,一米來寬的花基。住戶根據自己的喜好,對花基進行隨心所欲的“改造”,有的在花基裡種上幾棵顏色不同的月季花,插一棵不怕乾旱不懼雨淋的綠蘿,有的設起一個棚架,讓金銀花、扁豆藤自由地攀爬。

幾十年的時光過去,當年插下的那株綠蘿,如今已以野蠻的姿態翻籬越架,沿牆攀爬到二樓的陽臺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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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正是玉蘭花開的季節,行走小區內,淡淡的花香撲鼻而來,很是清新。我邊遊蕩,邊尋找可以做我攝影模特的流浪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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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啊貓,都跑哪去了呢?今天沒啥陽光,你就懶得出來梳理毛髮了麼?貓呀貓,快快現形吧。

走著走著,我的目光突然定住了。你看,那邊有個阿婆坐在家門口正在用刷子慢慢地刷著什麼,有隻貓正蹲立在她身旁,另一隻貓,就懶洋洋地臥在一旁的腳毯上,像兩個貼心而乖巧的小孩。所謂的歲月靜好,也不過如此吧?

我的心怦怦地跳了起來,我很想立刻舉起相機把這畫面捕捉下來,但這樣明目張膽地偷拍,顯得很沒禮貌,貓的意願你可以假裝不知道,但阿婆的意願,你總不能不管不顧吧?我控制住自己,提著相機往他們的方向走過去。

我一步近,那隻蹲立著的貓在我還來不及看清它的毛色之前就轉身優雅地走回身後的房子去了。而阿婆呢,她盯著我時,那凌厲的眼神,一點都不輸一隻捍衛自己領土的貓。究竟是她養貓養久了,性情也開始像貓呢,還是因為覺得貓的性情跟她很接近,才開始養貓的呢?

走近了,我才看清阿婆的樣子。她看起來有七十多歲了,年輕時應該長著一張如今流行的錐子臉,但現在她臉上的肌肉線條緊繃著,眼神尖利,搭配一頭剛洗過的長而稀疏的頭髮,那一瞬間我想起了小時候第一次在電視裡看到的梅超風。我突然很慶幸自己剛剛沒有偷拍,不然被發現的話,這樣的阿婆肯定會毫不留情面地當場炸毛。

“那麼早就洗鞋子啦,阿姨?”其實那時我很想逃走,但都來到跟前了,不打聲招呼又顯得很沒禮貌。

“這個時間還叫早?!”阿婆對我這蹩腳的搭訕,顯然不怎麼領情。

“我可以拍一下你這隻貓嗎?”我指了指還臥在腳毯上的那隻懶貓,厚著臉皮問。

“你拍咯”阿婆的語氣聽起來雖然不是那麼願意,但估計她也想不到我厚臉皮到她不好意思拒絕,嗯,贏了!

在阿婆的監視之下拍了幾張,我感覺有點虛,算了,不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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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走的時候,又找不到禮貌而不失體面的告別語,只好訕訕地說“你這隻貓長得真漂亮,真的好漂亮。”

阿婆說:“你怎麼那麼早就到這裡來拍照了?”

“其實我也是住這個小區吖,我經常都會到小區裡轉悠一下拍拍照片的。”

“哦,多少錢租吖?”

“XXX呢。”

“那麼貴?一個人負擔還是蠻吃力哦。” 阿婆的語氣和臉上的肌肉,明顯地鬆弛了下來。

“哦,不是,我是和別人合租的,所以還好。”

“那還好一點,現在打一份工,能有多少錢啊。”

“是啊。”

“你租的房子是在哪個位置呢?”

“在xxx隔壁。”

“哦,那裡,那裡地理位置都蠻好的,去哪都方便。”

“是啊。這裡看起來還挺老的,應該建了好久了吧?” 我聊著聊著,就在阿婆身邊坐了下來。

“有四十多年咯。”

“還真蠻久的呢,這裡估計也快要拆遷咯。”

“哎,拆遷都不知道說了多少年了,也一直沒有拆成。”

“為什麼呀?”

“估計是條件沒有談成咯。”

“我還蠻喜歡這個小區的,雖然老老舊舊,但挺有味道的。”

“是啊,我也不想拆遷,這裡街里街坊的,都熟悉,住起來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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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正聊著,旁邊的小門“哐當”一下開了,兩條不同品種的狗從裡面走了出來。比較大的那條狗還在忘我地啃著一塊骨頭。

“這兩隻狗也是你的?”

“不是呢,鄰居家的。”

“那條是流浪狗嗎?”我指了指比較小的那條狗問。

“不是呢,都是鄰居家的。”

“哦,它的毛怎麼那麼髒?”

“是哦。”阿婆認真地看了一下那條狗,對那條狗招呼道:“細(狗的名字,本地人有時對小孩子也是這樣稱呼),你跑哪去了?怎麼搞得那麼髒吖,是打架了麼?”

那條狗似懂非懂地看了看阿婆,就趿拉趿拉地蹭到阿婆門邊的牆根去了。只見它一條後腿站立著,另一條後腿伸到了牆上去,支撐著,準備……

“唉喲,細,你不能在這裡尿尿吖,到外面去。這樣很不衛生的呢,知不知道。”阿婆教訓道,那語氣就像在訓導自家到處尿尿的小孫子,原來阿婆也有溫柔的一面。

這個世界有兩類人,一類是“水母人”,初見以為溫柔可人,實際攻擊力一流,毒性十足。另外一類是“海膽人”,看起來醜陋尖利,內裡卻美味可口。而眼前的這個阿婆,我覺得應該屬於“海膽人”。

聊了一陣,我就告別阿婆往回走了。

走到巷口的位置,忽然看到兩位老人背對著我,手牽手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往家的方向踱去,他們的身影,倒影在身後的一灘水上。我舉起相機,快速地記錄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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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幕,是否就是傳說中的“相扶到老”呢?他們是從年輕起就一直這樣手牽手的呢,還是因為大家老了,走不穩,又沒旁人扶著,老兩口才不得不相互拉著手,支撐著往前走以防摔倒呢?如果是後者的話,是否應該說成“老到相扶”呢?

跟在老倆口身後走,我又遇到了那對熟悉的狗兄弟。第一次見這對狗兄弟時,我興致勃勃地拿出相機,瞄準它們,準備盡情地拍拍拍。可我都還沒來得及拍,那條黃色的小狗就邊向我衝過來,邊猛吠。嚇得我趕緊舉起手中的三腳架,作出一副“你過來呀,你過來我就打你”的狠樣。小黃狗一看我這架勢,就跑回黑色大狗的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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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每次在小區裡見到它們哥倆,小黃狗都是這招,衝我走幾步,吠幾聲,又跑回大黑狗的身邊。喲,狗還仗狗勢吖?黑色那條大狗反而每次都很低調,從來沒見它兇過人。

這次因為離得比較遠,小黃狗雖然有立起來示威,可終究沒有朝我吠。算你識相,姐現在很餓,也沒力氣跟你鬥,你就好好地待著,咱們互不干擾,我也要回家吃早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