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夢—武俠夢

少年的時候,懷揣很多夢想,最不能抹去的印記——武俠夢:披一襲黑衣,頭罩斗笠、攜七星寶劍遁入江湖。

最初的武俠情結,來自連環畫,也就是小人書。小學五年級,第一次擁有屬於自己的兩本《射鵰英雄傳》連環畫上下集,當時花了六七角錢,而這些錢又是我閒暇時去地裡揀木子賣給榨油坊積蓄下來的(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用木子來榨木油),因而更顯珍貴。

書中

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大絕世高手,

郭靖的降龍十八掌,黃蓉的打狗棒法,讓人目不暇接。爾後,又接觸到了《書劍恩仇錄》,再往後又喜歡上了梁羽生的《七劍下天山》系列,這一段時間,上課偷著看,放學了不回家——躲在田溝裡看,儼然沉浸在江湖紛爭的武俠世界裡而貽誤了學業,為此捱過父親同時也是我班主任的數記耳刮子,但我戀戀不忘,逮著機會就看。

看得多了,便萌生了強烈的代入感。設想自己也習得一身武功,劫富濟貧,行俠仗義等壯舉自是不在話下,單村東頭二平與毛娃子平日裡仗著個子高大找我難堪,扇紙菸盒、彈石子輸了還耍賴這等無禮行徑,若是武功在身,使他一招“亢龍有悔”亦或是“般若神掌”,爾等豈不是隻有俯首稱臣的份,英雄與遊俠情節作祟,我決意偷偷習武。

沒有武林秘籍,更沒有瘋道人或是掃地僧踏雪前來收我為徒。當然,任督二脈被打通的機率為零,只具一副凡胎俗骨。在我看來,十八般武藝,輕功尤為重要,有了此功,身輕如燕,一躍就上了自家閣樓,腳尖一點又會飄然著地,以後父親想揍我豈不是難了?

於是,以後的每個清晨,父親安排的晨練,我由從前的不情願變得主動起來。天矇矇亮,還有點點的星光,我不再練習跑步,而是像一隻猴似地竄上院壩坎的李子樹上,然後,作氣沉丹田狀,凌身而下,跌落於樹下面的玉米垛中,鬆軟的玉米杆成了溫床。如此反覆,體驗身體之輕盈。要不就去房屋西側剛壘起來的牆基上練習,這是準備蓋平房下好的地基,青石塊壘成的地基不足一米,我深蹲、吸氣,輕輕一躍,上來了!奈何這些高度遠遠不夠,一瞬間的體驗難以過癮,總是意猶未盡。

寒假的時候,我看了《冰川天女傳》,

天湖之濱冰鋒上,唐經天與冰川天女因輕功卓絕,此等險峰在他們腳下如履平地,更加深了我對輕功的神往。於是,我瞄準了家附近的一處菜園,說是菜園,就是一塊斜坡地,土地原本貧瘠,但隔屋近,父母為了種蔬菜瓜果,花了些氣力從其他地方挑土過來填補,菜地也方有些起色,其時田剛被翻整出來,開了壟。待下雨有了墒——撒菜種。土塊敲得很碎,顯得蓬鬆。立於路邊,俯身,似乎能探著田的盡頭。

這坡度,縱身躍將起來,不正適合練習輕功嗎?傍晚,獨自矗立在田邊的小徑,也是制高點,我大吼一聲:就那麼凌空躍起

……騰雲駕霧般。在那一瞬間,我閉上眼,臆想著身具輕功,雙腳足足好幾秒才沾地。這般輕盈,不正是

“鐵掌水上漂”裘千仞與“蝠王”韋一笑

平生絕學麼?從田的低端速度爬到路邊,再躍身而起,落下,塵土四起,全身幾乎變成泥土的顏色,泡沫涼鞋的紐帶也斷了,這些都顧不上。幾番起落,上半截的土在雙腳的衝擊下湧向底端,露出了未填整時的模樣,光禿禿的,瘦骨嶙峋……

結局可想而知,我的屁股被父親結結實實的一頓細竹條,刷成一個縱橫交錯的拼圖,並遷怒於我所借的武俠小說,責令立即歸還原主。輕功終究是沒有練成,反而成了夥伴們日後揶揄我的把柄,當一個行走江湖的俠客,執劍闖天涯,終究是懵懂少年的一種英雄情懷吧,幾十年過去了,武俠夢,始終是當初最純真的夢。

少年的夢—武俠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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