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文化史》——明代的文化專制一 文字獄之詩文案【二】

季迪《上樑》一文,世卒未之見。自其門人呂勉作傳及《吳中故語》《泳化類編》《七修類稿》《東吳名賢記》《續吳先賢贊》《詞林人物考》《傳信錄》諸書相沿而述,然其文迄未見錄。《高青丘集》卷一五《七言律詩》有《郡治上樑》詩一首:

郡治新還舊觀雄,

文梁高舉跨晴空。

南山久養幹雲器,

東海初生貫日虹。

欲與龍庭宣化遠,

還開燕寢賦詩工。

大材今作黃堂用,

民庶多歸廣庇中。

詩無可諱而存。但觀其所記,除去對於魏觀的稱詡外,對於朝廷並無一語及之,這大概也便是高啟之類才子不稱上意的原因所在吧。據稱季迪《上梁文》中有“龍盤虎踞”之句,蓋喻指張士誠舊宮,本亦無他意,而知府魏觀素與右列武臣不合,至遭告訐,加之御史張度為人險刻,終釀此文字之禍。已經去官的高啟,因與魏觀交友,被請作上樑之文,加之前詩之怨,亦被牽於禍中。

《明代文化史》——明代的文化專制一 文字獄之詩文案【二】

▲《高青丘集》

明太祖的護短自卑固然是其製造文字之禍的原因之一,文人們對宮闈的影射摹畫,也往往更加引發了這位初登皇位的農民的惱羞成怒。除高啟外,另有監察御史張尚禮作《宮怨》詩:“庭院沉沉晝漏清,閉門春草共愁生。夢中正得君王寵,卻被黃鸝叫一聲。”(徐釚:《續本事詩》引《堯山堂外紀》)太祖以其能摹圖宮閫心事,下蠶室死。文人作詩,託借宮人之心情,其實未必真的瞭解太祖後宮隱事,卻身遭腐刑,乃至喪生,這才實在是沒有人性了。

不過太祖天下得來不易,唯恐一朝便失,誅功臣,用重典,目的均在於此;又因他出身卑微,對於文人有著天生的隔閡,既有禮敬,又多猜忌,因此屢興文字獄。可是有些文人並不懼怕。

太祖嘗遊一廢寺,戈戟外衛而內無一僧,壁間畫一布袋僧,墨痕猶新,傍題一偈雲:“大千世界浩茫茫,收拾都將一袋藏。畢竟有收還有散,放寬些子又何妨?”蓋帝政尚嚴猛,故以此諷之。急命武士索其人,不獲。(徐禎卿:《翦勝野聞》)

關於此事,明人亦有記其“因盡誅寺僧”者(郎瑛:《七修類稿》卷三七)。以詩論政,乃是明太祖這類專制君主的大忌,但若因此而盡誅寺僧,則難免有暴君之嫌了。然而此類事例,明人所記也確是甚多。

僉事陳養吾作詩曰:“城南有嫠婦,夜夜哭征夫。”太祖知之,以為傷時,取到湖廣,投之於水。(劉辰:《國初事蹟》)

《明代文化史》——明代的文化專制一 文字獄之詩文案【二】

▲《國初事蹟》

陳某於明初征戰建國之際公然出此哀詩反戰,當然為太祖所不容,但僅以詩句而置之死地,嚴猛之政實可令文人們生畏了。而那些欲以逃仕避禍,求一清靜棲身之所者,結果卻也難逃不測。

元末高僧一初、止庵,於明初被召至京師,授僧錄司官。一初有《題翡翠》詩一首雲:“見說炎州進翠衣,網羅一日遍東西。羽毛亦足為身累,那得秋林靜處棲?”止庵有《夏日西園》一首雲:“新筑西園小草堂,熱時無處可乘涼。池塘六月由來淺,林木三年未得長。欲淨身心頻掃地,愛開窗戶不燒香。晚風只有溪南柳,又畏蟬聲鬧夕陽。”太祖見詩,謂一初曰:“汝不欲仕我,謂我法網密耶?”謂止庵曰:“汝詩‘熱時無處可乘涼’,以我刑法太嚴耶?又謂‘六月由淺’‘三年未長’,謂我立國規模小而不能興禮樂耶?‘頻掃地’‘不燒香’,是言我恐人議而肆殺,卻不肯為善耶?”(《七修類稿》卷三四)兩僧人皆由此獲罪而不善終。

素材來源:《明代文化史》 作者 :商傳

圖片來源: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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