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才剛剛開始。
1
被央媒點名，富途、老虎踩雷了
兩家跨境網際網路券商的大跌，在資本市場掀起了一陣颶風。
10月14日，富途控股股價收跌12。41%，次日再跌13。66%。老虎證券14日收跌21。19%，次日跌幅為3。30%。
上百億人民幣，一夜之間就蒸發了。
這可不是什麼魔法，從訊息面來看，大跌源於人民網在10月14日刊發的一篇文章：《個人資訊保護法施行在即，跨境網際網路券商何去何從？》
藉著《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資訊保護法》即將正式施行的訊息，人民網直言“內地公民的個人資訊出境問題或將成為提供美股、港股等全球主要市場股票交易服務的網際網路券商將要面臨的新考驗”。
這話有點繞，總結起來就是，個人資訊保護法上線後，以富途、老虎為代表的跨境網際網路券商有一些風險。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
一是資訊收集安全問題，二是資訊去向問題。
以富途為例，根據人民網記者的實測，開戶過程中，需要提供中國內地身份證及中國內地銀行卡，而且涉及郵箱、學歷、職業狀態、公司名稱、全年收入、總資產淨值、資金來源等多項個人資訊。
這些資訊被平臺收集後，去了哪裡？這句話的言外之意是，富途控股和老虎證券都是在美股上市的公司，倘若這些資訊被美國獲取，會帶來怎樣的影響？
這事之所以引起轟動，很大的一個原因在於，如今跨境炒股的中國人，已經越來越多了。
以富途為例，其最新公佈的財報顯示，富途的註冊使用者數超過1550萬，有資產客戶數超過100萬。
這一點，招商銀行的《2021中國私人財富報告》中也能看到跡象。資料顯示，我國居民境外投資規模，2008到2020的年均複合增速達到32%，在所有可投資品類中增速處於前列。
跨境炒股聽起來時髦洋氣且充滿誘惑，但實際上，很少有人意識到，這一直是個灰色地帶。
2
沒有合規牌照
在成為焦點之後，富途和老虎很快就做出了迴應，兩家表達的核心意思只有一個：
支援新規，堅定擁抱監管。
說起來，富途控股和老虎證券算是中國第一批可以直接投資港美股市場的網際網路券商。
在它們之前，國人投資境外的主要途徑是購買QDII基金，或者先把人民幣兌換成外匯，透過同名的香港銀行卡或者其他非大陸銀行卡將資金轉入證券賬戶，才能進行境外股市的投資。
富途控股和老虎證券的到來，讓想要開展境外投資的中國人看到了一道光。國內居民境外投資規模的爆發式增長，反映在了它們的股價上。富途控股就一度從8美元左右飆升204美元，市值接近300億美金，超過國內眾多頭部券商。
而老虎證券，也曾有過暴漲10餘倍的經歷。
儘管兩家券商的業務規模和發展模式存在差異，但它們有一個共性：都遊走在灰色地帶，面臨著合規的風險。
早在2019年7月，全國資訊保安標準化技術委員會、中國消費者協會、中國網際網路協會、中國網路空間安全協會成立的APP違法違規收集使用個人資訊專項治理工作組就釋出通知，部分APP在個人資訊收集使用方面存在問題且未公開有效聯絡方式，並被要求整改。老虎證券、富途牛牛赫然在列。
更犀利的質疑在於：在國內，富途、老虎尚不具備證券投資服務資質。
根據證監會此前的公告，目前除合格境內機構投資者（QDII）、“滬港通”機制外，未批准任何境內外機構開展為境內投資者參與境外證券交易提供服務的業務。
對此，老虎證券在其2021年年度報告中坦言，儘管公司拿到了美國、紐西蘭、澳大利亞、香港等多國家及地區的金融相關牌照，但卻沒有中國大陸地區相關的金融牌照。
富途控股則更有意思。它的年報中稱，如果公司在中國的某些經營活動被監管機構視為在中國提供證券經紀服務、投資諮詢服務和股票期權經紀業務，就需要從相關監管機構獲取牌照。
換句話說，之所以一直“無照經營”，是因為現行監管條例可能“不認為”它們在中國提供證券投資服務。這是赤裸裸地表明在“鑽制度空子”嗎？
這就有意思了，註冊使用者上千萬、有資產客戶數上百萬的券商，竟然一直不被認為是在“提供證券投資服務”？
看到這個訊息，不知國內的一眾券商作何感想？
3
去美元化
在當下這個節點，敲打富途和老虎別有深意。
以富途牛牛App為例，截至2020年末，其擁有資產的客戶數達到51。7萬，客戶資產達到368億美元。也就是說，人均資產為7。12萬美元。
而這一資料，已經超過了中國公民每年5萬美元的外匯兌換額度上限。
在有明確外匯兌換額度上限的情況下幫助中國公民進行海外股票投資，無疑會對我國的金融安全產生影響。
金融安全重要嗎？當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把國際化的券商，掌握在自己手中。
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包括現在，外國人想要買中國上市公司的股票，只能透過我們指定的中介；中國人要買境外上市公司股票，更是有諸多限制。
但從這片灰色地帶成長起來的富途和老虎，不僅可以買國外的股票，也能買國內的股票，充當了一箇中介的角色。
一個關鍵的問題是，要買境外的股票，就得把人民幣兌換成外幣（主要是美元），無形之中，美元的地位得到了進一步加強。
美元的威力，在過去數十年，我們已經感受到了：
95%的國際大宗商品以美元計價；
86。5%國際貿易以美元結算；
47%債券以美元為面值……
▲圖源澤平宏觀
美元還是最主要的國際儲備貨幣，佔63%。根據SWIFT最新的統計，全球支付貨幣排名，美元仍然位居全球第一，份額達40。04%。相比之下，人民幣的國際支付份額僅有2。15%。
所以才有這樣的說法：美國的印鈔機一開動，全球都被收割。
回到資本市場，目前全球最大的股市，就是以美元計價的。其中，根據wind統計，如今在美國上市的中概股總市值大約是2萬億美元，佔美股總市值的比例在5%左右。
十年前，這個比例還不到1%。按照目前的趨勢，隨著中國經濟的發展，會湧現出越來越多優秀的上市企業。數十年後，這個數字很有可能會超過10%甚至20%。到那時候，中國再想要掌握主動權，已經晚了。
那麼，如果你是中國，你會怎麼做？那當然是把好公司留在自己家裡。咱們做個比較大膽的假設：倘若把美國股市裡市值前十的公司，全部改到A股上市，那A股馬上就會成為全球第一的資本市場。
▲圖源證券時報
在未來，這真的是有可能的。只不過，不是讓美國公司搬家，而是中國自己的企業，成長為下一個蘋果、谷歌、特斯拉。
到那時候，全世界的投資者，都搶著用人民幣買中國公司的股票，人民幣能不強嗎？
所以，無論是這次對富途、老虎的敲打，還是之前對中概股上市的限制，本質上，都是去美元化的深層次戰略問題。
4
尾聲
貨幣層面之外，我們還可以從國家維度去理解這個事情。
在過去，憑藉著美元的強勢地位，美國的“手”伸得很長。多年來，“長臂管轄權“都是美國政府掠奪他國財富的重要手段。
有人統計過，自2010年開始的十年間，被美國罰款超過1億美元的企業達到26家，其中14家是歐洲企業（5家是法國企業），僅有5家是美國企業。
其中，僅法國企業支付的罰款總額就達到近20億美元，並有6名企業高管被美國司法部起訴。
法國阿爾斯通、日本東芝等知名企業，都曾吃過美國的虧。一個近在眼前的例子是我們的華為，孟晚舟至今還心有餘悸。
要破解這種被動局面，核心正在於破解美元霸權。
那麼，如何破解美元霸權？經濟學者陳炳才曾給過幾條出路，其中第一條就是：
建立區域性貨幣或創新區域貨幣符號（不用或少用美元，在一定區域和範圍內，不把美元作為國際信用貨幣）。
而更重要的，是自家貨幣的崛起。
這注定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規範跨境炒股，只是其中小小的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