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常靖
Ⅰ
《人世間》這部劇前段時間特別火爆，電視劇敘說的故事、演員的演技都非常打動人。劇裡有段父子爭吵的戲讓很多人破防了。
小兒子秉昆哭訴：“都是一個爹一個媽養的，就我沒出息，我多難受你知道嗎？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讓我爹我媽滿意。你呢？光往傷口上撒鹽，什麼話難聽你說什麼哪疼你摳哪兒。”
父親一臉懵：“我說什麼了？”
秉昆繼續：“你說什麼了？你說，從小到大，就你哥你姐學習好，你呢？都是班裡最後一個倒數。”
父親怒了：“是不是事實？是不是事實？！”
秉昆大聲反駁：“事實就該說嗎？事實就該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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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孝順隱忍的秉昆為什麼對父親有這樣激烈的頂撞？觀眾又為什麼如此同情秉昆為他灑下難過的淚水？
因為秉昆承受這樣的委屈太久了，因為觀眾太理解這種被親人的真話實話所傷的感覺了。
Ⅱ
在我身邊，在我認識的人中，不乏秉昆父親這樣的家長。他們熟悉知道自己的孩子，對孩子的缺點短處瞭如指掌，於是他們當著孩子的面甚至當著旁人的面，歷數孩子的罪狀，樁樁件件，清清楚楚。
記得有次有位媽媽帶著十多歲的兒子來找我做諮詢，一見面就開始數落孩子的不是，她說：“我這孩子就是讓人不省心，小學學習成績就不好，總是不及格，還老製造麻煩，有次在學校還尿褲子……”我聽著不對勁兒，想攔她的話都攔不住。再看旁邊的男孩，早已對媽媽怒目圓瞪，拳頭都攥起來了。媽媽看了看兒子，不解地說：“我說的難道不是實情？”
那次諮詢沒有完成，因為兒子和媽媽當場爆發了爭吵，然後兒子跑走了。媽媽還委屈地掉眼淚。
我還認識一個親戚家的長輩，她是快人快語，對孩子的教育特別嚴厲，發現孩子有什麼毛病不管什麼時間場合馬上指出馬上要求孩子改正，她還強調，她眼裡容不得沙子，她最是那個實事求是的人。
但經過這麼多年，孩子長大了，卻都跟她不親近，其中一個子女告訴我：我們在我媽面前感覺像被剝光了一樣，她說的是實話，但難聽的實話我們現在可以選擇不聽，小時候我們沒有辦法，現在只有遠離。
這些例子足以應該引起家長們的思考，是事實就該說嗎？
我們假設一下，和你打交道的物件是你的熟人是你的同事或者就是陌生人，你會只強調說事實說真話嗎？假如站在你面前的是個殘疾人，腿腳有毛病，你會見一次說一次告訴人家“你的腿是瘸的”嗎？估計不會吧，因為說一次就會被對方給罵跑。
究其原因，父母對孩子只說真話而且是傷人的真話，那是沒把孩子當成人來尊重，去體會TA的感受和心情。有的家長或許會說，在外面我們不全說真話，因為外人我們不關心，我們是為了你好為了讓你改掉缺點才說這些真話的。
那我們再來看看，如此這般的家長得到自己說真話的好的效果了嗎？並沒有。
Ⅲ
為什麼？因為說出事實、說出真話有這樣幾種壞處。
01
說事實說真話會傷害孩子的自尊心
生活中有些事實改變不了或很難改變。
就像《人世間》電視劇中，秉昆學習成績不好，那是一個既定事實。每個孩子的氣質性格包括智商都是不一樣的，成績不好的原因很複雜，有學習成績好的就一定有學習成績不好的，況且學習成績不好的孩子還有其它的長處和優點。秉昆就是一個厚道熱心勤懇能吃苦又孝順的孩子。
父親把成績差當成秉昆的短處常掛在嘴上，就相當於在他傷口上撒鹽。本來因為學習不好就已經很自卑了，又被自己的父親看不起，那就更抬不起頭來。
《人世間》裡的喬春燕也是一位說了實話傷了孩子的媽媽。當兒子高考失利後，她氣得向丈夫發洩：人家馮玥一個女孩考上清華了，我家這塊料五門考了一百五，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應該生他。
這段話句句是實話，但也句句扎心。孩子聽到後，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了。找不到孩子，春燕才真的害怕了，她後悔道：我也沒考上大學，為什麼非要求孩子考好呢。
所以說，
對於孩子本身的特點或者發生在孩子身上的一些事實，父母要學會接受
。這些事實改變不了，本身是孩子的短板，父母又總拿這些來說事兒，孩子的自尊一定是受不了的。
即使是孩子有改變的願望和想法，但如果父母反覆地說，就等於不斷地給予孩子負強化，反而將這些缺點和短處固定下來了。
還有一些所謂的“事實”只是孩子成長過程中某一階段的現象，父母的強調也容易讓孩子破罐子破摔，反正我在父母眼裡就是這樣了，那就繼續下去吧。
心被傷了，再去修復是很困難的。自尊的受損還會打擊到孩子的自信，“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傷人自尊的真話家長還是儘量不說吧。
02
說事實說真話會影響親子關係
家長擺出的一些事實說出的真話不僅傷了孩子的自尊，更嚴重的是影響到與子女的關係。真話出口的後果，是子女對父母的沉默和疏遠。
秉昆因為父親這樣的真話，連著好幾年不給父親寫信，直到爭吵後兩個人才解開了心結。
再看周父臨終前回答秉昆“我們姊妹仨誰最好”的問話，周志剛說你們仨在爸爸心裡，都是頂呱呱最好的。
“你哥你姐不在家的時候，爸爸一定告訴你，秉昆，你是最好的。等你跟你姐姐不在家的時候，爸爸就對秉義說，秉義啊，你是三個當中最好最好的。等你和哥哥都不在家的時候，爸爸就對你姐說，你是最好的。”
我們細品，這裡面有真話實話嗎？明明是爸爸在哄三個孩子。但這樣的話卻讓幾個孩子都感到暖心和寬慰。
我想這也是周父有了經驗教訓之後的改變。他知道，說出的話是不是事實不重要，讓孩子高興讓一家子團結才重要。
03
說事實說真話於目的無利
我相信，很多家長在孩子面前說那些事實和真話，目的不是為了傷害孩子，而是希望孩子改正缺點錯誤，變得更好。但他們說過話的效果與他們的目的初衷卻背道而馳。
《人世間》裡還有段戲讓人印象深刻，郝冬梅的母親對女兒說，說話要有分寸。這讓人看到，即使是母女之間，“真實”也是排在第二位的。
話太實太直白，人生這場戲就演不下去了。社交場所有這麼一句話“看破不說破，朋友繼續做”，在家庭中有時也須如此。佔理的人不應該把無理的人逼得太狠，不給人留後路，不給人留面子，這樣做的結果往往帶來的是冷淡或怨恨。
父母應該考慮的是怎樣把事情辦成，而不是把人打趴下。在看到孩子做錯事有缺點的時候，要用激勵法而不是激將法，不要以為人都是“知恥而後勇”的，人更多的是被恥辱感壓倒的。
今天文章中所說的事實，是指會帶給孩子羞辱感的事實；文章中所說的真話，是指自尊心承受不了的真話。語言是有力量的，在教育子女上，好話可以一句頂一萬句，讓人溫暖讓人自信；不好的話，尤其是不該說的真話，也是一句頂一萬句，風刀霜劍嚴相逼。
願我們的家長，都能夠不再盯著那些所謂的事實，真正地看到體察到孩子的感受和需求，說對的話對孩子的成長有利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