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西賓夢——棲星樓

招賢館,倒是有些氣派,在臨街的十字路口處,路南西側,門朝東,巨幅的招牌,斗大的三個金字頗有些名家的風骨。門面張燈結綵,門口一副對聯,上聯是“招賢納士成一願”,下聯是“傳道授學福萬家”。門口稀稀落落站著幾個人,似乎在等著什麼。

林蕭前面引路,江楚跟著,邁步進了大門。

首先看到的,是正對門西牆一張供桌,桌子上放著香爐,青煙嫋嫋。各類果品分色排列,後面是一幅畫像,畫的是一位老者,不認識,不是孔聖人,但眉目慈祥,很有些大家之風。

廳堂中間空著,兩旁列著眾多的條案,各三行,靠前的每張條案後坐著一個人,俱個面色凝重,眉宇間都有些傲氣。

林蕭引著江楚走到供桌前,朝著供桌居然跪下磕了三個頭,之後起身轉身,向兩邊拱手示意,清了清嗓子,說:“諸位教者,不才今日萬幸,偶遇江月縣到此雲遊之教壇大賢江楚先生。盛情邀約,江先生不嫌粗鄙,俯臨蔽館,幸甚。日後共謀大事,還望相互提攜。”說罷又是兩邊拱手,便將江楚引到南側第三排的一個空桌後坐下,說聲:“江兄且稍坐片刻,我去向我家主人稟報一聲,再來相請。”說罷,轉身走向了供桌,從旁邊一閃,便沒有了影子。

江楚就坐了下來,桌子上一個筆架,上面掛著四枝毛筆,旁邊一方硯臺,一方墨,再就是一沓紙。環視四周,在場的人都是一聲不吭,面色依然凝重,傲氣卻似乎又多了些。

過了大約二十分鐘,忽見林蕭從供桌後閃了出來,急急走到江楚的面前,一拱手,“江兄,我家主人請您移駕一晤。”

“好的。”

“請隨我來。”

江楚便隨他來到了供桌處,這才發現,這供桌不是靠著牆的,距離牆還有個兩米左右,後面牆上居中有一個門,虛掩著,林蕭推開門,領著江楚走了出去。

出門是一座花園,高低疏密的各色植物,很是有些匠心。中間一條小道,青石鋪就。沿著小道,大約走了五十多米,又是連廊,又走了大約一百米,往左拐,還是連廊,不過右側是牆壁了。

又是大約一百米,右轉,走了二十多米,眼前忽然開闊起來,像個小廣場,順階而下,到得廣場的地面,廣場百米見方,四面均是高大的房舍,右側面南背北的,要更加高大、雄偉一些。而其後面應該還有一座建築,沒有這房子闊,但要高一點。

林蕭領著江楚徑直朝著北面的房子走去。

走得近了,眼見這房子很豪華,簷下八根柱子,得有七八米高,直徑估計也要八十釐米多,紅色。最中間的兩根,還要更粗一些,懸著一副對聯,看樣子應該是雕在了板子上,上聯“詩書繼世方得久”,下聯“孝義傳家才能長”。

走到房前,臺階不少。拾級而上,便到了大門口。大門洞開,內中不出所料,和電視劇裡的一樣,兩旁擺滿了椅子,椅子之間是小桌,正中一張高案,高案上一座極為精美的龕,龕內似乎是一塊牌子狀的東西,閃著金屬的光芒。案前一張桌子,兩側各一把太師椅,桌子右側的太師椅上坐著一個人,一個很奇怪的人。

這個人坐得很高,近乎整個身子都在桌面之上了,但個子很不高,因為他在太師椅上又放了一把小的太師椅,原來的太師椅成了底託,自己的腳正好踩在大的太師椅的面上。

兩人進門,來到那人近前。林蕭上前一步,拱手道:“回稟主人,江先生到了。”

那人沒有說話,抬眼,細細打量著江楚。江楚也趁這機會,看著眼前這人,五十多歲年紀,面目看上去很慈祥,但這慈祥卻讓人看起來很不舒服;衣著看起來很樸素,但質地應該很高階,有一種絲滑的厚重;頭上戴著一頂高高的帽子,四稜;手裡拿著一根大約二十釐米長的應該是細竹竿樣的東西,褐色,發著幽幽的光

片刻,那人突然伸手朝著桌前正中示意。

江楚不明就裡,卻是林蕭道:“請江兄敬拜聖師令。”然後自己移步到桌前正中,朝著高案上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之後起身,垂手立在一旁。

啥意思?聖師令是啥?拜不拜?……拜罷。

江楚依樣畫葫蘆,移步到桌前正中,朝著高案上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起身,也便立在桌前。

那人又一伸手,朝著自己面前的椅子示意,林蕭忙道:“江兄,請坐。”

江楚便坐下,心裡說不出有多彆扭——啞巴?什麼破規矩?什麼身份?怎麼這麼大的架子?

“江先生,久仰。”那人突然開聲,把江楚嚇了一跳,抬頭,又很是彆扭——那人坐得太高,要稍仰著脖子才能看到全貌。

“老朽林承祖,” 那人拱手朝向高案方向,“蒙皇恩浩蕩,祖上光輝,世襲大仁聖師之青龍聖師,施教一隅,督政各縣。”又放下手來,“現誠招教壇賢士,聞江先生遊歷至此,幸甚!故請先生一晤,還望先生俯就,共襄聖教。”說完,臉上有些刻意壓抑的得意。

“哦,哦……”江楚一陣迷糊,大仁聖師是個什麼東東?青龍聖師,難道還有白虎聖師?施教一隅可以,督政各縣啥意思?還皇恩浩蕩?世襲的?……

林承祖見江楚模樣,微微有些不悅,似乎是怪罪其沒有產生應有的反應,於是向林蕭使了個眼色。

林蕭急忙上前,對著江楚說:“江兄,我家主人盛情,您意下如何?”

江楚沒有接話,身子靠向椅背,停了能有五秒鐘,又離開椅背坐正,看著林承祖,輕舒了口氣,說道:“林……聖師,實話實說,我對於您剛才說的這個身份,真不懂,您能不能具體說說?”

林蕭聽完,臉色大變,剛要上前解釋,卻被林承祖一揮手止住了。林承祖的臉上露出了一種極為詭異的的笑容,盯著江楚道:“江先生,您剛才說什麼?”

“我是說我對於剛才您所說的大仁聖師之青龍聖師什麼的,不明白。”

“大仁聖師舉國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緣何江先生不知?”

江楚啞然,是啊,我怎麼不知道?可我怎麼能知道?我是穿越來的,怎麼能知道?看樣子這個事情很重要,看這林承祖的樣子,官不小,權力好像也不小,怎麼回答?

“哦……主要是我們那兒太偏遠,周圍全是山,交通非常不方便,與外界很少有來往,有些與世隔絕,所以不知道。”哈,《桃花源記》原來可以這麼用!

林承祖面露狐疑,轉瞬又恢復了笑容,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既然如此,那老朽便向先生說解些個。”說罷又端正了一下身姿。

“我大仁王朝,立國至今已逾百年。當年聖皇痛前朝魚肉黎庶,鋌身興武,救民於水火。待天下安定,民業昇平,感愚昧滯業,為施行教化,開蒙愚鈍,乃大興聖教,啟民智,光民眼,富民德,化民怨,雅民俗,增民賢,以期民智儒雅,百業興達,江山永固。特設大仁聖師,品分四等,為青龍聖師,赤龍聖師,白龍聖師,黑龍聖師,擢德隆學高之士,施教於民,並督政各域,凡我朝之域,政事百般,均可督之,且有定斷之權,上奏可定升降。青龍聖師,督政縣域;赤龍聖師,督政州域;白龍聖師,督政各道;黑龍聖師,又為皇帝親使,督政天下,可便宜行事。皇帝特命鑄造四色龍牌,以為表記。大仁聖師可傳可擢,可傳予子輩之品學最高者,可由皇帝開榜設科擇選天下英才而授。我林家有幸,先祖得皇帝青目,擢為青龍聖師,家嚴恪守家教,得蒙傳襲,我林承祖自幼立誓承祖訓,於眾手足中得家嚴首肯,蒙襲。當今文德皇帝即位,承聖皇之志,以文興紀年,承祖感皇恩浩蕩,為報皇恩、慰祖上,故廣招教壇賢士,於多縣開館施教,也近兩年。”說罷,兩眼看著前方遠處,彷彿若有所思,久久不語。

江楚的心裡開鍋了——真的假的?這個青龍聖師能管著各個縣?還有決定權?也就是——當個老師不僅能教學,還管上邊?哈哈,那我要是也弄一個,是不也能去上邊檢查?不會吧?可看樣子不像是假的?……問問。

“那,林聖師,不知道這聖師什麼時候考?考什麼?招收多少人?”

“青龍聖師十年一科,考試《十書八經》,需先由各縣舉德高,之後方可入考,如今每科只取十人,又從這十人中逐級擢選,填補各等。當今聖上於文興元年開過一科,再等開科,須得七載之後了。”

“原來是這樣。”

“江先生可還有不解?”

“這……資訊量太大,我得好好想想。”

“既如此,也先不談別事。江先生,不知現在何處下榻?”

“這……林聖師,我是剛到這裡,還沒住下。”江楚心裡一緊,也只能這樣說了。

“如此,老朽冒昧,可否請江先生便屈尊下榻寒舍?”

“這……那就謝謝林聖師了。”

“哪敢言謝,蓬蓽生輝啊!林蕭,請江先生到棲星樓安頓,元一號,且待養足精神,再請商酌。”

林蕭一愣,抬頭望向林承祖,林承祖使了個眼色,林蕭隨即拱手領命,之後朝大門方向一伸手,對江楚說:“江兄,請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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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榻驚異不斷,更衣初識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