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皇帝”在封建王朝是不可想象的一件事，所以數百年來人們對海瑞的讚揚綿綿不絕，他被奉為清流的模範，死後棺材運回時，百姓披麻戴孝一路護送。
一、直言進諫，罵醒昏庸皇帝
海瑞，字汝賢，瓊山人（今海南省瓊山縣）。1549年考中舉人，任南平縣教諭（屬福建省延乎府），後被提升淳安縣（屬浙江省）知縣。1564年，被調到京城任戶部主事。海瑞因見朝政腐敗，便上疏揭露，嚴厲地批評了皇帝。
這疏被名為《直言天下第一事疏》，也稱《治安疏》
，這一疏幾乎使梅瑞掉腦袋，也使海瑞名聞天下，後代史家稱為
“海瑞罵皇帝”
。
如果弄清當時的政治背景，更見海瑞的膽識超人。海瑞所罵的是明世宗，即嘉靖皇帝。他初即位的時候，在內閣首輔楊廷和輔導下，對弊政實行改革，取得了一定政績；後來他迷於求道成仙，深居西苑，不管國事，專意齋醮（道教設壇祈禱叫醮）。海瑞上疏時，他不上朝與群臣相見已二十餘年了。
當時到處建道院，擺道場。他在京師建的就有乾清宮、坤寧宮，西天廠臣西番廠，漢經廠，五花宮，西暖閣，東次閣等，天天祈禱鏟甚至日夜不息。不僅祈禱成仙，而且事事求鬼神保佑。邊軍打勝仗，得不到賞賜，卻歸於道士褥祀之功，給道士加官封賞。在世宗的帶頭下，宮廷內外，香菸繚繞，京師儼然成了大道場。
為了證實齋醮使天下太平以討好世宗，地方督撫大吏紛紛上報符瑞，朝廷大臣交相上表祝賀，最善於愚弄世宗的要算方土邵元節和陶仲文兩人。邵元節自稱能求雨求雪，被封致一真人，為他建真人府。陶仲文以畫符除妖進行欺騙，被封為少師、少傅、少保，在明朝一人兼有這三官職的只有陶仲文一人而已。對支援世宗齋醮的都得到升官封爵。而反對世宗齋醮，不是遭受廷杖，便是被殺頭。
文士段朝用對世宗說：
深居不與外人接觸，則可化物成金，不死藥可得
，世宗聽了很高興，專心修煉。太僕寺卿楊最加以勸阻，立即下詔逮捕，當即廷杖，活活打死。御史楊爵見旱災嚴重，世宗卻日夕建齋蘸，修雷壇，勞民傷財，便上書直諫，也被拷死於獄中。自從楊最和楊爵二人一同被打死，以後沒有人敢再言時政。
而海瑞是個戶部主事小官，竟敢上書揭露朝政之腐敗，且其抨擊之嚴厲遠遠超過楊最、楊爵兩大臣。
所以世宗一讀海瑞疏，大為發火，擲於地說：“快把他抓起來，不要讓他跑了！”這時在旁的一位宦官說：“此人素有痢。聽說他上疏時，自知觸忤皇帝必死，已買一棺材，跟妻子訣別，準備待罪於朝，僮僕也遣散了，他是不會逃的。
”世宗默然不語。一會兒又取來讀之再三，有所觸動，為之嘆氣，連留中宮數月。他嘗說：“此人可說是比干，但朕並非紂王。”及世宗病，召閹臣、徐階商議內禪，因說：“海瑞說偽都是。但朕病久，安能上廷視事。”又說：“朕不愛惜自己，致被疾病困擾。如朕能上朝，那會受此人詬罵呢？”他既知海瑞說的都對，卻以疾病不能理政為自己解脫。因而越想越氣，便下詔逮捕海瑞下獄，並追究主使者。繼而將之交刑部，海瑞被判死罪。
也許由於海瑞所言大義凜然，世宗不得不將他比作比干，他自己說“並非紂王”，實是怕被稱為暴君，故不敢立即斬海瑞。海瑞上的疏比之楊最、楊爵的進諫，其言詞激烈得多，為什麼楊最、楊爵一進諫即廷杖或逮捕入獄致死，而海瑞上疏後，世宗看之再三，連聲嘆氣，從齋齷場回到中宮，時間長達數月，而他逮捕海瑞並論死罪卻遲遲不批斬，且說“海瑞說的都是”呢？再聯絡他說的“朕不愛惜自己，致被疾病困擾”，說明他服金石藥後，致使身體日壞，可能是知上方士當有所醒悟，不然他絕不會說“瑞說的都是”，判了死罪卻遲遲不批准斬海瑞。
其實海瑞罵皇帝，除了出於民不卿生，而為民請命外，其罵皇帝實是愛皇帝，也是忠君思想的體現，希望世宗能成為堯舜之類的聖君。但世宗這個昏君絕不會成為聖君，他最想要的是長生不死，他因服金石藥，藥火發作，於1566年1月駕崩，這距海瑞上疏已有十個月。世宗死，外庭群臣多不知道。獄官知道了，認為海瑞將出獄，便設酒菜款待之。海瑞卻以為即將斬首，便恣意飲食。獄官附耳低聲告訴他說：“皇帝已死了，先生今可出獄當大官了。”海瑞驚呼說：“確實嗎？”大哭，所飲食的都嘔出了，昏厥於地，終夜號哭不止。可見，海瑞對皇帝是多麼忠心耿耿。
二、治理水患，千秋利民工程
海瑞出獄後，受到朝野重視，不斷升官，三年間升任右僉都御史，以欽差大臣巡撫應天十府。從1558年至1569年，即從他任縣官至任巡撫的期間，其施政都是為了利民．便是他入京應舉入考試前，已關心人民的疾苦。
1549年，海瑞赴鄉試，一到京城就向皇帝上《平黎策》，當時黎族因不堪壓迫，屢起反抗，在海瑞赴鄉試這一年，瞬王朝派兵鎮壓，殺死黎族五千餘人。海瑞是海南人，對殘殺黎族，堅決反對，他主張應在海南開闢縱橫大道，使漢黎人民交往方便，消除民族隔閡；在黎族住地設縣治理，和漢族同等對待。他任淳安縣知縣時也很關懷百姓，採取的不少措施都是為百姓著想。淳安縣地主土地多，卻瞞報不納稅，稅役都轉嫁到少蚰無地的農民身上，這種不合理的稅賦，海瑞憤憤不平，於是毅然重新清丈土地，按土地實際數額徵收稅役，減輕了農民的負擔。
海瑞任巡撫應天十府時，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是他政鎖最輝煌時期。應天十府為應天、蘇州、常州、松江、鎮江、徽州、太平、寧國、安慶、池州、廣德，本來是當時最富庶之地，因連年受災，貪官盤剝，鄉官掠奪，百姓日益困苦。海瑞到任後銳意興革。海瑞做的第一件好事是整修吳淞江、白茆河，變水害為水利。吳淞江是引太湖水經黃浦江入海的，因水利多年不修，河床泥沙日積，水道被阻塞，太湖水流不出，奔湧回溢，造成水災，嚴重影響了國計民生。
海瑞先後向朝廷上《平吳淞江疏》和《平白茆河流》，並主張以工代賑，結果不僅疏通了水道，當時處於青黃不接的成千上萬的饑民因參加興修水利而得免餓死，確是一舉兩得。1570年，吳淞江地區有大水，因吳淞江開通了，百姓沒有遭到水害。與海瑞作對的某按院不禁驚歎說：“萬世功被他成了。”三吳地區農民都受其利，促進了農業生產的發展。
海瑞一貫反對大戶兼併，他到任後就力摧豪強，撫窮弱。由於海瑞連皇帝也敢罵，聲名很大，一聽到這位“剛峰先生”一到，十府有問題的官員心驚膽顫，許多人要求解綬辭職；有一個權貴的家門原漆紅色，一聽海瑞要來了，便慌忙漆成黑色；任監江南織造的宦官，素來作威作福，不把地方官看在眼裡，但知道海瑞來了，出外不敢乘八人肩輿。
海瑞力摧豪強最突出的表現是，凡鄉官強佔民田的都逼其退回於民，連罷相回鄉的徐階也不容寬，要其退回一半。海瑞實行退田鐵臉無私，雷厲風行，所屬驚恐不敢不貫徹執行，有不少豪強逃到他鄉避風。因海瑞力摧豪強，豪強多怨恨，便群起而攻之，首先上告的是給事中舒化。認為海瑞“迂滯不達政體”，應讓他到南京任閒職。跟著給事中戴鳳翔彈劾海瑞
“庇奸民，魚肉鄉紳，沽名亂政”。
對鳳翔的誣告海瑞上《被論自陳不職疏》，理直氣壯進行反駁。但是當時的萬曆皇帝也是個昏君，他不僅不支援海瑞，反而將他解職，海瑞便回到海南島的瓊山老家。百姓知道海瑞去職，號泣滿道，家家繪像以拜之。
1585年，海瑞被召複用，初任為南京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後又改南京吏部右侍郎，這都是閒職，這時海瑞已七十二歲了。海瑞因見貪汙腐化日甚，乃上書要求嚴懲貪官汙吏，他說：“陛下不能制止貪汙，是因治貪官汙吏的刑罰太輕了。諸臣反借待士有禮之說，為貪官文過飾非，待士有禮，百姓則無辜了。”因舉明太祖朱元璋的剝皮囊草及貪汙八十貫則絞殺之法，主張當用此法懲治貪官汙吏。主張再用如此虐刑，雖有所偏激，但可見他對貪官汙吏痛恨之深。
三、為人剛直，海瑞精神
海瑞在初入仕途時便顯示他“剛”的性格，他不屈於人，敢頂權貴。他任延平教諭時，有一位御史到學宮視察，所屬官吏都下跪迎接，只有海瑞像山筆架般挺立著，只作個長揖，說：“此學堂是師長教土人讀書的地方，不當在這裡屈身下跪。”他任淳安知縣時，總督胡宗憲的兒子路過淳安縣，驛站招待不周，竟仗著父勢吊打驛吏。海瑞說：“胡公曾指示，所過勿鋪張，今這人行裝極盛，必非胡公子。”便投收其敲詐來的數千金，並修書一封，說這人冒充胡公子，將之送給胡宗憲，胡宗憲看了信和被送來的兒子，哭笑不得，不敢加罪海瑞。大貪官嚴嵩的黨羽都御史鄒懋卿經過淳安，海瑞招待甚薄，並說縣小不足容車馬。懋卿甚恨，但知海瑞為人剛直，只好斂威而去。
海瑞很廉潔儉樸，他在淳安任知縣時，身上穿的是舊布袍，吃的菜都是老僕種的。他很少吃肉，只是在母親生日那夭，買了兩斤肉在家裡為母親祝壽。總督胡宗憲知道了還譏笑他寒酸，因為縣官公開為母親祝壽，可以收到不少禮物，而這實是變相受賄，海瑞是決不會這樣做的。他任南京吏部右侍郎時，一到任就嚴禁送禮，送來的一一退回。
1587年11月，海瑞死在南京任上。臨死前三日，兵部送來柴菜多算了七錢銀子，海瑞派人退了回去。海瑞沒有兒子，死時，僉都御史王用汲入視，見海瑞的帳子、箱子都很破舊，連一般寒士都不如，感動得哭了，跟朋友一起湊錢才安葬了海瑞。海瑞喪日，南京人民自動為之罷市，穿著白衣來送葬的夾滿兩岸，把酒灑在地上祭奠的延長達百里。
有人說，海瑞為人可貴在於一個“忠”字，忠也可以說是海瑞精神。其實海瑞一生的言行，不能僅以忠字概括，而是體現在：
忠君優國愛民，其著重點卻是愛民
。海瑞從政一生，“意主於利民”，這就點出了海瑞的最可貴之處。如果說海瑞精神，卻是個“剛”字，凡於國於民不利的，他都敢說敢頂，不只敢懲治貪官，抨擊豪強，還敢罵昏君，這就是被後人讚頌的海瑞精神。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