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乙己的悲劇就在於:他一直生活在自己營造的虛幻裡,至死未醒

說到《孔乙己》,我們立馬會想到那個魯迅先生筆下迂腐不堪的舊知識分子典型形象:他是咸亨酒店裡站著喝酒而穿長衫的唯一的人,他跟人說話老是滿口之乎者也,他的名言是“竊書不能算偷”。

孔乙己的悲劇就在於:他一直生活在自己營造的虛幻裡,至死未醒

《孔乙己》插圖

孔乙己的形象如此深入人心,得益於魯迅先生的生花妙筆。作為魯迅先生自己最喜歡的一篇小說,《孔乙己》無疑傾注著先生的一腔心血。先生借孔乙己這個落魄的知識分子的形象,鞭撻諷刺舊時代不合理的科舉制度對人的摧殘,同時,在孔乙己身上也體現了魯迅先生同期作品的一貫態度: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孔乙己的一生無疑是個悲劇,造成他悲劇的原因當然有當時的社會環境,比如科舉制度對落魄小知識分子的扼殺、世人對孔乙己的冷漠無情,這些外在的原因一定程度上增強了孔乙己這一形象的悲劇色彩,加速了他走向死亡的速度,但是,孔乙己自己,在走向悲劇的過程中同樣功不可沒。

一、作為一個讀書人,他有著知識分子的優越感,自認為高人一等,這樣根深蒂固的等級觀念害死了他。

孔乙己的悲劇就在於:他一直生活在自己營造的虛幻裡,至死未醒

孔乙己雕像

在孔乙己的眼裡,“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無論處境多麼糟糕,他都不願意放下知識分子的身架。所以,生活窘迫到極致的孔乙己,處處時時都要標榜自己的讀書人的身份。

他的言談舉止、服飾神態都在矛盾地向人們昭示一個事實:我是讀書人。

他“穿著長衫”卻“站著喝酒”,這是一組矛盾。因為穿長衫的人,要“踱進店面隔壁的房子裡,要酒要菜,慢慢地坐喝”,而孔乙己是靠著櫃檯外站著喝,這樣的喝酒姿勢是短衣幫的做派。只可惜,他的長衫又髒又破,“似乎十多年沒有補也沒有洗”,說明他的窮困潦倒。

言談舉止方面,他也要表現出和別人的不同。短衣幫們自不必說,就是咸亨酒店裡的老闆,平時講話也都是使用口語,而孔乙己對人說話,總是滿口之乎者也,教人似懂非懂。這無非是想向世人表明:我讀過書,和你們不一樣。

孔乙己的悲劇就在於:他一直生活在自己營造的虛幻裡,至死未醒

《孔乙己》插圖

當別人問起孔乙己是否識字時,“孔乙己看著問他的人,顯出不屑置辯的神氣。”可當別人又問他怎麼連半個秀才也撈不到的時候,他又“立刻顯出頹唐不安模樣,臉上籠上了一層灰色”。

當然,為了顯示他的身份,孔乙己當然會不失時機地向人展示自己,比如,他跟店小二學說茴香的茴有四種寫法。

孔乙己是一個科舉的失意者,即便如此,他仍然認為自己讀書人的身份高貴於那些短衣幫,哪怕在別人眼裡他已經成了生活的調味品,他都要死死地守著自己的這個身份。

孔乙己的悲劇就在於:他一直生活在自己營造的虛幻裡,至死未醒

孔乙己

二、他的潛意識裡,知識分子就應該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所以,科舉失利,就已經註定了他的結局。

在孔乙己的眼裡,讀書人應該高人一等,即便要幹活,也要幹些高階的腦力活,比如做官之類的。至於體力活,那是短衣幫們才會乾的,讀書人才不會俯下身子做那些事呢。

只是,他沒中科舉,當然無官可做,再加上不會營生,生活的落魄可想而知。不過,孔乙己可是寫得一筆好字呢,在那個出版業不甚發達的時代,替人抄書這樣的活還是可以養活他的。只可惜,抄不到幾天,“便連人和書籍紙張筆硯,一齊失蹤”,且這樣的情況不是僅此一次,而是屢有發生。如此下來,誰還敢把抄書的活兒交給他做?

孔乙己的悲劇就在於:他一直生活在自己營造的虛幻裡,至死未醒

《孔乙己》

之所以會如此,就因為孔乙己好喝懶做。這只是說到明處的惡習,沒有明說的呢?追究起來,好喝,可以歸納到本性中去,而懶做呢,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就是不想做,只願意坐享其成。

且不說在孔乙己生活的時代一般人要生活下去有多不容易,就是今天,普通人不還是要憑自己的勞作來吃飯?想不勞而獲,那隻能是白日夢一場。

說到底,是孔乙己的信條出了問題,這樣一個連名字都不可考的讀書人,沒有考中功名,不是轉換身份自食其力,反而要追求什麼“君子固窮”。顯然,在他的心裡,“小人”才會因窮困而改變操守,,而他自己是“君子”,怎麼可能因為生活的困窘而改變?

孔乙己的悲劇就在於:他一直生活在自己營造的虛幻裡,至死未醒

孔乙己

我們習慣說是科舉制度害了孔乙己,他是科舉制度的犧牲品,平心而論,科舉制度背這樣的鍋有點冤枉了。就像今天有人沒有考上大學,以至於他很難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來養家餬口,就把責任推給高考一樣,這樣歸因的人只看到了外因,而一個人一生的路會怎樣走,起決定作用的是內因。

所以說,孔乙己之所以成為孔乙己,成了一個落魄知識分子的代表,更主要的原因是在他自己身上,而魯迅先生之所以要在那個時代吶喊,就是要喚醒麻木而愚弱的國民,既要認識到外在環境的影響,又要看到造成自己不幸的內在原因。只有這樣,一個人才能清醒地認識自己,認識社會,進而拯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