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沽知青內蒙忙年飯
●魏德俊
還沒有改革開放的那些年，農村物質比較匱乏。雖然生產隊打的糧食種類繁多，五花八門，但是人們的細糧依舊很少。尤其是白麵，少之又少。村民們很會過日子，平時捨不得吃，口挪肚攢，全都留著過大年吃。
忙年飯
作為塘沽知青，我曾經在內蒙和林格爾縣農村生活多年。那地方家家戶戶正月十五之前一般不做吃的，都是在年前做好了許多，儲備起來隨時享用。
細糧少，怎麼辦？過大年的時候人們總不能吃玉米麵窩窩吧！為了改善伙食，當地人就粗糧細做。一進臘月，家家戶戶都在做一種食品，當地人叫攤花兒。他們在涼房裡放一口大缸，把攤好的花兒碼放在大缸裡。我們知青去串門，主人馬上到涼房用盤子端出花兒招待。我們第一次品嚐，感覺很好吃。這花兒，好似玉米麵和小米麵做的，嬌黃的顏色。一問主人，果不其然是用這兩種面子做的。花兒的形狀是一個摺疊起來的餅，上面有許多蜂窩狀的小孔，咬在嘴裡甜甜的，又有水和冰凌，吃到嘴裡凉涼的。
攤花兒
在當地成家後，作為家庭主婦我也學會了攤花兒。攤花兒，需要用很細的玉米麵和小米麵。
第一步，和麵糊兒。先去糧食加工廠把玉米粒兒去掉一層皮，過籮磨成細粉，再噴一些小米麵，回來後把這兩種面和在一起，大概有十斤左右。倒在一個大盆裡，用溫水和成糊狀，蓋上蓋兒，然後將大盆置於熱炕頭，再蓋上棉被髮酵。一夜過後，聞著麵糊兒已經發酸，表面有小泡兒，這就發好了。於是，開始兌鹼。我兌鹼一點兒一點兒地往裡倒，用勺子攪和起來，邊倒鹼邊嘗，一直嚐到了面的甜味兒，這鹼就算兌好了。
第二步，攤花兒。需要用一個大餅鐺，這餅鐺不是家家都有，差不多一個家族一個。那幾天餅鐺很忙，這家攤完那家攤。終於輪到我家了，從隔壁院子裡搬來大餅鐺，架在灶上，攤花兒開始了。先在麵糊兒里加上一點兒糖精，餅鐺燒熱後，抹上油，用勺子舀麵糊兒倒在餅鐺裡，一勺攤一個花兒，如六寸碟兒大小，一餅鐺可以攤七個。火不能燒得太旺，看到花兒的浮頭兒沒有生面就熟了。剷出來背面金色嫩黃，十分誘人。把花兒放在大茶盤或笸籮裡晾著，嘗一口，甜絲絲的，透著玉米和小米的香味兒。然後，把攤好的花兒對摺起來，拿到涼房整齊地碼放到大缸裡。第二天拿出來的時候，花兒上便有了一層冰凌。
臘月裡，有了攤好的花兒，早上就不再喝稀粥吃炒麵了。村民們喜歡用莜麵做麵茶，也就是把莜麵炒熟，用熱開水衝，放一點兒鹽，泡著花兒吃，感到了生活有明顯改善。這種早點，從臘月一直吃到正月。
還有一項，學蒸饅頭。當地人叫蒸點心。正月串親戚，帶的禮物就是幾個饅頭，美其名曰，送點心。由此可見白麵的稀缺。由於很少吃饅頭，當地人蒸饅頭的手藝可實在難以恭維，他們兌完鹼還要不停地往灶裡燒麵糰兒，左聞聞右嚐嚐，很難搞定。此時的我，由於從小在家幫媽媽做飯，蒸饅頭早已不在話下，只憑著手感和聞味兒就蒸出一大鍋既宣騰又白淨的饅頭。村民們感到驚奇，這個唸書人連這個都會做！
大雪節氣，當地時興殺豬宰羊。快過大年時，家家戶戶都要做些燒肉。那燒肉，與天津的扣肉差不多，我也認真地學著做。首先取五花三層的豬腰窩條兒，也就是肋條兒肉，切成四寸見方，放在鍋裡，擱調料煮成七分熟，撈出。把柿子的果漿抹在豬皮上，然後油炸。油炸的時候為了防止迸濺，趕緊蓋上鍋蓋。火不要太大，炸至豬皮上的小泡泡兒變成紅色，撈出即可。正月吃的時候，將方塊兒肉切成片，挨肉皮的地方不要切斷，然後放在碗裡，肉皮朝下，蒸十幾分鍾。揭鍋後將肉扣在碟子裡，紅紅的肉皮朝上，十分好看。
燒肉
改革開放後，商品開始流通，和林格爾縣的市場繁榮起來。村民的生活不再侷限於生產隊分的幾種糧食，有錢可以買來任何所需要的東西。白麵和油不再短缺，可以花錢買，也可以用其它糧食換。過大年的時候，準備的食品多了，攤花兒也從過大年的飯食中漸漸退去。
每當一進臘月，我依然還是忙年飯，但內容不同了。那時我家已經四口人，由於大米還是很少見，過大年之前要蒸一大笸籮饅頭，大概有一百三四十個。而且，要軋十幾斤粉面的粉條，要切豬牛羊的各種肉，剁肉餡，燉肉，燒肉；還要炸出許多胡蘿蔔絲，作為正月吃餃子的餡料；最後，還要炸出七八斤面的麻花。
炸麻花
因為當地的條件畢竟不如天津，麻花只能自己做。學炸麻花可以解決孩子們的饞蟲。炸麻花，先要和麵。和麵的時候，往面裡放些油，但不能多，再捏點兒蘇打，然後用糖水和麵，和得稍微硬點兒，餳上一個小時就可以用了。這七八斤面的麻花炸完要費一番功夫。炸時先把大塊兒的面揪成一斤大小的劑子，再把劑子擀成長條兒，像炸餜子一樣，再切成二十來個小長條兒，每個劑子都切成小長條兒後再餳一刻鐘，這時就可以搓了。把一個個的小長條兒搓圓搓細，然後兩手捏著兩頭兒反方向地擰，最後兩手提著一合攏，自然成型一個麻花。麻花全部成型後開始油炸，油溫不要太高，小火兒慢炸，這樣麻花熟得透，而且炸不糊。炸至金黃色撈出，晾涼後又香又脆，孩子們非常愛吃。
這些飯食緊做慢做，年就到了。作為女主人已經備好了一切，我心裡踏實了，只等著正月裡全家人和親友們慢慢地享用了。
圖片來源網路如有侵權請聯絡我們刪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