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鍋蓋,滿滿的一鍋起餾呈現在面前,酸溜溜、甜絲絲的味道瀰漫開來

本文轉自:水母網

文 | 孫為剛

有些美食,隨著時間的推移或人們口味的嬗變,消失已久,但是還會頑強地存留在一些人的記憶中,“起餾”(音)便是其中之一。

這種名叫“起餾”的膠東民間傳統食品,到底是哪兩個字,我也說不準,查遍手頭所有字典、詞典,也沒有找到一個準確的寫法。之所以把它寫成這兩個字,是我根據這種食品的形狀、口味和大致的工藝過程想象出來的。

酸酸的,甜甜的,橫斷面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蜂窩眼,這是起餾給我留下的深刻記憶。

掀起鍋蓋,滿滿的一鍋起餾呈現在面前,酸溜溜、甜絲絲的味道瀰漫開來

發糕資料圖

記得大約十幾年前,著名作家峻青先生來煙小住,我去住處看望他,閒談時峻青說起,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起餾這種東西了,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懷念。

老人期盼的目光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我便在港城大賓館、小餐館甚至街頭巷尾的小吃攤,一路打聽,最後均以失望告終。直到老人離開煙臺,也沒吃上記憶中的起餾。

從那以後,老人家對起餾期盼的眼神時常浮現在我的眼前,許久以來揮之不去。每念及此,我的心頭都會留下淡淡的遺憾。

從此,我便注意從網上查,在民間訪,對膠東民間的起餾逐漸有了一些瞭解。

起餾的近親大概是發糕。發糕是一種以糯米粉為原料,經發酵蒸制而成的大眾化餅類食品,廣泛分佈於我國南方。其製作工藝獨特,配料考究,成品色白如玉,聞之鮮香撲鼻,食之甜而不膩、糯而不粘。最大的特色是在製作過程中加入適量糯米酒發酵,營養豐富,尤其適合老年人、兒童食用。

關於發糕的來歷,史料記載一段有趣的傳說。傳說有一天,一位農家小媳婦在攪拌蒸糕粉時,不小心碰翻了擱在灶頭的一碗酒糟,眼看酒糟流進米粉中,小媳婦急得想哭,可又不敢作聲,怕遭公婆責罵,只得忐忑不安地把沾了酒糟的米粉依舊拌好放在蒸籠裡蒸。誰知歪打正著,由於酒糟的發酵作用,這一籠發糕蒸得特別鬆軟可口,還有一股淡淡的酒香。於是,口味獨特的發糕大行其道,廣泛流傳。

膠東的起餾與南方的發糕均為發酵食品,發酵過程乃至形狀也大同小異。以筆者之見,起餾或許就是發糕在北方的變種,二者最大的區別是原料和口味。

掀起鍋蓋,滿滿的一鍋起餾呈現在面前,酸溜溜、甜絲絲的味道瀰漫開來

起餾的主要原料是玉米。如何變著法兒將不受人待見的粗糧玉米做成全家人都愛吃的食品,膠東的農家主婦們可是傷透了腦筋,以玉米為原料做成起餾,大概是膠東農家婦女的一大發明。

起餾的製作工藝大致是這樣的。先將玉米粒在水裡浸泡兩三天,吸飽水分、變大變軟後,放到石碾或石磨上碾磨成稀溜溜的玉米漿(如用玉米麵,則省去這道工序),然後摻上一定數量的白麵,再加上“老面”(酵母)發酵。面開後,再將剝了皮的熟地瓜捏成地瓜泥,摻入其中再次發酵。

等到再次發酵完成後,就可以上鍋蒸了。將發酵好的玉米麵均勻地攤在鋪了高粱葉或麥秸稈的籠屜上,還有的人家在一層玉米麵中間夾一層乾地瓜面,攤平攤勻後,有的人家還在上面嵌入大棗和花生。

因為做一次起餾比較費時費力,為提高效率,起餾一般都做得比較厚(大約有10毫米)。經過略顯漫長的蒸制過程,一大鍋鬆軟可口的起餾就可以出鍋了。

掀起鍋蓋,滿滿的一鍋起餾呈現在人們面前,金黃色的表面上散落著紫紅的大棗、粉紅的花生,隨著熱騰騰的蒸汽,一股酸溜溜、甜絲絲的味道迅速瀰漫在農家小屋裡。

這是起餾特有的味道,也是起餾與發糕的最主要的區別。

掀起鍋蓋,滿滿的一鍋起餾呈現在面前,酸溜溜、甜絲絲的味道瀰漫開來

發糕以甜、香、軟糯為主,而起餾,除了甜、香、軟之外,還有一股淡淡的酸味,這種酸,不是醋的那種酸味,也不是食品過期變質的那種酸味,而是麵食發酵過程中有些過(俗稱發大了)而又不是太過的那種滿含酵母味的酸味。這種酸而不過、甜而不膩的感覺,是判斷起餾是否成功的重要指標,也是檢驗一個主婦手藝高低的重要標準。

起餾出鍋前,要用刀切成大小適宜的方塊,涼透後放進陶罐或柳筐裡,以備日後食用。

雖然原料還是玉米,但是因為加了白麵,摻了地瓜,製作過程比一般的餅子、窩窩頭要複雜許多,屬於典型的粗糧細作,因此起餾比一般的玉米餅子更好吃。在漫長的冬季或是青黃不接的春天,農家孩子們手裡舉著起餾邊吃邊玩,是那個年代膠東農村常見的情景。

時至今日,起餾離我們已經很久很遠了。許多年輕人恐怕都不知起餾為何物了,但許多老人們依然懷念它,懷念它佈滿蜂窩眼兒的形狀,懷念它酸酸甜甜的味道。

以現代營養學的觀點,起餾也是不錯的食品,經過充分發酵的粗纖維,酸中有甜、甜中帶酸的口味,對於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現代人來說,也許是一種很好的調劑和補充。

最後,說句題外話,假如有商家願意重新拾起這種已經消失的工藝,開發這種傳統民間美食,說不定還會受到一些人的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