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自取其辱,還是另有目的?嚴嵩為何要為“六心居”題字

嘉靖四十一年正月十六,“嚴黨”倒了,只在一夜之間!

按照嘉靖皇帝的命令,徐階帶著鄒應龍的彈劾奏疏來到了嚴府,來見已經沒了牙齒的老虎——嚴嵩。

大明王朝:自取其辱,還是另有目的?嚴嵩為何要為“六心居”題字

“嚴黨”覆滅,一夜之間傳遍京城,見到徐階前來,嚴府管事也知道所為何事,說道:

“徐閣老請!”

徐階則一動不動,給出兩個字:

“通報!”

嚴府管事繼續說道:

“嚴閣老已經知道您老來了!”

畢竟是二十年的“內閣首輔”,就算是倒臺,別人也沒資格通知,只有徐階這位“內閣次輔”才行。嘉靖皇帝會派誰來,嚴嵩心中非常清楚。

徐階仍然未動,依然堅持:

“懂不懂規矩?先去通報。”

“嚴黨”已然倒下,嚴嵩已然倒臺,落井下石、趁火打劫是小人得志以後的表現,徐階能夠謹慎隱忍十幾年,在這個勝利的時刻不會故意降低自己的段位。

沒辦法,嚴府管事只能先進去通報,徐階才走進嚴嵩的書房,我們來看嚴嵩的表現:

靜置了徐階一會,屏退了兩個丫環,一直躺著的嚴嵩才慢慢起身。

注意,此時的徐階已經變成了嘉靖二十七年的嚴嵩,而嚴嵩則變成了徐階的老師——夏言,所以,初看《大明王朝》的時候,我一直納悶嚴嵩的這個小細節。明明已經倒臺,徐階還極有可能會有追加進攻,為夏言復仇,嚴嵩為何還如此囂張?

直到數遍《大明王朝》以後,結合嚴嵩隨後手握徐階的小動作,才弄清楚嚴嵩的真正目的:

1、示己之弱——我已經老了,起身都很困難了!就像夏言當初要除掉嚴嵩,嚴嵩在其面前下跪哀求、痛哭流涕一樣,這是嚴嵩在危機關口用以挽回局面的慣有手段。有人說,嚴嵩畢竟是把控內閣長達20年的大佬,曾經叱吒風雲、翻雲覆雨,現在竟然向徐階示弱,是不是有點丟人?

低頭不丟人,死了才丟人!

2、試探徐階——看徐階是盛氣凌人,還是謹慎依舊!此時的徐階,基本相當於嘉靖皇帝的私人代表,徐階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幾乎都能側面反映嘉靖皇帝對嚴嵩的最終態度。所以,嚴嵩先故意怠慢徐階,探知嘉靖皇帝的態度,才便於自己隨後的自救計劃。

大明王朝:自取其辱,還是另有目的?嚴嵩為何要為“六心居”題字

看到嚴嵩要起身,徐階趕緊上前制止:

“不用起了,閣老請坐著。”

還是那句話,“嚴黨”已然倒臺,落井下石已經沒有意義,這不是上位者該有的低階表現。更重要的是,對於此時的嚴嵩而言,憐憫才是最致命的羞辱。

徐階坐下以後,開口說話:

“閣老應該都知道了吧?”

徐階的這句話其實有著兩層意思:

第一層是表面意思,嘉靖皇帝下令捉拿“嚴黨”核心成員,軟禁嚴世蕃等候處理,“嚴黨”傾覆於一夜之間,嚴嵩不可能得不到訊息。

第二層則是深層諷刺,把控內閣長達20年,擅權誤國,一夜覆滅的下場,嚴嵩應該早就能預見吧!

接著,徐階將奏疏拿了出來:

“這是都察院御史鄒應龍參東樓他們的奏疏,皇上叫我帶來請閣老看一看。”

嚴嵩接過奏疏,並沒有開啟來看,只是問道徐階:

“徐閣老看過了嗎?”

徐階答話:

“也是剛才看到的。”

鄒應龍的這道彈劾奏疏本就是在徐階、高拱、張居正的指示和安排下出現的,而且還巧妙地避開了沈煉、楊繼盛犯過的錯誤,越過嚴嵩,只談嚴世蕃。嚴嵩能有今日,嘉靖皇帝自然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可如果牽扯嘉靖皇帝,“嚴黨”就永遠不會倒。所以,鄒應龍便越過嚴嵩,只談嚴世蕃的私下罪惡,“嚴黨”才會落得今日下場。

可儘管爭鬥了幾十年,儘管雙方都已經明確亮劍,真正坐在對面的時候,表面的和諧、和氣還是要有。所以,徐階才說自己也是剛剛看到。“舉杯共汝飲,白刃不相饒”,上位者之間不都是這個模樣嗎?

大明王朝:自取其辱,還是另有目的?嚴嵩為何要為“六心居”題字

聽到這句話,嚴嵩接著說道:

“你看了,我就不看了。”

倒臺都已經倒臺了,倒臺的原因還重要嗎?錯,已經犯了;後果,已經出現了;當前最重要的不是追究為什麼犯錯,為什麼會有這種後果,而是如何補救,如何挽回。

說完,嚴嵩衝著徐階伸出了一隻手!

注意徐階的表現——看著嚴嵩,看著嚴嵩伸出的手,愣了好一會,才將自己的手交給了嚴嵩。

握住徐階的手後,嚴嵩說道:

“一切都拜託閣老了。”

徐階的表情很複雜,按照原著小說的說法,“心裡驀地冒出一股噁心,面容卻滿是同情”,想當初,跪在夏言的面前,嚴嵩是不是也曾有過類似表現?只是,徐階已經吸取了夏言的教訓,並不想給嚴嵩這個“示弱、示好,以圖再度崛起”的機會。

“東樓他們有些事做的是太過了。二十年的宰相,閣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皇上不會忘記,我們也不會忘記。”

嚴嵩的功勞和苦勞,嘉靖皇帝或許不會忘記;但徐階卻只會記得嚴嵩曾經對待夏言的手段,對待沈煉、楊繼盛等人的手段。

我們來看嚴嵩的回答:

“徐閣老這句話讓嚴某欣慰,更讓嚴某愧疚呀。二十多年在我手裡倒下去的人是太多了。

很明顯,嚴嵩聽出了徐階的“話裡有話”,讓嚴嵩欣慰的是嘉靖皇帝或許會記著自己的功勞、苦勞;讓嚴嵩愧疚的則是讓徐階噁心的所在,嚴嵩把持內閣20年,剷除異己、陷害忠良,太多太多了。

“做我的副手,能熬到我倒下,徐閣老你是個難得的厚道人哪。”

罵人的最高境界就是明明在罵你,還讓你覺得非常舒服,甚至聽不出來。嚴嵩一生扳倒了那麼多人,徐階這位副手卻熬到了嚴嵩倒臺,這不叫“厚道”,這叫隱藏得太深,這叫手段太過高明。

嚴嵩的這句話換成白話更容易理解:老子玩了一輩子鷹,沒想到今日被鷹啄了眼!

世人只道嚴嵩老狐狸,豈不知徐階才是真獵手!

聽完這句話,徐階或是被嚴嵩說中了內心,又或是被噁心到了極限,掙脫掉嚴嵩的手,轉身背對嚴嵩。兩位閣老的最後一戰,嚴嵩勝了第一局。

大明王朝:自取其辱,還是另有目的?嚴嵩為何要為“六心居”題字

接著,嚴嵩繼續發問:

“我是怎麼處置?是去詔獄,還是由徐閣老押送我出京?”

噁心了徐階一把,嚴嵩開始正式試探嘉靖皇帝的態度,他打算如何處置我這個既有功勞也有苦勞的老臣?

徐階直接給出了回答:

“應該都不至於。皇上叫我來,是讓我請閣老進宮的。”

有了徐階這句話,嚴嵩立馬察覺事情有緩,趕緊追問:

“皇上還願意見我?”

這又是一句試探,嘉靖皇帝願意見同樣有著諸多不確定性,是見面呵斥一頓再予以定罪,還是顧念舊情,先談談再說,嚴嵩心中依然沒底。

徐階回答:

“是。皇上昨夜還一直惦記著閣老呢。”

徐階的這句話是真是假,嚴嵩不能確定,只能繼續試探:

“約了時辰嗎?”

約定時辰是試探嘉靖皇帝態度急切與否、心情憤怒與否的關鍵所在。確定了時辰,就基本等於確定了嚴嵩的死期;可如果時辰不確定,就說明嘉靖皇帝尚未下定決定,再見一面的時候就仍有挽回的餘地。

徐階繼續回答:

“皇上說了,閣老什麼時候去都可以。”

好了,嘉靖皇帝的態度明確了,嚴嵩的“自救”開始上演!

大明王朝:自取其辱,還是另有目的?嚴嵩為何要為“六心居”題字

第一招:一如既往

“那就請徐閣老稍等等。皇上喜歡吃六心居的醬菜。每季新出的醬菜老臣都要給皇上送去一罈。今兒正月十六,應該天一亮六心居就會把春季的醬菜送來。”

嚴閣老自救的第一招——“一如既往”,倒臺之前送醬菜是有心;倒臺以後送醬菜是表明態度:我是嘉靖皇帝的奴才,用我的時候,我盡心;不用我了,我正面面對,絕無怨言,人臣之心、人臣之禮、人臣之忠誠,始終未變。

只是,“嚴黨”一夜覆滅的訊息早已經傳遍京城,“六心居”的老闆自然也會收到訊息,正如原著中嚴嵩的一句話,“今年看樣子是不敢來了”。根據原著小說的描述,是徐階下了令,“六心居”老闆才送來了醬菜。

來到嚴府,醬菜老闆跪倒高喊:

“小民拜見閣老。今年小鋪醃製的各式醬菜一共二十壇,奉閣老之命,都送來了。”

如果不是徐階下令,“六心居”今天肯定不敢前來送醬菜;徐階下了令,“六心居”又不得不來;只是,來到嚴府以後,醬菜老闆該如何表現,才是關鍵。

此時的書房中坐著嚴嵩和徐階,老闆口中稱呼“閣老”,而沒有特指是“嚴閣老”還是“徐閣老”,這種稱呼自然沒錯。然後,老闆又將送醬菜的原因說成了“奉閣老之命”,往年是奉了嚴嵩的命,今年是奉了徐階的命,既能避免嚴嵩尷尬,又迴應了徐階的命令,可謂滴水不漏。

老闆進來以後,嚴嵩開口說話:

“趙老闆!”

趙老闆沒有答話,也不敢答話,只是默默站著。接著,徐階說話了:

“嚴閣老問你話呢,回話。”

世態炎涼,從來都是這般模樣!只是,嚴嵩並不在意,因為這正是他用以“自救”的第二招。

大明王朝:自取其辱,還是另有目的?嚴嵩為何要為“六心居”題字

第二招:世態炎涼

“二十多年了,難為你每年幾次給我送醬菜。記得你多次說過,想請我為你的店面題塊匾。今天我就給你寫。”

聽到這句話,趙老闆慌了,掛上一位已經倒臺的奸臣題字牌匾,生意會不會受到影響尚是小事,性命恐怕也會不保。想到這裡,趙老闆趕緊跪下:

“小民一間小店,做的都是平常百姓的生意,怎敢煩勞官家題匾。閣老,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呀。”

嚴嵩停下了手中的筆,無奈發笑,對著徐階說道:

“徐閣老你都看見了。平時,多少人千金求老夫一字而不可得。今天,老夫白給他字,他都不敢要。”

久潤官場,八十高齡,嚴嵩難道還沒有活明白?難道還不懂得“世態炎涼”的道理?

當然不是!

此時的嚴嵩仍在沿用麻痺夏言的辦法——示己以弱,換取同情。當然,這場戲的物件是徐階,更是嘉靖皇帝。面對“世態炎涼”,我們往往會同情被羞辱的物件,不管這個人之前的罪惡有多重;對於徐階而言,會心生“他的今天,會不會是我的明天”之感,會心生同情;對於嘉靖皇帝而言,嚴嵩畢竟是擔任了20年的“內閣首輔”,功過是非,無法一言以蔽之,更是會心生同情。

既然是“自救”,既然是罪名明確以後的“自救”,伸冤、狡辯都已經失去意義,只有喚醒嘉靖皇帝的同情,才能完成“自救”。

說完這句話,嚴嵩轟然倒地,身體和心理上的不堪重負,讓這隻老虎倒了;更重要的是,語言上的博取同情,永遠不及肢體動作來得乾脆徹底。

有了這個動作,趙老闆愧疚了,徐階趕緊起身,嚴嵩的目的達到了。

接著,嚴嵩慢慢靠近趙老闆,說道:

“你回去吧,以後老夫也不會再煩你送醬菜了。皇上喜歡吃你的醬菜,好好做生意。”

注意,這句話不是說給趙老闆聽的,而是說給徐階聽的。

嚴嵩倒了,但嘉靖皇帝的口味卻沒有變,對“內閣首輔”的角色設計更沒有變,徐階能不能變成第二個嚴嵩,會不會按照嘉靖皇帝的設定履行“內閣首輔”的職能呢?

一句話,醬菜還在,只是送醬菜的人變了!

說得更深點,嘉靖皇帝需要的不是嚴嵩,也不是徐階,只是色香味固定的醬菜而已。

說得再深點,嚴嵩倒了,不是因為徐階,而是因為嚴嵩變了,不再是嘉靖皇帝想要的“內閣首輔”;徐階勝了,更不是因為嚴嵩倒了,而是嘉靖皇帝想讓徐階變成自己想要的“內閣首輔”。

大明王朝:自取其辱,還是另有目的?嚴嵩為何要為“六心居”題字

“自救”計劃鋪設完畢,嚴嵩恢復了昔日崢嶸,高喝一聲:

“來人。挑一罈八寶醬菜,我要敬獻皇上。”

嚴府的演出結束,嚴閣老要進宮表演了!

明明是勝者的徐階,則一臉若有所思,一副敗者模樣!

徐階,仍舊不是嚴嵩的對手,哪怕嚴嵩已經倒臺!

(本文僅基於《大明王朝1566》具體演繹情節和人設解析,並不以歷史史實為依據,個人觀點,歡迎提出批評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