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鬥都是杜撰:和珅撈得富可敵國的時候,劉墉和紀曉嵐在忙什麼?

受電視劇的影響,和珅的形象似乎已經從清朝第一貪官變成了憨厚得有點可笑可憐的受氣包——宰相劉羅鍋欺負他,鐵齒銅牙紀曉嵐戲弄他,鐵將軍阿桂也總找他麻煩,只有那個疑似乾隆親兒子的福康安不離不棄,對和珅言聽計從,表現得就像一個聽話的小弟。

我們細看清朝史料就會發現,福康安不但不會給和珅當跟班,就是和珅想給福康安當跟班,福康安也不屑理他:福康安生前受封貝子,死後追封郡王,貝子全稱固山貝子,僅次於和碩親王、多羅郡王和多羅貝勒,和珅的一等忠襄公,見了“貝子爺”只能先打千後叩頭——我們熟知的“十三爺”胤祥,就是在雍正繼位後,從固山貝子一躍成為和碩怡親王的。

智鬥都是杜撰:和珅撈得富可敵國的時候,劉墉和紀曉嵐在忙什麼?

福康安與和珅不是盟友而是政敵,這一點讀過《清史稿》的都知道:“

御史和琳(和珅之弟)劾湖北按察使李天培為福康安致木材,令湖廣糧船運京師,福康安疏請罪。”

和琳彈劾福康安,當然是和珅指使的,但是福康安樹大根深,並不是和珅兄弟能搬得動的,乾隆雖然象徵性地下旨要罰福康安的工資(福康安那個級別,已經沒有人在乎工資了),但轉過頭來就全都補發了,乾隆不但補發了福康安的工資,還要封他為王:

“福康安能克陽布

(廓爾喀都城,今加德滿都)

,俘拉特納巴都爾、巴都爾薩,當酬以王爵。”

雖然當年在福康安力辭和富察家族遜謝下,乾隆沒有真封福康安為王,但福康安於乾隆六十年病逝軍中後,還是被追封為多羅嘉勇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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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珅見了福康安,只能打躬作揖、打千跪拜,就是想搞一下福康安,也只能背地裡使絆子,而紀曉嵐見了和珅,也就跟和珅見了福康安一樣,只能仰視而不能講均禮——兩人地位相差懸殊,和珅是軍機大臣兼大學士,是不折不扣的“真宰相”,而紀曉嵐終生沒當上大學士(死前一個月才受封協辦大學士),更沒進過軍機處,連“假宰相”都不是。

要是比起爵位,無論是紀曉嵐還是劉墉,都無法跟和珅相提並論:和珅是一等忠襄公,清朝公爵侯爵伯爵都是超品,子爵正一品,男爵正二品,紀曉嵐與劉墉連男爵都不是——在清朝,漢官封爵者如鳳毛麟角,乾隆朝好像只有張廷玉一人獲此殊榮,而且也只是個不能遞降世襲的爵位:

“二年十一月,辭總理事務,加拜他喇布勒哈番,特命與鄂爾泰同進三等伯,賜號勤宣,仍以若靄襲。四年,加太保。尋諭:‘本朝文臣無爵至侯伯者,廷玉為例外,命自兼,不必令若靄襲。’”

智鬥都是杜撰:和珅撈得富可敵國的時候,劉墉和紀曉嵐在忙什麼?

紀曉嵐口吃貌寢短視,終生未任大學士,這一點大家都知道,筆者再說就是廢話了,而劉墉劉崇如有沒有資格被稱為“宰相劉羅鍋”,那就得看是真宰相還是假宰相了。

軍機處是雍正設立的,所以在雍正以前,殿閣大學士是可以行使宰相職權的,按照約定俗成的叫法,乾隆五十年與和珅同任協辦大學士(五十二年被罷免後又復任),嘉慶二年受封體仁閣大學士的劉墉,是可以被尊稱“劉相爺”的。

我們細看《清史稿》和《清朝大學士表》,就會發現劉墉跟和珅交集很多,而且是有資格和實力跟和珅掰一掰手腕的:

“乾隆四十七年(1782年),授湖南巡撫,遷左都御史,仍直南書房。命偕尚書和珅如山東按巡撫國泰貪縱狀,得實,授工部尚書,充上書房總師傅。署直隸總督,授協辦大學士。”

智鬥都是杜撰:和珅撈得富可敵國的時候,劉墉和紀曉嵐在忙什麼?

但是很遺憾,在乾隆朝真正敢跟和珅叫板的,除了貴胄富察·福康安和章佳·阿桂,也就是大學士王傑而已,後來的帝師朱珪,根本就鬥不過和珅——在乾隆眼裡,朱珪是兒子顒琰的人,要進行必要的防範,而王傑不但是狀元,而且長得很漂亮,一雙手更是溫潤如玉,是很討人喜歡的。

熟讀清朝史料的讀者諸君當然知道,劉墉可不是草根出身,他的祖父是四川布政使,父親就是大名鼎鼎的劉統勳——劉墉參加科舉考試,秀才、舉人都免試,他直接參加了會試和殿試,而且一下子就考中了全國第五(一甲只有三人,即狀元榜眼探花,劉墉是二甲第二),然後就進了翰林院、當了庶吉士、編修、侍講學士。

在和珅上班的十年前,劉墉就已經擔任過擔任廣西鄉試正考官、安徽學政(即提督學政,俗稱學臺,見督撫不拜)了——如果和珅在廣西安徽參加鄉試,那是要給劉學臺磕頭的。

智鬥都是杜撰:和珅撈得富可敵國的時候,劉墉和紀曉嵐在忙什麼?

紀曉嵐人微言輕,根本就沒資格跟和珅鬥,而劉墉家族門生故吏遍天下,是有可能鬥倒和珅的,但是在清朝史料中,還真找不到紀曉嵐、劉墉與和珅鬥智鬥勇的記載,這可能是因為他們都很忙。

紀曉嵐之忙,讀者諸君都知道,他的正業是編修《四庫全書》,左都御史也好,禮部尚書也罷,基本都是隻掛名不幹活——好不容易審了一個案子,還鬧錯了。

除了編修《四庫全書》,紀曉嵐還忙著抽菸吃肉,也沒閒工夫跟和珅鬧彆扭:

“紀文達公自言乃野怪轉身,以肉為飯,無粒米入口。日御數女,五鼓如朝一次,歸寓一次,午間一次,薄暮一次,臨臥一次,不可缺者。此外乘興而幸者,亦往往而有。”

智鬥都是杜撰:和珅撈得富可敵國的時候,劉墉和紀曉嵐在忙什麼?

紀曉嵐很忙,劉墉更忙,“劉青天”除了忙著用鑲嵌金線的高階宣紙揮毫潑墨,就是替乾隆興辦“文字獄”。

電視劇往往跟正史對著幹,比如《宰相劉羅鍋》裡劉墉跟製造文字獄的和珅不共戴天,而事實上那句“明朝期振翮,一舉去清都(詠鶴)”,就是劉墉揭發出來的——那就是被史學家稱為“清代四大文字獄”之一的徐述夔詩禍案。

徐述夔詩禍案起源於徐蔡兩家爭地糾紛,但是戴藍寶石頂子的三品江蘇學政劉墉偏要插一槓子:

“繳除徐述夔詩一本,即見此書恐有應究之語,是以呈出等情。其所著述如有悖逆,即當嚴辦;如無逆跡,亦當核銷,以免禍壞人心風俗。”

劉墉尋章摘句,把死了十年的徐述夔挖出來碎剮凌遲梟首示眾,徐述夔的子、孫、兄、弟、兄弟之子十六歲以上的全部被殺,這就是劉墉獻給乾隆的第一份“投名狀”。

智鬥都是杜撰:和珅撈得富可敵國的時候,劉墉和紀曉嵐在忙什麼?

劉墉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把跟文字無關的案子辦成文字獄:乾隆二十六年,江蘇沛縣監生閻大鏞抗捐罵官,原本最嚴重的處分也就是革去功名,但是江蘇學政劉墉卻從中又看到了立功的機會。

在劉墉的一再堅持下,兩江總督高晉(乾隆帝慧賢皇貴妃的堂兄弟,也算國舅)只好小案大辦,把閻大鏞比照呂留良的待遇進行了嚴酷處罰:

“照江蘇學臣劉墉摺奏……在該犯家中並於該犯親友處所,分別設法踩訪搜查,查獲閻大鏞從前刊刻續經燒燬之俁俁集,逐加檢查,其中或譏剌官吏或憤激不平甚至不避廟諱,更有狂悖不經語句,推求其意,悖逆顯然,臣披閱之下為之髮指。”

智鬥都是杜撰:和珅撈得富可敵國的時候,劉墉和紀曉嵐在忙什麼?

乾隆硃批:

“如此可惡,當引呂留良之例嚴辦矣!”

閻大鏞和徐樹夔死無葬身之地,劉墉卻用文字獄受害者的鮮血染紅了頂戴:

“舉秦州舉人徐述夔著作悖逆,辦事有功,遷戶部右侍郎。”

讀者諸君試想一下,紀曉嵐忙著抽菸吃肉享樂,劉墉忙著大興文字獄,他們哪還有時間有興趣跟和珅爭鬥——和珅是不是貪官,人家紀曉嵐劉墉福康安那樣的高官根本就不在乎,這就叫老鴰落在豬身上,誰也別嫌誰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