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陽明的“五溺”之旅,為何反而成就了他的偉大人生?

文 / 莊生曉夢

關於王陽明其人,相信很多人並不陌生,尤其是在當下大喊“知行合一”這樣的一個口號之時,更是應該對王陽明有所瞭解。畢竟,是王陽明首先提出了這一學說,解決了“知”和“行”到底誰先誰後這一爭議已久的話題。

不過,對於王陽明而言,其成功也絕非偶然,其一生的“立言、立德、立功”的三不朽的實現也確實是從生死苦難中一步步所磨練出來,最終鳳凰涅槃,開啟了偉大人生之路。

王陽明的“五溺”之旅,為何反而成就了他的偉大人生?

毫無疑問,王陽明一生在思想上和建功立業上並駕齊驅的成就令世人所景仰,因此,他的其它一些成就和這二者比起來,似乎反而往往有幾分相形見絀、黯然失色。就比如說,他的知己湛若水在王陽明的墓誌銘上,就曾提出了這樣一番驚世駭俗的言論,那就是著名的“五溺”之說。原文如下:

初溺於任俠之習,再溺於騎射之習,三溺於辭章之習,四溺於神仙之習,五溺於佛氏之習。正德丙寅,始歸正於聖賢之學。

溺,古漢語解釋有兩種意思,一是淹沒,二是沉迷不悟、過分,很明顯,此處應該是第二種意思。言下之意,湛若水對於王陽明曾經在這些事情上的作為並不認可。那麼,從小就立志要當聖人的王陽明又為何選擇了沉溺於這樣一些“皮毛之學”呢?

其實,這還真不能怪王陽明。

王陽明的“五溺”之旅,為何反而成就了他的偉大人生?

成化八年,年僅11歲的王陽明小同學在課堂上問了自己老師這樣一個問題,那就是“何為第一等事?”

老夫子一聽,這還用問?當然是“惟讀書登第耳。”言下之意,讀書自然就是為了考取功名、步入仕途,從而走上人生巔峰啊!

可是,令所有人吃驚的是,王陽明卻並不認可,反而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登第恐未是第一等事,或讀書學聖賢耳。”

當真是語驚四座!他竟然說金榜題名都非第一等事,而當聖人才是終極目標!(引用:《王陽明全集 年譜》)

王陽明的“五溺”之旅,為何反而成就了他的偉大人生?

按理說,樹立了這樣一個遠大的目標並非壞事,畢竟人也常說“志當存高遠”。但是,王陽明的父親王華就不樂意了,因為在他看來,或者說在所有人看來,當聖人都實在是過於遙不可及了!

可是,王陽明卻一意孤行,不肯放棄,而他對於成聖之道由於缺乏明確的努力方向,所以就開始了前文所提及的“五溺”之旅。

據《王陽明年譜》記載,他在15歲就選擇了“出遊居庸三關,慨然有經略四方之志”,還練習騎射,在自己出遊路上“逐胡兒騎射,胡人不敢犯。”

倒也頗有幾分遊俠氣概。

不過,雖然王陽明在這些上面有所小成,但是他覺得這與自己的成聖之路似乎還是有所偏差,他也曾產生過懷疑。然而,在這個關鍵時刻,他遇到了一位對於他人生都有著關鍵作用的關鍵人物。這個人,就是理學大師婁諒。

婁諒向王陽明說了一句話,“聖人必可學而至。”

就這樣一句簡單的話語,讓王陽明瞬間找到了希望,照亮了他前進的路。雖然,前路依然是任重而道遠。

王陽明的“五溺”之旅,為何反而成就了他的偉大人生?

弘治五年,王陽明迫於父親的壓力,也迫於前路的迷茫,還是參加了科舉考試。依王陽明之才本該高中狀元,可是卻因為自己過於高調而惹來非議,最終與狀元擦肩而過。不過,他自己倒是毫不在乎,還不忘來一句“世以不得第為恥,吾以不得第動心為恥。”

看來,科舉於他而言,也不過是皮毛!

此時的王陽明已經21歲了,也已經經歷了“五溺”中的前三溺,但是很遺憾他還是沒有達到自己預期的目標。王陽明這樣一個愛折騰的人自然不肯善罷甘休,於是,他之後就陸續想要透過佛教、道教這樣一些途徑來達到成為聖人這一高遠的目標。遺憾的是,他還是失敗了。

至此,“五溺”之路走完,但是成聖之路似乎還遙遙無期。而接下來,因為王陽明自己的一些行為,反而是將自己置於九死一生之地。

此事,還得從劉瑾說起。

王陽明的“五溺”之旅,為何反而成就了他的偉大人生?

中國自古以來有太監干政亂政的傳統,而這一現象在明朝更是屢見不鮮,而劉瑾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對於劉瑾這樣一個太監把持著朝政胡作非為,很多人自然是想要推翻他,王陽明同樣不甘人後。就這樣,非但沒有扳倒劉瑾,還牽連到了所有舉報劉瑾的官員,王陽明自然也難以倖免,被抓到了錦衣衛大牢裡。

不過,好在劉瑾對於王陽明的父親王華還有幾分忌憚,所以他沒有在牢裡殺害王陽明,而是將他貶至貴州那樣一個未開化之地去當龍場驛丞。然而,劉瑾這樣一個睚眥必報之人絕非寬宏大量之人,他這樣做其實是想在半路上不顯山不露水地幹掉王陽明。

面對這樣一種困境,王陽明沒有氣餒,而是透過一些手段騙走了身後的殺手,之後毅然選擇了去貴州去上任。

不過,這次上任不說是九死一生,也差不了多少了。

王陽明的“五溺”之旅,為何反而成就了他的偉大人生?

首先,貴州龍場驛丞是一個不入流的官,連九品都沒達到;其次,貴州當時乃是未開化之地,環境惡劣之極。應該說,王陽明到了此處後也曾絕望過,所以當他看到又同樣貶謫的三人暴屍荒野後,一是去幫他們收屍,二是作了一篇《瘞旅文》。他在文章中用這樣一段歌來悼念這三人:

連峰際天兮飛鳥不通,遊子懷鄉兮莫知西東。莫知西東兮維天則同,異域殊方兮環海之中。達觀隨寓兮莫必予宮,魂兮魂兮無悲以恫。(引用:《瘞旅文》)

我想,這些歌,是他唱給這三人的,也是唱給自己的。

應該說,在當時那種條件下,面對著惡劣的自然環境、面對著未卜的前路、面對著難以企及的聖人之路,王陽明也不可避免的失望過。但是歷史也往往證明,這種險惡的環境,往往也有可能是一個人一生的轉機。

王陽明的“五溺”之旅,為何反而成就了他的偉大人生?

對於王陽明自己而言,他也自然深知“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之道,所以在短暫的失落之後,王陽明又開始“日夜端居澄明,以求精一”,並且不斷的以“聖人處此,更有何道?”來反問於己。在這種孜孜不倦的努力下,終於有了水到渠成的一天,“聖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於事物者誤也。”(引自《王陽明年譜》)

至此,聖人王陽明橫空出世!

王陽明在追求成聖的路上,所經歷的溺於辭章、佛老等學,確實沒有為他成為聖人打通道路,但是溺於其中的作用卻不應該忽視。雖然他開創了一門全新的“心學”,但是,這門學問其實也是出於儒家學說,在這其中也或多或少地摻入了一些其它學說,尤其是與禪宗的“人人皆有佛性”(出自:《六祖壇經》)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所以說,“五溺”之旅非但沒有影響了他的成聖路,反而是幫助他完成了這個積澱的過程,從而才有了日後的一朝頓悟。

參考文獻:《王陽明全集》;

《五百年來王陽明》酈波著;

《六祖壇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