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遷將衛青、霍去病記入《佞幸列傳》重點是在提醒後世

“司馬遷為何把霍去病、衛青寫進《佞幸列傳》?”第一,太史公此舉不過是嚴守史官職責,記錄史實而已。第二,司馬遷對衛、霍二人的評價是全面客觀的。

何為“佞幸”?

《論語·衛靈公》有:“放鄭聲,遠佞人;鄭聲淫,佞人殆。”《注》曰:“卑諂辯給之人。”

中國自古的傳統即很蔑視這樣的人,或者類似的“做派”。

《論語·先進》第二十四章,說到“

子路使子羔為費宰

子曰

‘賊夫人之子。

子路曰

有民人焉

有社稷焉

何必讀書然後為學。

子曰

是故惡夫佞者

”斥責子路花言巧語、強詞奪理。

“佞幸”,亦為“佞倖”,或曰“倖臣”,專指以“奸巧諂諛”而得皇帝“寵幸”之人。

司馬遷

認為,衛青、霍去病屬於這樣的人,所以將他倆歸入《佞幸列傳》。

自《史記》立《佞幸傳》,之後各史多相沿為例。

司馬遷將衛青、霍去病記入《佞幸列傳》重點是在提醒後世

諸葛亮

諸葛亮《出師表》中所云“親賢臣,遠小人”,屬於另一種表達。

衛、霍二人是否算“佞幸”?

司馬遷與此二人同朝,年齡亦相仿。武帝年間許多事情,曾皆親歷。可以說,他掌握了足夠的第一手材料,寫當代的人和事最有發言權。

或曰,把衛、霍二人列入《佞幸傳》,是不是

司馬遷

個人的偏見或成見?

不妨看看另一部距離最近的《漢書》怎麼說。

班固亦單立《衛青霍去病傳》,關於衛青,其曰:“衛青字仲卿。其父鄭季,河東平陽人也,以縣吏給事侯家。平陽侯曹壽尚武帝姊陽信長公主。季與主家僮衛媼通,生青。青有及姊子夫,子夫自平陽公主家得幸武帝,故青冒姓為衛氏。

及母昆弟貴,賞賜數日間累千金。子夫為夫人,青為太中大夫。”

這是說,衛青是他父親與陽信長公主家的婢女衛媼的私生子。他有個同母異父的姐姐子夫,被武帝見到然後“寵幸”,他冒充自己姓衛,並且“拐著彎兒”地被武帝賞金無數,且提拔重用當上了太中大夫。

司馬遷將衛青、霍去病記入《佞幸列傳》重點是在提醒後世

衛青

元光六年(

前129年

),衛青任車騎將軍,伐匈奴。此後多戰,有勝有負。同徵匈奴眾將,常因戰敗而獲罪,貶為庶人。衛青卻屢屢受賜進封,無疑因子夫而受武帝信寵。

《漢書·衛青霍去病傳》又云:“是時王夫人方幸於上,寧乘說青曰:‘將軍所以功未甚多,身食萬戶,三子皆為侯者,以皇后故也。今王夫人幸而宗族未富貴,願將軍奉所賜千金為王夫人親壽。’青以五百金為王夫人親壽。”

這說得再清楚不過了——衛青的戰功並不卓著,卻高官厚祿,封賞萬戶,三子為侯,都是沾了皇后的光。齊人寧乘勸他,王夫人新近受寵,而親族尚未富貴,不如拿出武帝賜予的千金去給王夫人賀壽。衛青聽從了寧乘的話,給王夫人送了五百金賀禮。

後來,武帝知道了此事,升了寧乘的官。

顯然,在武帝眼裡,衛青很會“做人做事”,值得“倖寵”。

再來看霍去病。

《漢書·衛青霍去病傳》雲:“霍去病,大將軍青姊少兒子也。其父霍仲孺先與少兒通,生去病。及衛皇后尊,少兒更為詹士陳掌妻。去病以皇后姊子,年十八為侍中。善騎射,再從大將軍。”

司馬遷將衛青、霍去病記入《佞幸列傳》重點是在提醒後世

霍去病

霍去病是衛青另一個同母異父姐姐的兒子,也是私生子。他的親姨當了皇后,所以十八歲就當了侍中。因為善騎射,後來又跟著衛青領兵打仗。

不管之後與匈奴作戰如何,如果不是皇后這層關係,霍去病當官並且當大官,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他的弟弟霍光,亦是如此。

《漢書》也立《佞幸傳》,未收衛、霍二人。但從其《衛青霍去病傳》看,是否與司馬遷“所見略同”呢?

把霍去病、衛青寫進《佞幸列傳》,大概在司馬遷看來,這是他“史官”的職責,有也是他的性格使然。

中國上古即有“史官”這一重要傳承。司馬遷說,他的遠祖重黎氏,就是帝顓頊的“史官”,歷代沿襲未絕。他的父親司馬談臨終前,殷殷囑咐他不能斷絕了天下修史的傳統。他含淚答應了。

在司馬遷接任太史令後,遭遇了因為李陵說情而判斬後贖刑改為腐刑的慘痛經歷。不過他初心未改,決意“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遂成《太史公書》,“記述了唐堯以來直到武帝獲白麟那一年的歷史”。

司馬遷將衛青、霍去病記入《佞幸列傳》重點是在提醒後世

司馬遷

“成一家之言”,就令《史記》難免帶有司馬遷個人的認知傾向,但同時,他的剛正不阿和盡求“實錄”的治史態度,又大大增加了其記述的可靠性。

比如李陵事件,朝內沒誰敢對武帝說個“不”字,司馬遷以太史令這個位不高權不重的身份,卻“反覆糾纏”以致慘禍罹身。即便遭受酷刑,身心俱瘁,但仍未絲毫“悔改”,堅持寫完了《史記》。

《佞幸列傳》,實際上,司馬遷寫的重點不在於“佞幸”,而是驚醒後世,不該如武帝這種寵信“佞幸”。

他在《佞幸列傳》中說得清清楚楚。開篇雲:“諺曰:‘力田不如逢年,善仕不如遇合’,故無虛言。非獨女以色媚,而士宦亦有之。”

於是,他舉了

籍孺、閎孺、鄧通、趙同、北宮伯子、周文仁、韓嫣、李延年、衛青、霍去病

十個人為例,其中包括衛青、霍去病。

結尾又云:“太史公曰:甚哉愛憎之時!彌子瑕之行,足以觀後人佞幸矣。雖百世可知也。”不是很發聾振聵麼!司馬遷是在以武帝和這十個“佞幸”警醒後人。

司馬遷將衛青、霍去病記入《佞幸列傳》重點是在提醒後世

霍光

霍光就是一例。儘管太史公此時早已不在人世了。

實際上,司馬遷對衛青、霍去病的軍功,一點也沒有抹殺。

《佞幸列傳》雲:“衛青、霍去病亦以外戚貴幸,然頗用才能自進。”司馬遷認為這兩個人還是有才能的。另外,讀一讀《史記·衛將軍驃騎列傳》,太史公對他倆的軍功,有詳細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