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奇談88》李異著〔揭開731驚天秘密〕

第八十八章《731謎咒》

今天,我竟然見到他——渡邊!想不到我們會在這種地方,以這樣的身份和方式見面,這是老天給我們的莫大諷刺。在一剎那,他的臉唰的白了,幾乎站立不住,從額上滲出汗來。旁邊有一個日本軍醫問他是不是病了,他遲疑著,竟然點了頭。他最終沒敢站出來和我相認,我知道如果他表示認識我,對他意味著什麼。不,就算這樣,我也不會原諒他!他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開朗健談的渡邊君,他只是一隻牙齒上沾滿了中國人鮮血的禽獸!

當韓奇把這段譯給兩個女孩聽時,美枝子和舞都不禁動容。從這段記述上看,這個叫青青的中國女人與渡邊悠司之間肯定有一段故事,也許,他們還是曾經的戀人呢!可就因為那場戰爭,這對昔日戀人在“731”的魔窟裡相會,成了實驗者和被實險者,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敵,這個殘酷的現實實在令人難以接受。

因為我會日本語,所以難友們推選我為代表跟鬼子交涉。今天,終於爭取到每天多十分鐘的放風時間,這給難友之間的交流和了解這個魔窟又多了點機會。

渡邊又藉機來看我,但我不理他。他說不會讓我死,其實死不死又有什麼關係,如果在他的這種庇護下,讓其他的難友替我而死,我只會更加恨他。

有幾個鬼子兵不含好意地從小窗外偷看我們,被我發現後怒斥他們,他們卻恬不知恥地口出穢言。曾經發生過女難友遭鬼子姦汙的事,姐妹們商議,如果有鬼子膽敢胡來,就跟他們拼命,大不了撞牆一死。

今天來了一個小鬼子,他偷偷跟我說他叫慄原,是渡邊讓他來的,因為渡邊被派到外地執行公務,不能來看我,所以就委託他。他還說一般像他這樣的見習技術員是不準進入監獄區的,渡邊好不容易才為他弄到了通行牌。我問他來幹什麼,他說,聽了渡邊講的我們在大學裡的愛情故事,很同情我,所以才想幫助我。我跟他說不必了,你走吧,當時態度很冷淡,這小鬼子有些失望。其實我也不想這樣對他,他畢竟還只是個孩子,比起那些喪心病狂的鬼子,他沒有完全喪失人性。他走後,我覺得還是應該好好跟他說,讓他對自己的部隊有一個認識,也許這是我們現在能做的最有意義的事。

“是說我爺爺!”慄原舞的表情古怪之極。

同室的難友相繼發病,分別感染了梅毒等性傳染疾病,面板潰爛得慘不忍睹。就在這時,我被轉移到了另外的監室。那個孩子又來了,他借測量體溫、血壓等資料的機會,偷偷告訴我,是渡邊申請指定我屬於他們班,才讓我躲過一劫。我跟他講了日本軍醫在我們身上實施的是嚴重違反國際法的非人道的細菌醫學實驗,並解釋了相關的國際公約。他驚訝地說教官從來沒有跟他說過這些東西,在他們看來,戰爭時發生這種事是不可避免的,也是有價值的。當他離去時,他說我很像他漂亮的姐姐,說著眼圈就紅了。他說,就在前幾天,他收到了家鄉的信,姐姐死在美軍的燃燒彈下,連屍體都沒找回來。

在後面的記錄中,渡邊雖然想盡了辦法來保全青青的生命,但青青卻並不領情。韓奇理解她的心情,看著難友們一個個受到非人的折磨而死去,自己卻在日本人的庇護下苟活,這會讓青青承受巨大的壓力和恥辱。但她並沒有一味地恨,相反,對少年隊員慄原正人,她卻傾注了一種姐姐關心迷途弟弟式的愛。

韓奇讀著青青的記述,想象當時的情景,百感交集。身在囹圄的青青對少年慄原所表現出的,不正是中國女性的博大胸懷嗎?雖然隔了那麼多年,撫觸這些血字,他似乎覺得,這位美麗的中國姑娘的血仍是那樣熱。

今早下起了雪,也許這是春天的最後一場雪。為了抗議鬼子給我們吃毒餅乾,全監獄都進行了絕食。鬼子急得像上竄下跳的猴子。渡邊還是如往常一樣來看我,我對他說,如果他還有人性,就應該助我們促成這件事,像幫助我一樣幫助其他的人。這時,有另一個軍醫進來,他就不敢說話了。我蔑視他,他根本就是一個偽善的人,跟這裡的其他惡魔沒什麼兩樣,且是個十足的懦夫!

又過去了幾天,天氣漸暖,我欣喜地發現,監獄院子裡長出了一些青草。這綠色的生命雖然弱不禁風,但卻是如此頑強,在寒冬過後,它們總會從地底下冒出來。

蘇聯大姐布加諾娃和她四歲大的可愛女兒小尼娜今早被鬼子帶出後,就再也沒回來,定是已遭了鬼子的毒手。他們連小孩子都不放過,真是可惡至極。

下午,小鬼告訴我,因為渡邊和我的關係被上頭知道了,渡邊因此受到了審查,恐怕今後不能進入特設監獄了。告密的人是個叫陳天明的中國翻譯,這人是我和渡邊在滿洲醫科大學讀書時的同學。這個民族敗類,學會日本話,竟連祖宗都忘了,做了鬼子的走狗,我為自己與此種人同窗感到羞愧。

讀到這裡,出現了一個人名——“陳天明”。韓奇隱隱覺得,這個陳天明肯定不簡單,但又說不上來為什麼。畢竟都是六十多年前的人了,他肯定也已死了吧。

我知道,他們很快會對我下手,對死亡我毫無懼怕,遺憾的是這些記錄,邊上已沒有合適的難友。現在,必須把這些記錄送出去,不能因為我的死而讓難友們的血白流。我一定會想出辦法來的。

讀完最後一張紙帶,韓奇沉默了良久,似乎還沉浸在凝固於文字上的731特設監獄那種夢魘般的氛圍裡,賓館的房間裡很安靜。

最後,也許青青想到了讓慄原帶出這些記錄,她把記錄紙帶編織成紙鞋,故意寫上拆開來的字暗示收到紙鞋的人,同時又不能讓慄原正人知道真相。這是個很冒險的做法,但在當時,可能也是惟一的機會。慄原正人受了青青最後的委託,把紙鞋成功帶出了特設監獄,然而卻找不到那個她希望接頭的人,所以,只好當成一份珍貴的紀念品帶回了日本。

原本活潑的慄原正人後來患上抑鬱症的原因,大約也跟青青有關。他目睹這個像他姐姐的中國女人慘死在自己人的手裡卻無能為力,這對少年的心靈來說不能不說是極大的打擊。而作為戀人的渡邊,肯定也會在難言的痛苦中過上一輩子吧。

韓奇抬起頭,看著窗外,深呼吸了幾次,終於回到了現實中。

“日本軍隊真是魔鬼,爺爺那輩人都是怎麼想的?真讓人想不通,簡直太可怕了!”慄原舞打破了沉默,撓著頭髮說。

美枝子沒有說話,她默默整理著小紙條,一張張輕輕撫平,動作緩慢而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