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垣味覺記憶:饃醬·炒麵·糖水·淋醋·香油

01

饃醬

長垣味覺記憶:饃醬·炒麵·糖水·淋醋·香油

這是一種特殊的醬。在我記憶中,它只屬於姥姥。現在超市裡賣的,雖然也是黑乎乎的,但味道不對——那怎麼能叫饃醬呢?

制饃醬原料很特殊,是用剩饃,一些發硬發黑的饃,把這些饃放在陽光下曬,在陰雨天悶,直到它們長出一層灰灰的細毛。渾身都變成了一個個毛絨絨的刺球兒。然後,開始第二步。姥姥把這些饃掰碎,用開水泡開。攪拌。然後放到罐子裡,密封了口,放在陽光下悶。

悶上幾個月,開啟來,粘粘的,一股撲鼻的異香,色如暗夜。塗抹在饃上,甜甜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總之很美。像是一個魔術。

饃醬告訴我,好東西要耐得放,要捨得悶,要敢於曬,就如人,要經得住冷落。

現在,小城有一家涼皮,據說有獨特秘方,炒涼皮,味道獨步,說是有獨特秘方。就是用了特製的饃醬。

02

炒麵

長垣味覺記憶:饃醬·炒麵·糖水·淋醋·香油

小時候極喜歡吃炒麵,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只是覺得,那種黑褐的面,再拌了黑糖,粘粘的,甜甜的,極富於質感。每天晚飯前調一碗炒麵,總是幾口就扒完了。還意猶未盡,覺得天下美食莫過於此。

如果要評選天下美食,我肯定會選炒麵,就像乞丐爭論皇帝每天是吃油條還是包子一樣。

炒麵製作極簡單,麵粉放在鍋裡炒一下就行了,乾鍋,不要油,待其稍變顏色即可。炒麵的發源,不知起於何時,大抵取其方便吧。吃時開水一衝即成。確可稱得上方便快捷。這大抵與南方的炒米相似。汪曾祺先生曾說過南方的炒米,是取米在鍋裡炒,然後貯在缸子裡,客人來時抓一把,沸水一衝,可放糖,也可放鹽、醋,我家鄉的炒麵卻沒有放鹽的。

現在,街巷還不時有吆喝賣炒麵的。一次興來,買得一袋。開啟衝了一包。拌了糖,興沖沖招呼孩子。孩子搖搖頭,抿抿嘴。走了。

我也奇怪,這就是當時自認為的天下第一美食嗎?

物與事移,很多時候,美食如風景,還是保持距離最好。

03

糖水

長垣味覺記憶:饃醬·炒麵·糖水·淋醋·香油

小時跟了姥姥去別人家,人家慌張著待客,就是沏一碗糖水。糖水冒著氣,泛著暗紅的光澤,如玉石的光芒。總是想:糖水咋那麼甜。要是天天能喝糖水就好了。一碗糖水就是最高的待客之道,就是人生的最高理想。

千年的茶在這裡黯然止步,斂聲屏息。

糖水還有一種吃法,就是糖水泡饃。沏一碗糖水,再切幾塊饃片。吃起來,簡直是天下第一。天天也吃不煩呀。糖水泡饃的日子,就是小康社會的標準。

現在。糖水泡饃退出了舞臺,糖水也不再有人喝了。

簡單的口味,才有簡單的幸福。

04

淋醋

長垣味覺記憶:饃醬·炒麵·糖水·淋醋·香油

鄉間最舒緩的腳步是什麼。

不是貓足,也不是秒錶的嘀嗒;不是細雨,也不是輕風。

是醋聲。

一滴滴醋從那尖尖的甕裡滴入盆裡。甕是特製,下有小孔,中間塞一截玉米杆。

啪、啪、啪——

濺落著,像是最輕的嘆息。或是時間的滴漏。

滿室皆香。睡夢裡也發酸。

到現在,那聲響也沒有停。

潤著我的鄉村醇夢。

05香油

長垣味覺記憶:饃醬·炒麵·糖水·淋醋·香油

香油怎麼用?

這是問題?拿瓶倒就行。

放在當年,絕對被稱為敗家子。

油瓶倒了也不扶常被罵為敗家子。

這不準確。敗家子不敢這麼奢侈。更準確的是我鄉土作家所說的,一壺油在地上灑了後,拿衣服浸了。再跑到家裡,往下擰。這才是鄉土最真實的面目。

我姥姥就曾經把地上的麵包屑刮起來,然後在手掌裡吹吹,放到嘴裡。

我見到的香油最經典的用法是在大姨家。

調了菜,加了鹽醋,然後姨用筷子在香油瓶裡蘸一下,滴到青菜上。也就一下而已。滿屋皆香。一滴香油大於一個村莊。

這是香油最經典的用法。

那香銘心刻骨。(藍月光